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毕业季,我们一行8个去林中古堡玩,结果却被困死在里面,被迫玩起了逃生游戏。
在每晚都会死一个人的残酷条件下,人性的暗面被放大。
猜忌,背叛,血腥,谁能成功活过七天六夜,最终生还

1

毕业季。

A大金融系二班学生离校前组织到野外两天烧烤露营,权当是毕业旅行。

第二天黄昏时刻大巴按时来接学生回校。

离别在即,金轩平时是班级的活跃分子,尚有些意犹未尽,便想撺掇大家到郊外新建的恐怖屋玩去。

最终成功说服五个人。班长朱毅不放心,决定带上女朋友周冉冉跟上。

恐怖屋服务周到异常,预定之后便有一辆大巴来接。

三位女生五位男生一共八人就此坐上车出发。

大巴行至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道路即窄又坑坑洼洼,司机行车却很稳。

前方有一辆卡车速度极慢,扭成醉酒式的人字形,结结实实地横在大巴前头。

一帮男生好胜心被激起,盯着卡车,嘴里念念有词:“超车!超车!”

这时,卡车似乎撞上什么东西,原地一个踉跄,停顿几秒之后才重新启程。

大巴被迫跟停,学生们抱怨纷纷:“搞什么,那司机究竟会不会开车!”

而方才的踉跄导致卡车后面绑货物的绳子松了,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学生们更是嗤笑不已,大声提醒着。

卡车司机没有意识到后面的情况,因为颠簸前行时后面货物还在不停往下掉。

周冉冉在大家的笑声中眯眼细看,突然间,爆发出一声极其骇人的尖叫。

其余人先是不明所以愣怔,转眼跟着看清卡车掉下来的东西后,整个车厢霎时爆发出一声高过一声失控的尖叫。

卡车后面掉出来的是人体部位!

换种更简单的说法——是碎尸!

却在此时,大巴车上的广播闹鬼似的,滋出两声电流音,紧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啊,被你们一群小鬼看见了,人这么多,灭口起来有点困难啊。”

几个学生当场吓得失声,紧紧抱作一团,胆小的当场要翻白眼,胆大的哆哆嗦嗦掏手机报警。

阴森森的笑意宛如魔咒回荡在大巴里,焦急恐怖的气氛紧紧压迫每一个人的神经,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仿佛永无尽头。

就在朱毅按下110准备拨出去时,车厢里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大笑。

金轩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站起身说:“不是,看你们这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们还真信那是碎尸啊?”

众人各个面面相胡,惊魂未定,良久才随金轩的话反应过来——他们要去的是恐怖屋。

为什么会有大巴来接,为什么司机会选择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为什么车内会突然响起广播,为什么同样经历这些的司机一脸平静,行车平稳……

——因为游戏从他们坐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

2

恐怖屋坐落于深山密林,却不像一般鬼屋阴森恐怖。

它占地面积很大,从外部看,大圆顶大拱门,墙体巨大而厚实,是一个很典型的欧洲罗马式古堡。

司机将人送达,没收了他们的手机,立刻就将车开走了。

八个人站在恐怖屋门口环顾四望,不知所措。

四下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出来接待他们。

朱毅作为班长为人比较谨慎,要对同学的安危负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哪有恐怖屋是以这种方式吓人,打起退堂鼓。

金轩不以为然,把表哥拿出来做例子:“我表哥那么缺心眼的人,不久前还跟朋友一起来过,一点事没有,这个恐怖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是在这住上两天玩游戏而已。”

周冉冉一直躲在朱毅身后,闻言忍不住看了看面前的西方建筑,说:“没有鬼不会有吸血鬼吧。”

其他两个女生何落落与刘倾也有点发怵。最后在金轩的怂恿下,还是都进去古堡。

此刻已值入夜,古堡里灯火通明,依旧没有工作人员或是吸血鬼的半个身影。

古堡分两层,内里空间巨大,第一层是厨房、客厅与两个男女卫生间,内部陈设与外部感观有很大的违和感,清一色的中式红木家具,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别的原因,红木颜色大块大块的深浅不一。

第二层是客房,一共二十个房间,每个房间上都悬挂着一个数字,01号到10号与11号到20号分别对门,可见这个地方至少可容纳二十人。

虽然各处是违和,但总归是没有奇怪的东西出现,众人松了口气。

“我去!门怎么关上了?”突然有人出声。

其余人寻声望去,只见古堡大门不知何时被悄无声息地锁上了,他们走过去使劲拽了拽,发现门打不开了。

他们被锁在里面了!

孙磊举起手说:“我先自己交代一点,刚才我是最后进门的,但我绝对没有关门。”

刘倾小心翼翼地问:“那还能是谁关的?”

