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脑中有很多英勇就义等等的画面出现。

可等着这些人从两边夹击向我包围过来的时候,我就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都没有了。

真的,他们根本不用说一句话,只是用那犹如饿狼一般的眼神还有他们三五男人成群的气势就足以令我恐惧。

我前后看看,吓得腿软,然后就没有思索的往马路中间走,想着来车的话,看到我在马路中间站着,必然是会停下来救我的。

可是好死不死,这会儿竟是连一个车都没有。

他们两拨人终于汇合,然后一同将我包围在很小的一个范围内,然后向我走过来。

我不停地后退,可是真的太害怕了,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骨头发出声响,我扭了脚。

“你们是什么人?”

我强压着所有的惧意跟他们喊话:“我警告你们,别过来,你们要钱,我身上的钱可以都给你。”

我想这种人无非就是拦路抢劫的,那我给他们钱总可以吧,急忙从包里拿出钱包还有手机,我伸长了手递给他们,祈求能够破财免灾。

带头的男人邪气一笑,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句什么,然后他们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就这么围着我上来。

感觉有人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急忙收回双手抱住头尖叫。

碰触到我的那只手冰凉凉的跟吐着信子的蛇一样,那种感觉太吓人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车来了。

刹车声!

我发誓这是我活到现在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

依旧抱着头闭着眼睛,等我听到打击声时睁开眼睛看过去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是夏临江。

他手里拿着棒球棍,正在跟那几个男人搏斗。

不,也许不能叫搏斗,而是他一个人的攻击盛宴。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夏临江,他像是嗜血的魔,眼角眉梢保持着他一贯的冷漠,但是下手却狠辣非常。

他的棒球棍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响,可见他用力之迅猛。

而刚才围攻我的几个男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看这些男人的模样,连基本的黑道喽罗都不是,最多也就是街上游手好闲的流浪汉,他们欺负欺负我这样胆子小又不懂反击的女人还行,可真要跟夏临江这样失控的冷血煞神对决,那真的是不够看的。

在看到夏临江的瞬间,我是喜悦的,知道自己得救了,谁会不开心不激动呢。

但是很快这份愉悦就散尽了,因为夏临江的样子令我胆怯。

怎么说呢,他本就是冷冷的一个人,此时打起人了,却有种疯狂的样子。

有人被他打得头破血流,血溅在他脸上,他也无动于衷。

“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做~!”

“是有人给了我们钱,我们也是替人消灾。”

被打的人哀嚎着,声音变调,而且他们说的是方言,我们根本也听不懂。

最后将八个人全部打倒在地,他却不解恨,还要上去踹他们。

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不是说我同情那些地痞流氓流浪汉,而是夏临江这种不依不饶,恨不能把人往死打的劲头,实在是吓人的很。

“夏.......常董.......”我颤颤巍巍地开口。

他好像这才注意到我,冷眼往我这边看,我被他眼中的杀气刺到,不自觉的往后缩身体。

我的脚应该伤的不轻,身体一动就刺痛得紧。

“嘶........”我下意识的呼痛。

夏临江可能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这才停了手往我这边走。

他身上还沾着血,脸上也有,他边往我这边走,边用手擦脸上的血迹,连看的都没有多看一眼,好像那不是血而是水一样。

走到我面前说:“伤到哪里了?”

“脚。”我木楞楞地指指脚踝。

他好似松了口气:“其他地方呢?”

我摇头,他来的很及时,那些人还真的没有伤到我。

“还能站起来吗?”他问。

我试了下,根本不行。

我站不起来,有脚扭伤的原因,也有我惊吓过度,腿软的原因。

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抱了起来。

夏临江身高其实是不差的,怎么滴也有一八五,只是他人太瘦,过份的瘦削让他看起来不怎么协调。

我被他抱上车,鼻腔里都是他身上的血腥味跟汗味,打人也是一项力气活。

我抬头看他,他还是冷冰冰的样子。

可是就是这个样子跟此时的情况却是极其违和的,他平时给我的感觉是冷漠病弱的,但是刚才他所作的一切却又是那么的荷尔蒙膨胀。

他身上的血腥味与汗味的组合,实在是与他本人给人的感觉相距甚远。

我被他放在副驾驶坐上,他没有乘坐他平时专用的宝马七系,而是开了一辆特别普通的大众车,至少在我看起来是看不出什么不同的。

没想到他平时自己开车出来的座驾是这个。

他低着头给我系安全带,嘴里说着:“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却摇头,下意识的说:“我要回家。”

