香炉峰龙

张公祖籍山阴,是隆庆辛末年的状元。他没中举的时候,曾在香炉峰上的寺庙读书好几年。香炉峰上没有山泉,打水要到山下,山峰南面有座蓬山,山型和树木都向炉峰相反的方向倾斜,好像很讨厌香炉峰的样子。当时有童谣唱道:“假如蓬山朝向我,状元到清河。”张公因此作诗道:“蓬山为何不转来,不应辜负有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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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夜里,张公梦到一个老叟前来,对他作揖说道:“我是一条龙,潜在香炉峰修炼已经千年。去年某月某日就应该出关,但是出口在你经常坐着读书的地方。如果强出,必然会伤害你。你是贵人,伤害你会被天谴。后天中午又到了我出关的日子,如果再次耽误,就还得等待三百年。希望您那天不要坐在那里,将来我必有报答。”

张公说:“也不需要别的报答,香炉峰上没有泉水,能送我一眼山泉就知足了。”老叟说:“你的文采已经显露,不久就会离开这里。既然这么说,就送你一眼泉水吧!”张公又问老叟从哪出关,老叟指了指他的座椅下面。张公又说道:“我听说神龙升空,必带着狂风暴雨,希望你能小心,不要损伤了山下百姓的庄稼房屋。”老叟说:“你能这么想,就已经增加了无量功德,我哪敢不遵从呢?不过,我出关的时候,还需要您的帮助,请不要忘记。”说完作揖离去。

到了那天,张公把座椅挪开。等到中午,那个位置冒出一股很细的清水,像线一样。一条小蛇和蚯蚓差不多大,随着清水游出来。当游到门口,被门槛挡住。张公把门槛下的土挖开,小蛇游了出去。张公跟到院子里观看,小蛇骤然长大,变得鳞甲峥嵘,先把尾巴插入院子里的土中,然后腾空飞起,随之狂风暴起,大雨倾盆。龙在空中对着张公点点头,飞入云霄不见了。房屋树木无一损毁,龙尾插入的地方冒出一股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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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张公又梦到老叟对他说:“您想让蓬山转向,我来办!”当夜下起大雨,雷声轰隆隆响了一夜。第二早,看到蓬山向香炉峰倾斜,山上的树木也朝向了炉峰的方向。当年,张公中了状元。《听雨轩笔记》

(评:张公因为是贵人,神龙才让蓬山转向,而蓬山转向张公才能考中状元,这有点像好莱坞因果封闭循环类电影。搜神记里有个老太太,神蛇告诉她县衙前石龟头部变红就要有灾。于是老太太天天去看,看门小吏得知原因后就想戏弄她,把石龟头部染成了红色。结果,当晚整个县就塌陷成湖。这也是差不多的思路。)

黑龙示梦

广西省城东门对着漓江,江东岸是错落的民居。村子后面是座山,山里有条山涧。在山涧里有个斜伸的山洞,大约能有四五间房子那么大,洞顶的石头呈黑色,凸起的部分纹理鲜明,像条蜿蜒的龙。大家把这叫做藏龙洞,还因此在城里修建了一座黑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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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县百姓赵某卖杂货回家,路过山下时遇到剪径的强盗。赵某被打晕,钱物被抢去。他苏醒过来去官府报案。当时巡抚卫公正在这一带微服暗访,他听说了这件事,就责成县令郑万年赶快破案。郑县令火速办理,侦查到强盗是本地人陈木儿,抓捕时陈木儿已经逃走,只在他家里找到了赵某的钱物。

因为陈木儿已经不知去向,郑县令很着急,就到黑神庙祈祷。夜里,他梦到一个青衣人牵着一只动物由东面角门走入县衙。这只动物龙首牛身,呜呜嘶鸣,青衣人指着它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县令醒来,茫然不解。

两天后,有个村民放牛。有一头牛走散了,后来在龙隐洞口找到。那头牛看到牧牛人,转身跑到洞里,牧人点上火把进洞把牛牵了出来。却看到角落里有个人藏在那里。他询问,对方支支吾吾。当时县里正在悬赏捉拿陈木儿,这个牧人也知道,于是喊来村民把这人捉住送官,果然是陈木儿。案子就这样结了。《听雨轩笔记》