周冉冉揪住朱毅的袖子,“该不会是……”

“不要胡乱猜测了,”朱毅作为班长及时站出来,稳定众人情绪,“应该是有人从外面关上的,这样看来,这个地方是有工作人员的,只不过他们不想让我们看见,有什么紧急情况还是可以求助的。”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有一瞬不言而喻的怪异。

“卧槽!这个古堡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这是生怕我们逃走?”何落落身为女生胆子却其大,一个人巡视完一圈回来说。

毛一鸣浑身一抖,抚着胸口抱怨:“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在我耳边出声,心脏差点被吓停了。”

“瞧你那点儿胆子,有没有点出息,连个女生都不如,”何落落嚼着口香糖轻嗤,“唉,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也跟来了,你不是最怕鬼的吗。”

“我不能来吗,我偏要来!”毛一鸣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瞟了一眼,意味不明地冷嘲,“鬼有什么可怕的,某些人才更可怕。”

气氛因为毛一鸣与何落落的调侃稍缓,几人打趣着上楼打量。

就在这时,字正腔圆的广播声突然在古堡上空响起。

“请各位玩家选择房间,房间号即为玩家游戏编号,一旦选定,不可更改,不可换号,不可出现多人选择一个编号,若有换号行为,一律默认为初始编号。”

“游戏正式开始。”

八个人抓了抓脑袋。

“这恐怖屋还真挺清奇的,人家别的恐怖屋都是使劲吓人,他居然是玩游戏?”曾凡状似无意地看向刘倾,露出腼腆的笑,“玩游戏的时候男生都要让着点女生啊。”

在座之人除了刘倾,都能看出曾凡的心思。

他大学以来就暗恋刘倾,但刘倾有男朋友,他一直没有机会表白,前不久,刘倾和男朋友分手了,看样子曾凡应该是想趁机表白。

朱毅没有放松警惕,说:“这个游戏目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这个地方奇奇怪怪的,大家选房间谨慎点为好,都选彼此隔壁或对门,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夜间有什么事记得找隔壁或对门。”

孙磊率先拉开01号房间,回头笑说:“我来为大家打头阵,别担心,晚上有鬼也是先吓我。”

众人还在犹豫,商量怎么来最安全保险。

何落落不耐烦,径直进入03号房间。

朱毅感慨道:“这位同学胆子是真的大。”

周冉冉说:“人家有资本的,女鬼见到她说不定也自惭形秽。”

朱毅若有所思,看向03号半开的大门。

何落落确实长得漂亮,不仅是女生羡慕的漂亮,也是男生非常欣赏的美。

从毛一鸣与金轩一左一右选择02号04号房间便可见一斑。

周冉冉与朱毅也很快选择对门的11好与12号房间。

刘倾却没有按稳妥计划来,选择了07号房间,说7是幸运数字。

曾凡自然而然地选择了17号房,在她对面照应。

各自收拾完房间后,八位同学聚到一楼玩游戏。

被没收了手机,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消遣,好在金轩包里带了一副扑克,众人玩起真心话大冒险,想给曾凡助力一把,然而曾凡运气不知该说是奇好还是奇差,一直赢,根本没有机会接机表白。

露营这两天没睡好又玩闹一天的众人哈欠连天,晚上快十点,打算回房。

这时,广播声再次在古堡里响起,在梁上三百六十度环绕:“诸位玩家一共八人,将在古堡待上七天六夜。”

“七天六夜!”大家一听就炸了。

毛一鸣脸色最差,“老子大后天得去我爹单位报到!谁跟你耗七天六夜,傻逼!”

朱毅示意安静,“等等,广播还在说话。”

广播道:“每晚十点整公布一个祭祀者,第一夜祭祀者07号。”

“啥玩意?”

“祭祀者听起来有点恐怖呢。”

“既然是游戏,游戏规则呢?”

“祭祀者是个啥?再装神弄鬼,当心我们拿你的头祭祀!”

几人骂的骂,忧虑的忧虑,朱毅注意到,被点名为祭祀者的07号刘倾,脸色当场就变了,不像是害怕,更不像是困惑,倒像是怨恨。

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朱毅尚未想明白,刘倾突然又笑了一下,像是终于解脱似的释然。

何落落与周冉冉两位女生不放心,想叫刘倾一起睡,被刘倾拒绝了,于是便各自回房。

这一晚,所有人都带着一点忐忑与紧张入睡。

第二天一早大家下楼,去往厨房吃早餐,互相交换了消息,都认为昨晚并没有什么动静,看来只是虚惊一场,纷纷松了一大口气。

厨房里面包与各种速食产品都有,加热工具也有,动手很方便,食物规模够他们吃上半个月,至少不用担心会饿死。

刘倾与孙磊还没下楼,曾凡上楼去叫,其余人则准备早餐。

古堡里没有窗,不辨黑天白夜,略显昏黄的灯一直亮着,将古堡变成一个不夜城。

周冉冉往朱毅脸上抹奶油,朱毅无奈地笑笑。

毛一鸣与金轩围在何落落身边,求她给做个爱心早餐,目光撞上对方,互相翻白眼。

“刘倾——”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打破这个静谧的清晨。

所有人心中陡然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放下手中的东西,拔腿直奔07号房间。

朱毅第一个冲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曾凡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对面是一张大床,整个床单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而刘倾面部青紫,喉部肿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斜躺在床上。她的手腕处皮肉翻起,撕开一道深入骨髓的口子。

其余人一见眼前景象,在门口目眦尽裂,失控尖叫。

朱毅僵立良久,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背后猛地窜起一层冷汗。

刘倾死了。

死于窒息与割腕,为什么会有窒息,因为怕她闹出动静被人听到!

3

七个人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半晌没有人说话,各个双眼通红,身体发着抖。

前所未有的恐惧氛围笼罩在整个古堡,空气寂静如一滩死水,死水下却暗潮涌动。

“有人来找我们灭口了!”

毛一鸣惊恐地瞪大眼,因为激动,他的脸都有些扭曲,“碎尸!你们还记得吗,我们来的路上看到那个卡车掉下来的碎尸!当时车上就有人说要杀我们灭口,他来了他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毛一鸣胆子小,越说越激动,无意识拽住身边何落落的袖子,整个人已然口不择言,被何落落一巴掌呼回去。

何落落:“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鬼屋里还藏着一个杀人凶手!”