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我虽然感激他救了我,但是对他的暴虐,也有了忌惮,我不敢跟他长久的在一起。

夏临江抬眼看我,看出我是真的不愿去医院后,才点了头。

他绕过车头的时候,不忘去踹开那些拦路的,或抱着头,或抱着肚子,显然都是伤得不轻的人。

然后才上车来,我在车里坐了一阵,那种安全感又重新回到我身上,之前的恐惧少了些,这才能理清脑中的想法,问夏临江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应该啊,夏临江今晚有约,早早就离开了公司,没道理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

“夏天佑从来都记仇。”夏临江边发动车边说。

夏天佑!

想起那个男人,我就胸中有气,那个男人可真是能一次次刷新我对男人恶心程度的底线。

可这么想起来,我就又不解起来:“那他不是最该记仇的人是你?”

我早上才跟夏天佑说过几句话,他就能记仇的找人来对付我,那夏临江这样的,夏天佑不是早就跟他仇深似海了么。

夏临江讽刺一笑:“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突然就想起他暴虐的打人的样子,明显是心中存了怨气的,那模样真的有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范儿。

原来这样的强大攻击力不是他性格本身的,而是被人在一次次的对抗中培养出来的。

想想那个夏天佑的恶形恶状,我原本对夏临江的恐惧消下去一点。

我从小有个不省事的姐姐,所以很明白有个不省事的兄弟姐妹的为难处,而且夏天佑的攻击性显然比顾梦洁还要强大震撼。

那么他........

我扭头看看夏临江,他专注地在开车,窗外的灯光将他的五官打的明明暗暗,他像是游走在黑暗里的使者,让人觉得神秘又孤单。

到底忍不住对他说:“对付恶人,别太硬碰硬,他那样的人会让你防不胜防的。”

我不敢说了解夏临江,但是我却明白夏天佑那样的人简直就是狗皮膏药,你越是跟他对抗,他越是会变本加厉。

我真的难以想象这么多年夏临江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车里居然随时准备着棒球棍,实在是令人费解。

在我的意识里,像夏临江,像陆安戈这个级别的人,无论如何都轮不上他们去跟人面对面的肉搏。

夏临江没有侧头过来看我,只是轻声‘嗯’了下。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开门打算下去,夏临江快速的过来扶我下车。

我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一些些了,站起来应该没问题的,再者说看夏临江一副不知道手往哪里扶的样子,我也没有难为他。

跟夏临江一起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他其实对人与人的接触是非常没有经验的。

你要让这人做出些体贴的事情或者说些暖心话,那简直是做梦。

不过没关系,上司么,要体贴做什么,加工资就好了么。

“我好多了,夏常董。”我下车跟他说。

夏临江眼睛盯着我有些跛的脚腕,看了好半天,才说:“你的脚估计明天会肿得厉害,明天别来上班了,我给你放一天假。”

“带薪的吗?”说完我自己都有些羞恼。

这是有多爱钱!

但是没办法啊,我家现在没有任何可以来钱的渠道。

我爸妈的那点退休工资,实在是干什么都不够。我爸还在医院里住着,每个月都是我要定期送钱去。

医药费不用我出,但是生活费总要出的。

别看我现在工资真的不低了,可是生活却还是磕磕巴巴的,并没有多宽裕。

这么想想,我也就不那么羞愧了,我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挣钱养家没什么值得难为情的。

再说,我这伤可真的算的上是工伤了吧,带薪休假很正常啊。

夏临江脸上露出很浅很浅的一个笑容,他一身狼狈,那些血点有些干了,凝固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有种另类的美感。

如果说陆安戈是生活中运筹帷幄的大神,那此时的夏临江,就让人觉得像是漫画里的男主角。

他太不真实了。

我大概是被他从未露出过的笑容感染了,才会不知不觉地说:“我明天不上班你自己吃饭要注意,不能吃辣的伤胃的,最好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知道。”他点头。

