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句俗语,叫“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但人们显然高估了时间的能力。
近日,关于田文华有可能提前出狱的消息在网上不胫而走,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如果说“田文华”这个名字因为年代久远而导致很多人没什么印象的话,那么“三鹿奶粉事件”这个关键词,就足够唤起全社会的共同记忆了。
毁了近四十万婴儿的人生、造成成千上万家庭痛苦的毒奶粉事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中国新手爸妈们挥之不去的阴影。
为了避免买到毒奶粉,在2008年后的两三年内,很多新生儿父母选择高价购买进口奶粉,或宁愿给孩子吃小米糊糊,都不愿意购买国产奶粉。
与这一切息息相关的,正是这个被传减刑3次、将于2022年提前释放的田文华。
一
2008年,有媒体曝光了甘肃14名婴儿疑似因食用三鹿品牌奶粉患肾结石。
这则新闻很快成为当年的大热事件,随着消息的传出,越来越多因食用三鹿奶粉患病的婴儿家长加入维权队伍中。
除了甘肃之外,陕西、宁夏、江苏、湖北和河南等多个省份也陆续发现相似病例,事态呈现出扩大化趋势。
当年的媒体预估称,三鹿毒奶粉事件的影响很有可能超过2004年那场“大头娃娃事件”。
“大头娃娃事件”指的是2003年前后在安徽阜阳出现的100多名婴儿因食用毒奶粉患病,这些婴儿食用奶粉后陆续患上一种怪病,脸大如胖,四肢短小。
后来到了2004年,时任国家总理的温家宝作出指示,要求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
四年后的2008年,国产奶粉再次出现问题。
自9月8日事件披露开始,石家庄三鹿集团附近连续几天聚集大量的消费者,甚至有家长抱着插着导尿管的孩子到三鹿集团讨说法。
12日,有关三鹿奶粉花300万作为给百度的广告公关费的传闻不胫而走,引发了民间大规模的抗议。13日,百度公司针对此种说法发出声明,表示从未接受这种要求。
此后数天,患病儿童数量激增,三鹿集团做的危机公关完全无法阻止事态发展,截至2008年9月21日,因使用婴幼儿奶粉而接受门诊治疗咨询且已康复的婴幼儿累计39,965人。
根据不同版本的数据统计,因那次中国奶制品污染事件而被牵涉到的婴儿有将近40万。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聚焦到每一个家庭中,就是数十万家庭希望的破灭,堪称人间惨剧。
当时第一个出现问题的孩子,是一对姓王的双胞胎男孩儿。由于小哥儿俩的降生,家中增添了很多欢乐,年轻的夫妻俩感到生活出现了新的奔头。
因为孩子的妈妈奶水不足,夫妻俩决定买奶粉给孩子喝,当时的三鹿奶粉一度是行业标杆,又是大品牌,人们普遍信得过。
没想到,就是这十八元一袋的三鹿奶粉,将孩子喝出了问题。
先是双胞胎中的哥哥出现了状况,最开始是感冒,紧接着孩子就开始拉稀,很快发展至不排尿,这时候孩子才8个月大。
送往医院时,孩子的病情更加严重,不仅全身浮肿,最后还被医生确诊为肾结石,输尿管里有长达7毫米的结石。
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得肾结石?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本以为治好了哥哥之后,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回家后一段时间,双胞胎弟弟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且问题比哥哥还要严重,结石比哥哥还要大,吃药压根儿不管用,只能手术取出。
兄弟俩昂贵的医药费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随着时间的推移,医院里与这对双胞胎问题相似的患儿就越多。医生们开始意识到,这不是偶发现象,是一次群体患病。
最早披露奶粉事件的湖北同济医院小儿外科副主任张文称,近一年以来,湖北和上海的医院小儿肾结石患者突然增多,患儿都吃过三鹿奶粉。
此外,三鹿集团自己也公布过,称收到消费者投诉,称有婴儿吃过奶粉后出现尿液变色或是尿液中有颗粒的情况。
中国奶制品污染事件由此展开,不仅是三鹿奶粉,之后伊利、蒙牛、雅士利等品牌的奶粉经过检测后,也发现其中含有三聚氰胺。
该事件亦重创中国制造商品信誉,多个国家禁止了中国乳制品进口。2011年,中国中央电视台《每周质量报告》调查发现,仍有7成中国民众不敢买国产奶。
此外,当年喝过三鹿毒奶粉的孩子们,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身体的各种后遗症也出现了,很多孩子身体抵抗力明显低下,病痛缠身,有些甚至得了绝症。
以一个村子中三个得过肉骨瘤的孩子为例,追溯到他们小时候,会发现这几个孩子全部喝过三鹿奶粉。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说的就是以三鹿奶粉为代表的一些奶制品企业。
二
这件震惊中外的奶粉污染事件,最终以三鹿奶粉董事长田文华入狱、相关人员免职或入刑为结束,此外,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卫生法》和《产品质量法》,三鹿集团最高将被罚两亿元人民币。
可对于万千被毁掉的家庭来说,国家对田文华判决无期徒刑的惩罚,并无法浇灭他们心中的怒火与悲愤,判决结果出来后,甚至有网友嚷嚷着不满意,要国家判决田文华死刑。
但法律是有自己的一套流程的,有时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田文华不仅没有被判处死刑,在狱中还陆续经历过三次减刑。
2014年,72岁高龄的田文华改判有期徒刑18年,在 2016 年年底,三鹿前董事长田文华再获第三次减刑,无期徒刑变有期徒刑16年。
时至今日,再提起田文华和三鹿,这两个关键词已然是臭名昭著的代名词。
其实,更早一些时候,田文华不仅不是个坏人的表率,甚至还曾经是行业的标杆,成功的女企业家代表。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从行业巅峰跌至万劫不复呢?