这话一出,所有人陷入更深的沉默。

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也是大家都不敢想象的情况,没有藏别人,那就只能是自己人。

排除鬼怪作祟的可能性,在座的每一位都可能是杀害刘倾的凶手。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众人极其微妙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想稍微离身边的人远一点。

朱毅看了看大家的脸色,都是清一色的苍白,尤其是曾凡,像濒死的病人。

刘倾突然死去,古堡所谓的游戏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作为主心骨朱毅不想先搞内乱,安抚地说:“也确实存在一种可能,昨晚有人趁我们睡着进入古堡,杀害了刘倾。”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昨晚不可能有人能心大的陷入沉眠,房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但倘若有人进来,到07号房间,需要经过01号到06号与11号到16号房间,也就是说,经过每个人的房间,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发觉。

再退一步,即便凶手进来没有一个人发觉,杀害刘倾闹出的动静还是不可能没有人发现,就朱毅所知,自己的女朋友周冉冉就因为考研心力交瘁,有轻微的神经衰弱,对声音特别敏感。

但是方才大家已经交换过信息,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

“会不会是因为刘倾昨晚被选为祭祀者,所以才会被——”朱毅想起昨晚的广播,扭头看向金轩,“你表哥跟你提过祭祀者的事吗?”

金轩疲惫地摇头,“没有,他没说。”抬头发现所有人微妙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一下毛了,“不是,你们他妈什么意思!”

朱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金轩确实怪异。

首先是他提出来恐怖屋的,再者每当有人打退堂鼓,也都是他站出来劝说,在刘倾死亡之前,他都是表现的最积极的那一个。

金轩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怒吼道:“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有说谎的必要吗,我跟刘倾无冤无仇的!”

朱毅皱了下眉,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一点,再仔细回想一下,你表哥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古堡的其他相关,比如说有人意外死亡,或者是有关那个祭祀者的游戏。”

“没有,他真的没细说,”金轩愤愤抓了几下头发,“他就说游戏很傻逼,就是在这有吃有喝的住几天,其他真的没有说什么!”

金轩情绪太过激动,再多问一句,恐怕队内矛盾就会被激发,朱毅适时沉默。

“唉,何落落,你干嘛?”周冉冉突然问。

只见何落落拧起一把椅子,气势汹汹地走向大门,猛一蓄力,“啪”一声把椅子砸在大门上。

“坐那问个屁,去他妈的,老娘砸了这门,出去就报警!”

话音未落,又一声巨响传来,何落落抡起椅子又连砸几下,一把木制椅被砸得散架,大门却就像是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孙磊抄起一把椅子加入何落落。

两人大门、墙壁挨个砸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剩下的人四处喊救命,想让工作人员现身,嗓子喊到嘶哑,依旧不见回音。

至此,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真的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报警,对,报警!”毛一鸣想起什么,忙掏出一个手机,“幸好我多留了个心眼,藏了部手机在包里。”

所有人满怀期待地看过去,看他拨出110,按下免提,屏息等待着。

“没用的,”一盆凉水浇来,朱毅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叹了口气,“我试过,110也打不通。”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毛一鸣的手机传出自动挂断的声音。

“110不行,120、119、122还有很多,我就不信了!”

毛一鸣一个个号码,凡是能想到的都轮番拨出去,但是毫无意外,一个个都被自动挂断。

他两眼冒花,手抖的不成样子,还在坚持不懈的拨号。

朱毅按住他的手,喉间干涩得说不出话。

古堡是一个狩猎场,他们被困在其间了,每一个人都是无处可逃的猎物。

这种极度恐惧的气氛在时针走向晚上十点整时被推至巅峰。

七个人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聚在楼下,神经高度紧张。

客厅正中央有一个钟,秒针敲在十点整的声音和着心跳声清晰入耳。

“第二夜祭祀者……”

倒吸气的声音听得人仿佛随时能背过去。

“11号。”广播声如死神手中的镰刀,挥手劈下。

其余人说不清是什么心理,纷纷看向周冉冉。

周冉冉僵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眼泪唰一下淌下来,哭得声嘶力竭。

朱毅伸手紧紧抱住周冉冉,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这不是一场游戏,没有哪个正常游戏是以死亡为代价。

但它确实又是一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地游戏,没有很复杂的设定,游戏逻辑非常简单,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要被一个一个灭口。

那个“凶手”曾说过,你们人有点多,灭起口有点困难,而昨晚广播透露过一个信息,他们将会被困在这里七天六夜,也就是说“凶手”只有六晚的时间,如果每晚杀一个人,到最后,八个人,能活下来的很可能只有两个人。

信息有限,没有任何规则展现,依照目前情况来看,只能隐约猜测,古堡每晚公布一个祭祀者,这个祭祀者当晚就会死去,而它选取的人似乎没有规律可言。

这是一场运气的角逐,每个猎物被选中的几率都是均等的。

朱毅用力抱紧自己的女朋友,双眼通红地说:“别怕,今晚我们一起,不管是人是鬼,是恐怖游戏,还是蓄意谋杀,我都陪你一起,今晚一切都就能水落石出。”

周冉冉死死扒住朱毅的肩,像扒住救命稻草。

朱毅微微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其余人。

毛一鸣与金轩无意识对视一眼,又双双嫌恶地移开目光。

何落落细眉拧起,咬唇不语。

曾凡还沉浸在刘倾死后的悲伤中,行尸走肉般木讷。

孙磊叹了口气,随后像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对朱毅与周冉冉说:“我陪你们一起,今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为防止“凶手”深夜从外面进来,他们在大门口抵上沙发与桌子椅子,只要有人进来,就一定会发出声响,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人发现。