温煦的样子像只大狗狗一样的乖巧。

其实男女之间,很多东西不用说明的,就像此刻,我敏锐的发现他对我说话与平日里的不同,明显温柔了很多。

我心下一突,急忙说:“那我回去了。”

“嗯。”他倒是不拦着。

我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电梯上行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心里想着,其实现在我跟陆安戈的关系根本不能公开,他不是我的什么人,连男朋友都算不上,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会非常排斥其他男人的接近,就算只是言语上语气亲密都让我感觉到不适。

这样的心理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也是奇怪,跟江文涛离婚后,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开始下一段感情的问题,当时只想着能逃离那段婚姻,就可以了。

陆安戈是什么时候开始让我接纳的。

我似乎也不清楚。

一路沉思的回家,开门先看见的是开着的电视,陆安戈站在落地窗旁边,我知道他那个角度是能看到楼下发生的一切的。

他的脸色冷的很,一看就知道不高兴。

我当机立断,跛着脚进屋,用哭腔说:“陆安戈,我遇上流氓了........”

陆安戈微顿后大步向我走了过来,他腿长迈开步子走的时候自有一种声势,原本趴在他脚边的小狗儿差点被他踢到,嗷呜了一声急忙躲开。

我原本是怕他生气发怒,毕竟上一次他看到贺崇山送我回来,发了好大的火。

但是此时看他这样担心我的样子,我心里还真就委屈了。

刚才无论是遇到坏蛋还是跟夏临江在一起,我都没哭没掉泪的,可是他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甚至蹲在我脚下小心的给我脱鞋的时候,我就怎么也忍不住,眼泪掉得吧嗒吧嗒的。

这可真矫情。

只是这种矫情,来的太猛太烈,我根本控制不住。

他碰碰我的脚腕儿,我疼得往后缩。

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起来,凶巴巴的训:“出了事怎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说起这个我更委屈,哭腔更重的说:“我根本没有你号码!”

他低头看我一眼,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是我这幅熊样,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把我怎么样,只能恨恨的说:“顾离!你这个笨蛋!”

他还骂我,我当然更委屈。

我发现矫情这事完全就是被人宠出来的,他的怀抱跟夏临江的完全不同。

夏临江太瘦了,虽然抱起我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但是我自己总是很小心,身体绷的很紧。

再者说,夏临江到底是没接触过多少人,抱人的动作僵硬的很,哪像陆安戈这样的,公主抱简直就是我跟他的日常,太正常不过了。

“谁笨蛋!你不告诉我电话号码,还成我的不是了?”我不依不饶。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被我突然的娇蛮弄的哭笑不得,不过看我满脸是泪,到底还是没再跟我争辩。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行了吧。我今晚就给你设置好,往后有事你按一个键就能找到我。”

我哭不下去了,他都这么说了,我再闹就真的过份了。

但是吧,也不能就这么好了不是,我气呼呼地哼哼了两声,这事情才算是作罢。

他安抚好我才蹲下身体在我脚边看我的脚,他检查了下,抬头对我说:“顾离啊,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不会嫉恨我?”

他没想到他突然之间会说这个,脑子马上开始转,他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无非也就是那些事,莫不是他又跟那个白小姐有了什么事情。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污糟事情,根本没有防范他接下来的动作。

嘎嘣儿一声。

我叫得天崩地裂,这人........

“我的脚!”

陆安戈抬手就刮我鼻子:“小东西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整骨懂不懂?”

“不懂!”我不知道什么是整骨,但是我知道我的脚很疼,刚才那一下疼死了。

他看我炸毛的样子只是笑:“动动,看是不是好了?”

我小心翼翼的动动脚脖子,还真的是不疼了。

咦!可真是奇了,站起来走两步,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你好厉害。”我真心实意地夸他。

这男人总是令我惊奇又崇拜的。

他伸手捏我的脸:“这就厉害了,还有更厉害的要不要试试?”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脸红,这男人总是能信手拈来的调情。

不过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嫌弃地说:“陆安戈,你拿抓了脚的手捏我脸!”