事实上,如果没有三鹿奶粉事件的发生,田文华的一生将会在无限成功与盛大的荣誉中度过。
1942年,田文华出生于河北正定,1966年8月,田文华毕业于张家口农业专科学校,两年后开始从事奶业,最初做的工作比较简单,就是给母牛接生、喂食等基础工作。
由于学的是兽医学,她在闲暇时候还会免费给当地村子里的牲口看病,口碑在那一片都很好,此外,田文华的个人能力也很突出,1983年,她被提拔为石家庄市牛奶厂的副厂长,这也是三鹿集团的前身。
顺着国家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她开始研究起奶粉配方母乳化的课题,沿着这个发展方向,厂子很快跻身原轻工部“母乳化奶粉”定点生产企业行列。
四年后,田文华就已经是厂子的当家人了。一路走来,田文华历任石家庄市牛奶厂副厂长、石家庄乳业公司党总支书记、党委书记、总经理,三鹿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
原本,田文华可以看着这家由她一手缔造的企业走向资本市场,然后载誉而归。但偏偏在此时,三鹿奶粉出问题了。
当时,田文华开创了直接向奶农收取原奶的收购模式,有买卖当然就有乱象,在利益的催生下,有些奶农为了增加牛奶里的蛋白质含量,偷偷向里面添加了三聚氰胺。
三鹿在2004年因为“大头娃娃”事件曾经被惩处过,当时有关媒体公布阜阳市45家不合格奶粉企业和伪劣奶粉“黑名单”中,三鹿奶粉赫然在列。
此事对三鹿集团打击颇深。全国各地各级执法部门对三鹿婴儿奶粉进行封杀,责令三鹿婴儿奶粉退出市场。
三鹿集团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彻查自己奶粉的各个生产渠道,肃清收购原奶中的乱象,而是赶紧公关,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公众澄清,说明上述情况系由于阜阳市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失误所致。
经过三鹿集团多方斡旋,在“黑名单”公布后第4天,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卫生部等四部委便联合下发《关于“三鹿奶粉有关问题的紧急通知”》的文件,要求各地执法部门允许三鹿奶粉正常销售。
王尔德曾经说:“当我年轻的时候以为钱最重要,如今年纪大了,发现那句话一点也不假。”
三鹿集团是如何“斡旋”的,想必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也许正是相信了金钱的力量,这家企业开始不注重产品质量,忘记了这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以至于放任乱象横行,最终出现三鹿毒奶粉这样的事情。
田文华冤枉吗?如果从“亲手做坏事”这个角度来看,其实她并没有让那些奶农上交添加三聚氰胺的奶源,对她的惩处似乎重了些。
但她真的不冤枉吗?在多年的经营中,田文华有很多次机会严厉惩处企业中存在的乱象,有很多种方法可以严格把控奶源质量,可是她没有这样做,甚至在“大头娃娃事件”后依旧如此,有时候,放任不管,也是加速犯罪。
而三鹿奶粉,曾经的行业榜首,就这样一败涂地,从此烂到泥淖中。
结语:
三次减刑后,田文华的惩罚从无期徒刑变成了16年零9个月,这么算来,也许2022年,已经80岁的田文华真的能够重获自由。
从年轻到年老,田文华经历过荣誉,经历过唾骂,经历过一无所有,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汇总,以无限的悲戚,在无尽的良心折磨下度过。
尽管法律的惩罚有尽头,但道德的惩罚却没有尽头,那些被三鹿奶粉害得丢了性命的孩子、亦或者是长大后依旧留有严重后遗症的孩子的存在,将会永远提醒着田文华,她的疏忽究竟造成了什么。
人世间有些过错是可以挽回的,但有些错误,却是任凭时间的洗刷,也无法被原谅的,田文华的过错,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与自己和解,只希望,在出狱后,她能够平静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作者: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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