这夜所有人都在为周冉冉祈祷。

然而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死的人不是昨晚公布的祭祀者周冉冉,而是毫无干系的曾凡。

4

最先发现这个消息的是毛一鸣。

他知道曾凡暗恋刘倾,怕他打击太大,早上主动去叫他吃饭,敲了半天房门不见开,最后推门而入,下一秒,整个人哭天抢地地往外爬。

朱毅一晚没睡,听到消息时,整个人脑袋里嗡嗡响。

“什么?曾凡?为什么会是曾凡?”朱毅猛地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的嗡鸣,“他,他会不会是因为刘倾的死,想不开……所以自杀?”

朱毅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显然他自己也不相信曾凡会为情自杀。

“不是自杀,你去看了就知道。”毛一鸣脸色难看到极致,说话时神经质地不住回头看,生怕有什么东西在背后。

这已经是第二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死去,所有人的神经状态都处于紧绷中,随时会断裂。

朱毅起身去17号房间之前,先看了一眼大门口堵着的桌椅。

17号房门一打开,好几个人捂着胃吐了,因为没吃东西,没什么可吐的,吐出来的都是味道难闻的酸水。

朱毅胃部也是一阵痉挛。

曾凡不见了,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的细小的碎块,却不见完整部位。

任谁来看,都不会认为他是自杀的。没有人能给自己分尸。

“这是怎么回事?”何落落背靠墙面,借力勉强维持身形,“昨晚的祭祀者不是周冉冉吗,为什么会是曾凡死了?”

周冉冉六神无主地摇头。

朱毅也茫然地皱起眉。难道游戏规则并非他们所想那样,祭祀者并非一定会死去?

这时,金轩突然跳出来,表情极其恐怖地指向朱毅,说:“是你!是你为了保护周冉冉,给她找了个替死鬼,是你杀了曾凡!”

所有人的神经都已近奔溃,无法思考,下意识跟着人群中声音最大的人走,仿佛谁表现的最恐惧,谁就是自己的同类,是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

怀疑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何落落与毛一鸣一起跟着退缩了两步。

朱毅看见何落落与毛一鸣的动作,心中一凉,内讧还是开始了。

孙磊怒而站出来为朱毅说话:“金轩,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昨晚我一直跟班长和周冉冉在一起,一整晚都没敢睡,他们做了什么我比你清楚,根本不可能是他们!”

“谁知道呢!”金轩毫无理智地胡乱咬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他们的同伙!”

孙磊大喝一声:“金轩!”

何落落与毛一鸣稍缓过一口气,醒悟过来,拍开金轩护着他们的手。

他们清楚班长朱毅的为人,大学以来无论大小事,只要找他,他都不会拒绝,人品没的说。只是极度的恐惧导致猪油蒙了心,才会被一时误导。

何落落说:“班长,我相信你。”

朱毅苦笑一声,道了句谢。

毛一鸣冷笑一声说:“要说嫌疑最大的应该是你吧金轩。”

金轩暴跳如雷:“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毛一鸣不甘示弱,用同样的声音吼回去,“就是你非让我们来这的!还说什么表哥也来过,鬼知道那个表哥是不是真的!刚才我也看了,大门口堵门的东西分毫没动,说明不可能有人趁夜从外面进来杀了曾凡,那凶手就只可能在我们之中,而这个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好啊你毛一鸣,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金轩气极反笑,“昨晚刘倾死后,你就怀疑我了吧!”

说着,他连连倒退,视线扫过对面所有人,眼眶猩红,“你们也早就怀疑我了吧,只是不说而已,如今看我像一个跳梁小丑是不是挺高兴啊!”

朱毅皱了皱眉,见他情绪不对劲,想出言劝慰。

毛一鸣抢先激动地说:“对,就是怀疑你!要不是班长拦着,不想挑起内战,我早就想说了,我就是怀疑你!你就是杀刘倾和曾凡的凶手!”

“我看你就是想公报私仇!”

“我公报私仇怎么了,就算我公报私仇,难道我说的不对……”

朱毅喝道制止:“毛一鸣!”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起内讧闹掰,但这两人新仇旧怨全算在了一起,根本不听劝,吵的架势越来越凶。

“都冷静一点,金轩不一定是凶手,”朱毅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站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他没有作案动机。”

对,没有动机。

除非金轩是一个反社会的杀人狂魔,否则他没有理由杀害刘倾与曾凡两人,他们三人之间无冤无仇。

然而再看,倘若金轩真的是一个杀人狂魔,大学四年的相处,不可能没人发现。

这一天剩余的六个人一直僵持到了十点整,广播再次准时响起:“第三晚,祭祀者02号。”

毛一鸣听到消息,手脚痉挛,眼前发黑,当场要晕过去。

5

这一晚,朱毅提议所有人聚在一间房,商量之后定在了他的12号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古堡里不见天日,不能通过天色判断时间,但从每个人满眼的血丝不难猜测,已是深夜。

所有人都在强撑精神,不敢睡觉,连日的惊吓与失眠让人疲惫不堪。

五个人围坐成圆,毛一鸣坐在最中间,一直在抖腿,时不时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他的前后左右都有人包围,即便有怪物突然冒出来,怎么算他都不可能首当其冲。