“怎么?不行?”

没等我说出话来,他就抱起我:“嫌弃脏呢,咱们就去洗干净。”

我捶他:“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虎着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现在可是伤病号,我怎么的也得把你伺候好了不是,哪里能让你亲自动手洗白白。”

还洗白白,这男人是彻底把我当女儿哄呢。

一起洗白白的结果就是,我还是被他抱着出来的。

心里的怨念好深啊,揪着他胸前的豆豆说:“你连伤病号都不放过,真禽兽!”

“嗯,就是不放过你。”他回答得理所当然的。

虽然嘴上说他是禽兽,但是被他从头到尾爱了一场,全身上下好像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似的,那深藏在心里的恐惧,也就散了。

他身体力行给我的,是切实的存在感。

被他放在床上,他问我晚饭吃了没有,我摇头说没有。

他略遗憾的说:“原本还打算吃你做的好吃的呢,我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听他这么说,我作势就要起来去做饭,我其实脚已经好了,他治好的,没什么事情了。

他不让我下去,咬着我的下巴说:“行了,我总不能让伤病号一累再累吧。”

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什么意思,等他拿起电话吩咐人送饭过来的时候,才明白,扑上去就咬他。

大色狼!句句话不离那件事情。

他打着电话迎接我的攻击,一手制住我一手拿着手机跟那头的人说多要份猪脚汤。

挂了电话他反扑回来:“你是不是不想下床了,我可以成全你!”

他的威胁太真实,我立刻求饶,然后转移话题:“我不想吃猪脚汤,那东西别人做的我都吃不下。”

总觉得那东西做不好了,有股子怪味。

“吃什么补什么,不想吃也得吃。”他霸道起来也是没谁了。

我生气:“我的脚是猪蹄啊。”

他笑:“那你以为是什么?”

我又开始扑腾,这次倒是他打断了我,问我说:“到底怎么回事?真遇上流氓了?还有什么地方吃亏没有?”

我心说这人可真会装,刚才在浴室的时候,我身上哪一处他没有仔细检查过的?

要是真的吃了亏,他怎么可能到了这会儿才这么闲闲的问出来。

不过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不是真的流氓,是有人找来专门对付我的。”

“嗯?”他一下眼神就变了。

我想起夏天佑那幅臭德性,根本毫无心理压力的开始添油加醋的告状。在我心里陆安戈是无所不能的,当然也是可以给我报仇的。

谁知他听完了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跟我同仇敌忾,反而沉默了下来。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我当然不满意,推了下他的手臂:“喂!”

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不该这样毫无反应的吧。

陆安戈伸手抱过我,开口就是:“马上辞职。”

我心一沉。为了这个问题我们曾经大吵过,那时候主要的吵架点是小狗儿还有工作,现在小狗儿已经接回来了,工作也没有真的辞职,可以说是他做了很大的妥协的。

我不会在像上一次那么鲁莽,这一次我学聪明了,抱住他的胳膊软软的说:“辞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总该告诉我原因吧。这么不明不白的辞职,别人还以为我是做了亏心事,怕了呢。”

我没有说的是,以我现在的薪资,重新找工作的话,是不可能找找到这样好的了。

照我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失业的。

当然我可以向陆安戈要钱,但是让我怎么开的了口呢,他已经救出了我爸爸,还帮我爸爸付着医药费,我这时候要是真的辞职回家在家里呆着,那就彻彻底底的真成了二奶了。

我接受不了那样的情况。

虽然我心里早已经有了决定,但是对陆安戈,我不会再像上次的那样硬碰硬,我不久前才跟夏临江说过,不能硬碰硬,不可能我自己就不懂这个道理。

我的示弱让陆安戈的态度软化了些,至少没有再那么独断专行的什么都不说直接让我辞职。

他说:“夏家内部乱的很,你在夏临江身边做事,不安全。”

说完这个他有些生气的捏我腰上的软肉:“怎么早不跟我说你到夏临江身边去工作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在家里呆着,来AM就可以,呆在我身边,我还能放心些。”

