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十几年来，最难忘、最牵挂的仍是最初接手的那些孩子，那时的我仅仅25岁，和那些精灵似的孩子共同经营起一个叫班级的家。这个家是我们师生的精神舞台，每天都上演着用生命书写的多幕剧，剧情中有笑声、有眼泪，有迷惘、有骄傲，有遗憾也有懊悔。但每一幕都让我们心潮澎湃，都为我们的人生增光添彩。

后来，我因工作调动离开了那所学校。但无疑，孩子们和那个叫班级的家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心间。走过的岁月越长，经历的事情越多，我就越发珍视与孩子共有的生命片段，也越发想念那些孩子。

这么久了，孩子，你还好吗？

像蚕宝宝一样可爱的胖男孩，记不记得你送给我的那把鲜花？那次我带你们去村边小树林玩耍，你从背后“变”出一大把野花，羞怯地说：“老师，送给你！”我贪婪地嗅着花，也嗅到了为人师的幸福味道，那是我人生收到的第一束鲜花。孩子，你还好吗？是不是已经长得高高大大，开始为一家人遮风挡雨？

“愚弄”我的小机灵鬼，还记得那次未完成的家访吗？你总在制造麻烦，不交作业，上课说话，雕刻桌凳。在我与你谈心时，你乖得像只猫，我仅瞪你一眼，你就知错地低下头。只是，在你抬头的一刹那，麻烦重新上演。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你会教你的孩子摆弄自制的小风扇吗？你的孩子也像你一样调皮可爱吗？

最让我心疼的是你，孩子，你已在黄泉下安睡了多年。如在天有灵，记不记得你出院后，我和其他学生给你补习功课？记不记得你病重无法再上学时，却在一个朝阳灿烂的早晨，一斜一歪地走到教室窗台边，踮起脚尖痴痴地张望正在上课的我们……几天后听到噩耗：你那双仅看了十几年世界的眼睛永远闭上了。孩子，对你一句“你还好吗”的问候，已不再有任何意义。只有你向教室里张望的眼神，永远留在了老师的记忆里。

一幕幕画面，一张张面孔，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交替而过，鲜活如昔，令人心生暖意。

被老班整过，方明白“老师只会重视我，却不会偏爱我”的学霸，你还好吗？悄悄告诉我，自己爱上了一个男孩的可爱姑娘，你还好吗？说话诙谐有趣，办事极具“老班范儿”的班长，你还好吗？失去爸爸妈妈，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的胆小男孩，你还好吗？听说我要调离学校，打着“白旗”公开抗议的男孩，你还好吗？会抱着我哭抱着我笑，把我当成妈妈的小姑娘，你还好吗……

日子流过岁月的河床，我与有些孩子依然联系，与更多孩子“相忘于江湖”。但我知道，或许在某个黄昏，在清风吹过的某个地方，孩子们也会和我一样，会想起印刻在生命年轮上的那段情，也会在心中问候一声：老师，你还好吗？

（作者单位系河南省鹤壁市城乡一体化示范区教研室）

《中国教师报》2021年09月29日第16版

作者：李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