朱毅见势轻轻舒了口气,他有预感,如果他们几人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地待到天亮,应该不会再有人出事。

只要大家相安无事的这样呆一夜……

然而事与愿违,有人打破寂静。

金轩突然站起身,面色惨白地说:“再这么坐下去,不等凶手冒头,我先要饿死了。”他直接迈开腿出门,“我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朱毅制止他:“别走金轩!你这走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再坐下去才会真出什么事,”金轩一手捂着胃,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反正我死了不是正合你们的意。”

有些坚持一旦被破坏,便再也收不住。

金轩走后不到两分钟,毛一鸣哼哼唧唧地猫腰起身,两腿紧紧交叉,抖腿的频率越来越快,“我要憋不住了,我要上厕所,求求来个人陪我一起去吧。”

他看向朱毅小声央求,“班长。”

朱毅正欲站起身,被周冉冉小心翼翼地拉住手,惶恐地看着他。

孙磊见状爽朗站起身,说:“班长你留下照看两个女生,我陪毛一鸣去吧,正好我也想上厕所。”

毛一鸣赶紧伸手紧紧拽住孙磊的胳膊,躲在他身后,猫着腰,连忙催促快走快走憋不住了。

毛一鸣走后没多久,何落落猛地一抬眼皮,猝然起身,身形别扭地往外走。

“何落落,你去哪?”朱毅眉头紧皱,“没事别出去了,他们都还没回来。”

何落落看了一眼周冉冉,又看看朱毅,犹豫一下,只说:“我有急事,马上回来。”说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12号房间门口。

原本的六个人,转眼只剩下两人。

朱毅与周冉冉对视一眼,从彼此瞳孔里看到了不安的神色。

他们的预感在不多时成真。

短短十分钟不到,就再次出了事。

朱毅在客厅沙发边看见毛一鸣与何落落在说话,走过去问:“你们俩怎么在这,怎么这么久还没上去?”

何落落说:“我刚去洗手间回来,看见毛一鸣从楼上下来,正问他不是上厕所吗,怎么从楼上下来。”

朱毅问毛一鸣:“孙磊呢?”

毛一鸣指了指对面的男洗手间,“他还在厕所呢。”

“还没出来?”朱毅心跳险些一停,边走边问,“你去楼上干什么?”

毛一鸣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我没能坚持到厕所就那啥了,总不能顶着一裤子尿回去吧,就想让孙磊陪我回我房间换条新裤子。但孙磊说他要憋不住了,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换裤子,让他先进去厕所了。”

朱毅点了点头,手放在洗手间门把上没动,先喊了一声:“孙磊?”

没有人应声。

何落落与毛一鸣意识到不对,对视一眼,跟着连喊几声孙磊的名字,一直没有回音。

几人的心瞬间沉了。

这时,在厨房的金轩与在楼上房间的周冉冉被惊动,分别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孙磊可能出事了。”朱毅脸色极其难看,握紧手中的门把,骨节用力到泛白,深吸一口气之后轻轻按压推开。

洗手间里有四个隔间,依次洞开到第三个时,看到里面的景象,所有人尖叫都叫不出来,声音都被扼制在喉咙里,堵得人眼泪直流。

朱毅离得最近,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孙磊不见了。

但第三个隔间里包括马桶里全是血和一些尸体碎块。

这是第三个出事的人。

6

“是你,是你杀了孙磊!凶手一定是你!”毛一鸣声嘶力竭地冲金轩吼道,“本来我们六个人好好的待在房间,是你突然说饿了第一个出去的。”

金轩咬牙说:“老子有胃病,当时没吃饭胃疼得只抽,不吃饭等死吗!我看你这是心虚,恶人先告状吧。”

“我怎么恶人先告状了!事情到现在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事情到现在当然清楚了,就是你杀了孙磊!”金轩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昨天晚上的祭祀者,但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好好活着,因为金轩就是你给自己找的替死鬼!”

“我不是,我没有。”毛一鸣的声音弱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反驳毫无说服力。

虽然没有明言,但游戏进行到现在一些规则已然自己慢慢浮出水面。

每天晚上十点钟古堡会公布一个祭祀者,这个祭祀者原本是该死的那位,但是依照周冉冉与曾凡现在再加上一个孙磊的情况来看,只要有一个替死鬼,祭祀者就不会死。

毫无疑问,目前为止,毛一鸣的嫌疑最大。

“我真的没有,我不是凶手,”毛一鸣恐惧到极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已经被吓傻了,“我只是回去换了条裤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怀疑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毛一鸣大哭起来。

朱毅不忍地拍了拍毛一鸣的肩膀。

周冉冉见毛一鸣可怜,说:“没人说怀疑你。”

金轩在一旁冷笑起来,“是啊,没人怀疑你,毕竟是什么都有的大少爷嘛。他们要怀疑,也是先怀疑我。”

何落落瞪他一眼,“你少说两句会死?”

“你他妈少跟我横,”金轩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他妈早受够了,你们不就是一直怀疑我吗,但我他妈敢做刚当,别说杀一个人,就是杀一群我敢杀就敢认。但不是我做的,谁他妈的也别想陷害我!”

何落落无语:“神经病。”

“呵,我神经病,”金轩冷笑,“我神经病我敢承认我昨晚从头到尾一直在厨房,你呢?何落落,你那时候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那,还有班长,你又是为什么在外面!”

何落落抱起双臂,挑着眼,“我大姨妈来了,出来上厕所怎么了!怎么,还要我脱下裤子给你检查?”