我的注意力都在他说的夏家乱的很的话头上,至于他说的回AM上班的事情,我是不会考虑的。

我跟陆安戈关系改变之后,我就去过两次他那里,虽然两次都是未遂,但是那火辣程度我真是怕了的。

他的那间办公室,我现在都有阴影了。

不说AM的事情,我问他:“夏家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夏天佑也太嚣张了。”

他不怎么说别人的八卦,只是‘嗯’了一声。

嗯是个什么意思,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抓着他问了又问。

最后陆安戈被我逼的没办法了,直接拿手机打通了白助理的电话。

“她想知道夏家的事情,你跟她说下。”把电话给我,他人就出去等着送饭的人了。

我撇嘴,可真是老爷相,就不能自己跟我说。

不过我对白助理还是很谦逊的:“白助理,不好意思打扰你,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原因想知道。”

白助理没怎么犹豫的就跟我说了夏家的事情,他说的很直面很官方,但是我作为一个女人听来,就完全不仅仅是一个平面的报告那么简单了。

等白助理挂了电话,我心情一下子就荡到了谷底。

没想到夏临江还有这样的身世。

我只是作为旁边者听着,都会觉得伤心,更何况他是亲身经历者,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呢?

跟他相比,我有顾梦洁那样的姐姐,实在是没什么好值得抱怨的了。

陆安戈这时候走到卧室来叫我:“出来吃饭。”

我答应了一声,下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腿软,当然不是因为脚扭伤的缘故,而是因为刚才在浴室里的一场情事。

陆安戈这人,就没有轻手轻脚的时候。

刚才被他抱出来身上就裹了浴巾,现在要出去吃饭当然不能什么都不穿了,我拉开衣柜找衣服。

要不是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在这里找过衣服,我铁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整个衣橱里的衣服,来了个大换血。

我原本所有的衣服都不见了,全部都换成了新的,吊牌还在,我拿起一个来看看,令人咂舌的价格。

不仅如此,另一半的衣橱里满满当当的挂着男装,基本以黑白为主,叠放的像是样板间,按颜色码得整整齐齐的。

呆了呆,我才想明白这估计是今天陆安戈给置办的。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也明白他的行事作风,既然已经布置好了,那也就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心里想着等会儿还要跟他说我不能辞职的事情,所以挑衣服的时候,我特地挑了件丝质的吊带低胸睡裙,大腿的地方是透明的蕾丝边,穿在身上丝丝滑滑的,真是舒服。

我出去的时候有些不自在,这衣服看着还行,可是穿上之后才发现,太贴身,身上的曲线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太清楚了,反而令人不适。

我走出卧室,陆安戈站在餐桌前在布置碗筷,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我把菜都倒在家里的碗盘里......”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

然后他说:“过来。”

我察觉到他眼睛深处的火,转身就往卧室回去。

我错了。

好端端的我怎么敢撩拨他呢,这人我平时不撩拨都如狼似虎的,这回我穿成这样,简直就是玩火儿。

我站在衣橱前,正打算着把这衣服换掉。

陆安戈已经找了过来,我原本已经卸了一边的吊带,他这么一来,我又急忙把带子拉起来了。

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你先去吃......我就来。”

陆安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两只手交错交叉在胸下,就那么好整无暇地看着我。

他这么一看我,我就更不自在了。

“你.......”

他要是直接扑上来,我还算是计划成功,虽然有些不太好,但是也比他这么冷静的看着我强啊。

他说:“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

我真的跪了,能别这么敏锐么,让我好无地自容。

不过他把话都挑明了,我也没什么好扭捏的,直接走到他面前说:“我不想辞职,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钱对我很重要,那么现在就不仅仅是为了钱了。

听完夏临江的身世之后,我对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怜惜,没错,就是怜惜,无关男女之情。如果现在我就冒然走了,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对不起他。

都说女人天生都有一种母性的情怀,我想我对夏临江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太可怜了,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想到这个,我抓住陆安戈的腰,很认真地跟他说:“我知道你让我辞职是担心我,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现在的工作给我很大的成就感,而且夏临江那个人,作为上司也是很好的,你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想法,别让我辞职啊。”

陆安戈就这么看着我,也不说他的想法。

半晌没听到他的回话我就有些沮丧了,低声说:“你要是实在不同意........”