赵富翁

抚州的赵富翁,家财万贯,他并不满足,经常想谋个一官半职。某年灾荒,他捐款赈灾,然后想以此做资本求个官。于是准备进京打点。

出发的前晚,赵富翁梦到一个客店,他敲门求宿。女主人说:“下面的房子都住满了,你到楼上住吧!”上楼后,女主人告诫他不要打开另外一个房间的门,赵某答应。店主下楼后,赵某怀疑另外一间环境更好,店主不舍得让他住,于是推开了门。只见里面有个美妇人正在临产,他赶快退回来,立刻就醒了。

第二天,赵富翁想找个人占占梦,却因为行程已经安排好,只好上路。马车走了百里后,路过一个客店,和他梦里看到的完全一样。门口也是站着女店主。赵某很诧异,虽然太阳还很高,他也停车投宿。

女店主说楼下住满,邀请他上楼。赵某在楼上看到了那个关着门的房间,于是问道:“这间屋子住的是谁?”店主说:“没有人,我家的猫昨夜生了四个小猫,死了一个,我不想让它们再次受惊。”赵某更加惊讶。

客店李有个和尚,好像有些道行的样子,赵某就和他说了自己的梦,以及今天的情形。和尚说:“官人回脚真是及时啊!不然的话,那只小猫就不会死了!”赵某悚然说道:“我求官是不是不应该呢?这是神人对我的警告吧?”第二天,赵某返回,再也不做当官的打算。《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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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

临安百姓沈一,是个开酒铺的,在城里开庐卖酒,在钱塘门外又建了一个大酒库。他每天两个地方来回跑,经常傍晚才回城。

淳熙年间的一个夏天,城外酒库特别忙。某天,沈一就住在了那里。二更时分,忽然有条大船靠近江岸,五个贵公子带着十多个姬妾仆人来到酒库,买了很多酒。那五个人也让沈一落座,女子们奏乐歌舞,不觉喝了一百多杯。夜已经深了,五个人算了酒钱,很客气地道谢告别。

沈一看五个人的气质打扮,猜测他们是五通神,于是行礼说道:“小人辛苦半生,仅能糊口,今天遇到大神,真是万幸,求神恩赐小人富贵。”五个客人笑吟吟说道:“这不难,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沈一说:“小人是个布衣百姓,能赐我些钱财就好了。”客人点点头,招呼过一个仆人来,耳语几句。片刻后,那个仆人背来一个大口袋。

沈一接过口袋,里面的东西互相碰撞,丁丁作响。摸一摸,都是些银质酒具。沈一暗喜,磕头感谢。鸡叫的时候,客人们离去。沈一也想赶快把这些银器具拿回家,他考虑到进城可能被人盘问,就隔着袋子用力踩遍。

沈一回到家,妻子还没起床,他迫不及待地说:“赶快拿秤来,我发了一笔横财!”妻子说:“昨晚外间储物柜发出一阵响声,我没敢去看。正好去看看!”拿钥匙打开储物柜,里面的银器都不见了!次日发现,酒库那边的银酒器也不见了,都在袋子里被沈一踹扁了。沈一怕人笑话,不敢张扬,偷着找工匠融了这些器具重打,花了几十千的手工费。

颛氏飞钱

太原颛氏,世代务农,除了交税,从不踏入城里。某天晚上,无数铜钱飞入他家,院子里都堆满了。颛翁点香祈祷道:“小人出力气种庄稼生活,已经知足,今天不劳而获这么多钱财,实在承受不了这种负荷。希望上天能收回去,让我平静地安度晚年。”说完,锁上门躲了出去。须臾间,铜钱飞起,声音如同风雨,远看像一条大蛇,绕过树林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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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颛翁家的长工独自锄田,忽然出现一个神人。神对长工说:“上天赐给颛氏十万缗钱。”说完不见,而山坡上堆满了铜钱,一眼望不到边。长工跑去告诉颛翁,他拄着拐杖来到山坡,还是像上次那样祈祷。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家了,到家也没告诉儿子们。后来,他的孙子参了军,绍兴十九年,做了殿前司马(宋代官职名称)。《夷坚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