朱毅也解释了一句:“我当时看你们都没回来,怕出事,所以出来找你们。”

周冉冉跟着说:“朱毅走后,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过门。”

“这样看来,孙磊出事时,我们所有人都是落单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包括‘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周冉冉。”金轩面色扭曲,青筋暴起,似乎随时有暴力倾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嫌疑人,谁也别想先洗白自己,站在所谓清白正义的一方指责谁怀疑谁!”

金轩说着就踹翻一个椅子,在原地团团转。

周冉冉小心翼翼地凑到朱毅耳边,小声问:“金轩怎么了?”这状态明显不对。

朱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周冉冉不要再说话了。

场面已经失控了。

金轩之所以会这么激动,是在极端环境中死亡的重压之下导致的情绪边缘化。

他既自责把大家带到这里,也怨恨大家对他的怀疑与猜测,索性破罐子破摔。

这时候,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金轩一路踹翻无数桌椅,发泄完,面色可怖地上楼去。

其余人的精神状态也不比金轩好多少,倘若这时再出现类似所有人有嫌疑的情况,朱毅不怀疑极度恐惧中,大家会自相残杀。

7

密闭的空间,接连的死亡已经让大家对死亡恐惧到麻木。

在这种情况下,杀人似乎也有人做的出来。

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朱毅抿了抿唇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三个已死的人中,除了刘倾,其他人我们都没看到尸体。”

“班长你不会也疯了吧,”何落落说,“那些碎尸你不是亲眼看到的吗!”

朱毅摇了摇头,“先不谈刘倾,曾凡与孙磊的碎尸出现在他们死亡现场,确实是我们亲眼所见不错,”他的食指点了点桌面,加重语气,“但是,我们要怎么确认那真的是他们的尸体?”

众人陷入沉默,用残存的理智回想之后,惊恐地瞪大眼睛。

确实不对,那些碎尸太碎了,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是谁。

而且还有一点,一个成年人的尸体,如果真的被分尸,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碎块。

倘若那些真的是曾凡与孙磊的碎尸,那他们其余的部位呢?古堡没有什么可供藏匿的地方,所有地方一览无余,凶手要怎么处理他们的尸体?

见众人都意识到这一点,朱毅继续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怀疑凶手在我们之间。”

“如果凶手真的在我们之间,他怎么可能在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分尸,而我们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朱毅说,“还有,作案的工具呢?整个古堡只有厨房里有一把菜刀和一把匕首,那个人要怎么分尸?”

毛一鸣傻眼了,“那班长,以你的意思,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朱毅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周冉冉小声说道:“如果不是学了四年马克思,我也要怀疑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了。”

否则,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消失不见。

他们消失了,又去了哪里?那些碎尸真的是他们的吗?凶手怎么做到的?

疑点重重。

突然间灵光一闪,朱毅脸色一沉,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脸色极其阴沉,不可控制地发起抖。

他们都想起了初来时,那一卡车的碎尸了。

那真的只是用来吓人的模具吗?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古堡还有一点非常奇怪,”何落落说,“从始至终只说了这是游戏,但是关于游戏规则,关于所谓‘祭祀者’还有‘替死鬼’的解释只字不提,倒像是……”何落落说着自己打了个寒战,“倒像是故意让我们疑神疑鬼,引导我们怀疑身边的人。”

周冉冉说:“对,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从头至尾,古堡只提到了祭祀者,其余种种都是我们依据发生的事做出的猜想。

“刘倾死后,我们猜测每天晚上公布的那个祭祀者会死掉,但那时我们还不至于到互相怀疑的地步,认为这场游戏的生死就是看运气。紧接着曾凡的死让一切都变了。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们正式起了内讧,开始猜测有替死鬼一说。”

“孙磊更是死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时间。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都不可靠,替死鬼一说更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重压之下,我们毫无意外地会分裂闹崩。但还是那句话,所有种种包括祭祀者替死鬼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古堡从头至尾什么都没有说过!”

“对对对,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毛一鸣猛地蹿起来,“他故意不给任何提示与规则,故意引导我们胡思乱想,故意引导我们搞内战!”

“还有,你们发现没有,每次的祭祀者与替死鬼的人选都很讲究,就像是背后那人随时在根据我们的动态而选择,引导我们内讧,但是他怎么知道我们的动态?”何落落问完话,浑身的汗毛就竖起来了。

这个古堡里很可能四处都布满了监控!凶手无时无刻不再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默默扫视四面墙壁。

他们是完全曝光在猎人眼皮子底下的猎物,无处可循。

毛一鸣浑身紧绷,低声骂了句脏话。

眼见事情都解释清楚了,朱毅叹了口气,“所以大家不要再内讧了,凶手不在我们之中,我们大家之间都是普通同学,没有谁是坏人,只是这个古堡有问题。背后凶手可能就是想看我们互相怀疑,甚至……互相残杀。”

何落落利索站起身,“金轩那个傻逼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我去看看他。”

朱毅本以为这次谈话将一切都说清楚,就可以避免自相残杀的情况,但他无意间瞟见毛一鸣的盯着何落落背影的眼神,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事情能够分析清楚,但是人心呢……

这晚十点整,古堡公布第四晚的祭祀者——03号何落落。

8

在古堡的第四晚,深夜,何落落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声。

其余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至03号房间,结果看到毛一鸣发疯一般,拿着一把匕首追逐何落落。

金轩倚在门口冷笑:“看毛一鸣这架势多娴熟,我说凶手是他你们还不信,这不,现在要对何落落下手了。”

话音还没落,何落落一个飞身踹飞匕首,按倒毛一鸣,骑在他身上,骂骂咧咧地抽他脑门。

毛一鸣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金轩:“……”

作为一个杀人凶手,毛一鸣显然不合格。

朱毅与周冉冉见势不对,上前去拉开何落落。

毛一鸣得救,连爬带滚地捡起匕首护在胸前,缩到角落里继续哭,生怕何落落再上前打人。

“装,继续装,”金轩在一旁风言风语,“一般杀人凶手最喜欢装无辜可怜了。”

毛一鸣吼道:“你闭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好了别吵了,”朱毅看向毛一鸣的匕首,头疼道:“毛一鸣,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想杀何落落?”