“要我同意也没有那么难。”他突然这么说。

我当然是喜出望外的:“真的吗?”

他又指自己嘴巴,我对这个动作早已经很明白了,扑上去就亲他。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拉着我多吻一阵而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享受了我的主动,然后才揽着我的腰说:“要去上班呢,也不是不行,但是要约法三章。”

“你说。”只要让我去,干什么都是行的。

“第一,我派车每天接送你,要不然我不放心。”

我当然不愿意,我只是一个小小职员,天天有车接送算怎么回事,是怕我不够显眼么?

但是对方是陆安戈,我知道他已经非常让步了,所以小小声的说:“那能找辆不显眼的车吗?”

“嗯哼。”这就算是答应了。

“第二呢?”我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抓住我的手指,然后连手都被他全部包住了,说:“第二当然是离夏临江给我远一点。”

意料之中,我急忙保证。

“他那人性格怪,跟我说话都没两句,今天是他救了我这才送我回来的,我不好连这个都拒绝吧。”

“嗯。”他脸上有了笑容。

我知道这是过关了,急忙又问:“那第三呢?”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说。”

哦,还有这一招啊。

我也真是学到了,没等我彻底放松,人就被他抱起来了,不是之前的那种公主抱,而是托住屁股,抱小孩一样的抱起来。

“这些都不是正事,现在跟我说说你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我欲哭无泪,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而且他也答应了我,不让我再辞职,我也算达成心愿,也就没必要再矫情着不让他那什么了。

我抱住他脖子:“你给我买了这么多好看的衣服,我总得回馈你一下啊。”

“原来是这样。”他的手使劲,掐住我的臀肉。

这不是什么大尺度的事情,但是吧,我还是心跳加速。

“心急的小东西。”

他一笑:“先吃饭,不喂饱了你,哪有力气做别的事情。”

明明是我逃过一劫,偏偏我心里有点失落。

哎,这男人是毒,沾上了就别想着放开。

吃完饭当然又是酣战,这一次我明显要投入的多,他自然乐得我的主动。

一场情事下来,我累得瘫在床上指头都不想动。

陆安戈没比我好多少,抱着我,他也是气息急促。

“迟早被你给榨干……”他喘着气说。

我说话的语调带着情事后的柔媚:“明天我休息,不用早起,不怕的。”

他勾唇一笑:“你可真是,要让我当不早朝的昏君啊。”

这话说的我跟惑国的妖妃一样。

不过被他这样说,我倒是心里挺得意。

受宠才能当妖妃啊。

他睡着得比我早,我想他这阵子是真的累,再加上我今晚的闹腾,可算是真的累到了他。

在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中,我的意识却清明的很。

不知是因为心里藏了事情,还是因为长期失眠的缘故。

夏临江的事情埋在我心里,想起来就觉得疼。

夏临江的父亲夏富,是潮汕人,年轻的时候看准本市的发展前景来这里创业,打拼几年没有好的成果,就被家人招回去娶了老婆。

有了老婆后,夏富还是不甘心,这就又来了本市,这一次他遇上了夏天佑的母亲。

夏天佑的母亲家在当时算是本地的地主,有很多亩水田,也算是富户。

那女人看上夏富,为了要跟夏富在一起,不惜拿家里的田出来给夏富盖厂房。

那时候本市的经济刚起步,只要有厂房,有工人,原料技术全部引进外资,本市的人只挣加工费,说白了就是卖人力。

夏富就这样换得了第一桶金。

夏天佑的母亲要跟夏富结婚,可夏富已经结过婚,而且还是他父母给他找的,他们潮汕人。

夏天佑的母亲能折腾,不知怎么就知道当初夏富回乡结婚根本没有领结婚证,只是按照当地的习俗办了婚礼。

所以最后就是夏富跟夏天佑的母亲领了结婚证。

身在潮汕的原配听到这个消息就找了来,她是在家门口出嫁的,十里八村都知道她嫁了人,而且潮州人性格保守,自来是没有一女侍二夫的。

加上夏富的父母鼎立支持这个儿媳妇,对夏天佑的母亲那是一万个看不上,所以夏富就有了两个老婆。

一个合法的,却是后来的;一个不合法的,却是原配。

也就有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合法的夏天佑,一个是不合法的夏临江。

白助理说得片面又简洁,但是在我听来这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看夏天佑的为人处事,大概就能猜到他的母亲是多么飞扬跋扈的一个人。

虽说后来夏富生意做的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智慧,但是谁也无法否认,最开始的时候,是夏天佑的母亲帮了他,这也就让这对母子更加的恶名昭彰。

夏天佑说过夏临江的母亲快要死了。

一个能忍着丈夫小三,并且跟他们共处一个屋檐下过一生的女人,我想象不出她的样子,但是性子软是一定的。

这样的事情,但凡是有些烈性的女人都是做不到的。

而夏临江.......

这里面最可怜的就是他,明明是长子,明明是原配妻子生的孩子,却被夏天佑那样的破烂东西一声声的骂着野种。

我眼睛泛酸,想起夏临江冷硬的性格,一身的病痛,甚至是在今晚揍人时候的暴虐,他的每一种样子,现在想来竟都是那么的可怜。

那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孩子,连味觉都没有。

我仔细想想,如果我生在那样的环境里,恐怕早就受不了,发疯了吧。

偏偏夏临江他还要殚精竭虑的给夏氏谋划,为一个背叛他母亲的父亲,一个天天骂他野种的弟弟,打拼江山。

女人跟男人不一样。

在陆安戈的心里,这样的家庭叫做乱。

而在我心里,夏临江实在是太可怜了,他身边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甚至于自己干点私活都要临时提拔我来做秘书,并且说过不止一次,嘴巴要紧。

为什么要口风紧,还不是害怕这事情泄漏出去,夏天佑会借机生事。

这样处处防范的日子,他过了三十年。

想想都心酸。

“在想什么?”陆安戈突然一个翻身过来抱住我。

我扭头看他,他眼睛闭着的,脸上的表情倒是安然,我低沉地说:“在想孩子。”

我不停的想着夏临江的故事,想一次就在心里默念一次。

这样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的故事,虽然他们三人是主角,是撕扯的三方。但是造成伤害最大的却不是他们自己本身,而是孩子。

夏临江那不像真实人类的冷漠性格。

夏天佑那完全走偏了的无赖恶毒。

无论哪一种都是对自己本身的巨大摧残,我不知道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才能催生出他们这样的性格。

但是就我自身而言,我有个处处比我强的姐姐,还有个特别尖酸刻薄的妈妈。

但是就算是如此,我的性格除了懦弱一点,其实还算是积极正面,至少我不是一个对社会对周围有害或者冷漠的人。

在反观夏氏兄弟,他们生长的环境一定比我伪劣无数倍,如此一来,才有了他们如今的样子。

人长大了,可以说是好人坏人。

可是婴儿的时候,哪有那么大的区别呢,还不都是后天养成的。

陆安戈睁开眼睛俯身过来亲我的脸颊,低声说:“医生说你半年内不宜有孕,乖,再等等。”

他居然安慰我,可是半年后我就能真的给他生孩子吗?

我心中摇头,明明知道这种畸形的关系会对孩子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我又怎么敢拿我孩子的一生去赌呢。

“睡吧。”我说。

不要让我再想未来,什么都不要想,只享受当下好了。

这一夜漫长而宁静,就像是外面的一切纷扰都不存在了似的。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吵醒的,很用力的敲门声。

小狗儿守在门边汪汪叫,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能让狗如此反应强烈,可见来者不善。

我跟陆安戈同时睁开眼睛,他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抱紧了怀里的我,轻声哄着:“别怕。”

我点点头,有他在,我不怕。

只是门外的人似乎气焰高涨,将门敲的震天响。

我正以为是夏天佑贼心不死,居然找人上门来的时候,门外传来女人的咆哮声。

“陆安戈!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以为你躲到这种地方来我就找不到你啦!做梦!给我出来!!”