“谁要杀她了,”毛一鸣抹了一把鼻涕,抽抽噎噎,“我就是气不过,想吓吓她。”

“气不过?”何落落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你他妈的有什么气不过的!”

毛一鸣大叫:“我就是气不过你和金轩怎么了,你敢说你和他今天下午干嘛了!”

金轩挑眉一笑,何落落别过了脸。

“我以前跟金轩关系多好,我把他当兄弟,告诉他我喜欢何落落,但是他怎么对我的,他第二天就去跟何落落睡了!现在你们又——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毛一鸣眼眶红的像兔子,看向何落落,“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一边跟他睡,一边看我人傻钱多吊着我,脚踏两条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毅头疼地与周冉冉对视一眼。

这都什么情况了,他们竟然还有心思……

他们只知道金轩以前与毛一鸣确实是兄弟,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就闹掰了,互相不对付,不想还有这样一段纠缠。

朱毅下意识站出来当和事佬,却被金轩嘲讽道:“朱毅你也别装好人了,你背地里做的恶心事还少吗,还有,你以为你女朋友就是什么好东西,她也有杀人动机,曾凡抢了她的保研名额,说不定她就记恨在心,趁乱杀了曾凡。”

周冉冉震惊地看着金轩。

朱毅伸手护住周冉冉,说:“请你不要胡说八道,只是一个考研名额而已,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杀人犯法,而且没有那个名额,珂欣自己也考上了。”

“少来了,”金轩嘲讽笑着,“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记得法律法规,谁还能坚守所谓的人性,谁的心里没有鬼!就算凶手真的不在我们之间,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以前的仇泄以前的恨,也不排除没有人趁乱下黑手。”

“你真是不可理喻!”朱毅黑着脸说。

何落落闻言也忍不住骂了一声:“神经病吧你,白跟你解释一下午,都说了凶手不在我们之间。”

金轩吊儿郎当地看向别处。

“行了,大家今晚还是集中在一起吧,以免再出现类似情况,”朱毅牵起周冉冉的手,率先往外走,“当然,有些人要是不想集中,也随意。”

金轩显然不打算跟上,何落落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出门。

毛一鸣见他们都走,不敢落单,抹了一把脸,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上。

朱毅两只脚刚走出03号房的房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利器刺进什么东西的钝响,脑中嗡的一声,他猝然回头。

他的动作应该是很快的,但是这一刻就像是旧电影里的慢动作,被放慢了无数倍,仿佛过去一个世纪才看进房间里,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金轩握住毛一鸣的手,将匕首刺入了何落落腹中。

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疼痛,何落落漂亮的脸型都扭曲起来。

毛一鸣整个人都是愣愣的,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吓蒙了。

何落落死了。

她是唯一一个大家亲眼目睹甚至是亲自参与被杀害的人,包括杀人凶手金轩在内,剩下几个人都前所未有的恐惧。

但是这一夜没有其他人消失或是死亡。

何落落的死印证了一个猜想:只要杀死祭祀者,就不会有其他人死亡。而祭祀者只要有一个替死鬼,也可以活下来。

简言之,每晚必须死一个人,只要死一个人就行。

七天六夜,如今已过去五天四夜,还有两夜,也就是说,剩余四个人之间,至少还要死两个人。

就在剩余几人心神巨震的情况下,古堡公布了第五夜的替死鬼——金轩。

9

“第五晚的祭祀者04号。”

广播的声音刚落下,毛一鸣瞬间没有犹豫,当场冲进厨房,等再次现身时,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与此同时,金轩也从楼上房间下来,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两人目光一碰上,一言不发,都一脸平静地直接向彼此走去,转瞬扭打起来。

朱毅上前周旋,根本近不了两人的身,这两人都是照着要杀死彼此的架势,下了狠手。

“你们清醒一点,”朱毅大声劝阻,“这只是一个游戏,杀人是犯法的!你们想清楚,一旦从这里出去你们就是杀人犯,你们会坐牢的!”

周冉冉站在一旁,眼泪直流,“住手,你们快住手,毛一鸣,金轩!”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呢,反正被迫杀了何落落,从这里出去我也是杀人凶手,也要被枪毙,不如临死前替你们做件好事。”毛一鸣蹭了蹭脸上的血,不复之前的慌乱,一脸冷静的狠意,猛兽般盯着金轩,“少爷我今天杀了他,明晚再自杀,让你们两个活下去,也算做了件好事,来世再投个好胎!”

“你这么想当好人,”金轩邪笑着,“那就我来当恶人,我偏要杀了所有人,要死大家一起死!”