我明显感觉到陆安戈的僵硬,我就在他怀里,他身体的动作形态,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我的心情那一瞬间有些复杂,我小声问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我的心虚不是骗人的。

这事也是奇了,我在自家的床上醒来,却会感觉到心虚。

陆安戈沉默了下,然后对我说:“无关紧要的人,我去处理下,你乖乖的在卧室里呆着,别出来知道吗?”

“哦。”

他翻身起床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出了卧室,不仅如此,他临走还不忘关了卧室的门。

我就是再怎么心大,这时候也不敢真的这么裸着躺在床上。

他前脚出去,我后脚就扑腾了起来,找出衣服来穿上,然后人走到卧室门口,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陆安戈开了门,外面的女人声音更大。

“陆安戈,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原来你是跑到这种平民区来了,怪不得找不到你,这样的地方亏你住得进去。”

他怎么回答的,我根本听不清,估计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

陆安戈这样,可能是考虑到房间里的我,而对方却不可能明白他的苦心以及配合他的行为,继续很大声的控诉。

“你是想玩儿过了就甩是吧?告诉你,我白菲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儿的!想要甩了我!没那么容易!”

原来是那位白小姐。

我靠在卧室门上,听着她理直气壮的声音,心头酸得厉害。

到如今陆安戈并没有仔细跟我解释过这位白小姐的事情,当时他说了些什么?说这白小姐对他目前对付陆夫人的事情有些用处,还有些什么别的原因。

我当时被他真诚的样子蛊惑了,竟然也就傻傻地没有追问下去。

现在可好,白小姐直接找上门来,说出来的话根本不是她跟陆安戈什么都没有的意思。

我靠着门软软的坐下了,是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你干什么?!”白菲潞声音更加尖厉。

“你别碰我!怎么?想用美男计对付我?我告诉你没用,让你别碰我,你没听到吗?!”

嘭----

外面的大门关上了,白菲潞的声音被隔绝,虽然还有,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声了。

过了很久,我听到小狗儿在卧室门外抠门的声音,这才爬起来打开了卧室的门。

小狗儿蹲在门边仰头看着我,它的眼睛又黑又亮,此时它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低声对它说:“你也觉得我可怜,对不对?”

是啊,能不可怜么。

陪吃陪睡,还要被别的女人堵上门来,不能露面不能反击。

只能悄悄的藏起来。

如果今天来的人是连方笙,我想我心里也许不会产生这么大的负面情绪,毕竟连方笙才是陆安戈正儿八经的妻子。

正妻打小三,我虽然怕那样的场景,但是到底还更能接受一些。

却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小三我都不是正儿八经的那个。

白小姐声声控诉,说得理直气壮,一切都在表明,陆安戈跟她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么我呢?我站在客厅里,面对一室的清冷思考,我这样的人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陆安戈对我没有任何责任,我跟他在一起除了做那件事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内容。

我们没有在公开的场合吃过一次饭,更妄论一起逛街一起散步这样正常男女必须有的,在一起会做的事情。

我跟他,只有两个见面的地方,一个是办公室一个是家里,出门就是车,从地下车库到地下车库,什么闲杂的人都见不到。

真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名份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无法正大光明的告诉任何人,我是陆安戈的女人,这对我来说,简直是难以言喻的伤痛与羞辱。

更何况,他的女人那么多,不说连方笙那样的正室妻子,就算是外面的莺莺燕燕,还不知道有多少。

我从来都知道陆安戈的魅力,以他的财力、身份、地位,会让女人趋之若鹜已经并不难了。

更关键的是,他还体贴,温柔。

对女人,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像穿肠毒药。

谁能抗拒的了呢?

想想他那娴熟、老辣的床上功夫,让我意乱情迷沉迷其中,这样的手段又不知道是在多少个女人身上得来的经验。

想到此,我心中更显荒凉。

我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甚至不是家世背景最优秀的,不是身材容貌最出众的,可能连年纪小这样的优点都沾不上边。

想来想去,恐怕只能取胜于听话乖巧了吧。

至少我是不会像那位白小姐一样,敢理直气壮地指责,更能用手段找到陆安戈的藏身之地,并在早上堵上门来。

我没有那样的资本,我只能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