说着,金轩的匕首转而刺向周冉冉。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周冉冉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

朱毅反应极快,一把扯开周冉冉,胳膊却被划破。

金轩一刺不中,惯性使然往前一个踉跄,毛一鸣趁机一个菜刀劈上来,金轩生生用肩膀抗住了这一刀,反手一刀刺入毛一鸣小腹。

两人都已见血,依旧不死不休。

朱毅与周冉冉阻挡不及,仿佛只是刹那间,又仿佛过去一个世纪,毛一鸣与金轩互砍了无数刀,最后同时毙命。

血顺着地板淌去,浸泡着红木家具。

朱毅与周冉冉呆立在原地,如同置身人间地狱。

七天六夜还剩最后一天一夜,八个人却就只剩下朱毅与周冉冉两人。

10

第六天的下午,朱毅与周冉冉前后忙碌了一阵。

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一起窝在沙发上,等晚上十点钟的到来。

“不管那个人是谁,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分开,”朱毅看着周冉冉深情地说,“我们一起等待明天到来。”

周冉冉略带凄厉地温柔一笑,“有句话早想说了,朱毅,我能想象到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要么是我们一起活着出去。”

倒计时开始,这对情侣十指紧紧相扣,凝视着对方的面容。时针一格一格的跳动跳动着,每一声都伴随着手心传来的心跳声,隐约带起全身共鸣。

不知为何,朱毅突然想起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一幕——Jack与Rose同时落入海中,但隔板只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Jack义无反顾地将生的机会让给了Rose。

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爱吧,超越生死。

十点整,朱毅与周冉冉紧紧闭上眼,屏住呼吸。

古堡的广播准时响起:“第六夜最后一个祭祀者——12号。”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最终判决,朱毅第一时间不是害怕,也不是怨恨,而是松了口气似的释然。就像是犹豫着想去做某件事时,终于出现一个让自己下定决心的理由。

为什么会是这种心情?

朱毅突然想起古堡第一晚公布祭祀者时,他在刘倾眼中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情绪。

刘倾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吗?她怎么知道的?

然而到了此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朱毅的手机就放在一边,调整为钟表模式,时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两人极度困倦,但没有半点睡意,神经高度紧张。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活过今晚,谁也不知道,活过今晚,等待他们的又到底是什么。

是的,古堡只说你们会在这里带上七天六夜,但是并没有承诺最后活下来的人一定就能够活着走出这里。

朱毅一只手与周冉冉紧紧相扣,另一只手好几次摸进了随身的书包里。他的手在书包里停留了很久,才慢慢抽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古堡死寂如坟场。

凌晨时分,朱毅悄无声息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伸手摸向书包。

“朱毅,”周冉冉突然出声。

朱毅的反应大得有些吓人,像是触电似的抽出手,回过头,身体紧绷地看向周冉冉,“什……什么?”

周冉冉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蜷起身体,轻声说:“我有点冷,你能不能,帮我去我的房间里拿一个毯子。”

朱毅愣愣看着周冉冉,僵硬地点点头,“好。”

说着,朱毅缓缓站起身。

与此同时,就在他站起身时,灯火通明的古堡一下转为漆黑。

所有的灯都灭了,黑暗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古堡。

黑夜放大了人的感官情绪,几乎是没有犹豫,朱毅准确地摸向书包,掏出里面的东西,一刀刺向周冉冉的位置。

刺了个空!

朱毅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都在颤抖。

他不可能判断错周冉冉的位置,这就只能说明周冉冉知道他会动手,移了位置!周冉冉怎么知道的?她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既然知道,会不会也留了后手?

朱毅神经绷得死紧,在黑暗中警惕如一只猛兽,屏住呼吸,脚步极轻地移动位置,他侧耳判断周冉冉的位置,不住挥手刺往四周。

事到如今,要么被周冉冉先发现位置,被杀死,要么先找出周冉冉在哪,杀死她。

古堡里陷入更深层次的死寂,安静地仿佛空无一物。

就在这种死寂中,“轰”的一声巨响,古堡的大门被人推开,万千金灿灿的光线仿佛黎明曙光般一同拥挤而进,刺的人不敢直视。

朱毅第一反应是将手中的东西扔远。

有两个人逆光奔入,朱毅还不适应这光线,从遮挡的五指缝隙中看过去,还没看清,先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班长!刘倾是自杀的!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朱毅终于看清那两个人是谁,是消失的曾凡与孙磊。

“你看,这是她的遗书!”曾凡人还没走近,先伸手递过来一张纸。

朱毅怔在原地看着,不知是不是被光线刺激的,眼睛里泪水翻涌。

孙磊跟过来,目光落在朱毅左边,“你们,后来……应该不至于对彼此下手吧?”

朱毅顺着孙磊的视线看过去,周冉冉就站在他的左手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周冉冉同时转过来看他。

古堡外传来警笛声,警察跟在曾凡与孙磊后面进来。

朱毅与周冉冉不约而同地并肩站到一起,都没有说话,示意他们看向古堡里面。

古堡里飘散这一股不甚明显的腐臭味道,金轩和毛一鸣的尸体就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曾凡与孙磊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几个警察纷纷进来,安抚似的说:“你们安全了,警方已经查封这个恐怖屋,逮捕所有相关人员,你们受苦了。”

朱毅与周冉冉始终没有说话,眼泪直往下掉。

警方封查现场,医护人员赶到带他们离开现场,这时,一个警察的声音传来:“这地上的匕首怎么回事?”

“唉,这里也还有一把刀。”另一边也有警察的声音。

朱毅与周冉冉对视一眼,嗓音沙哑,同时开口:“金轩与毛一鸣……”

11

一个月后,朱毅与周冉冉同时进入警察局。

一个老刑警对他们解释了古堡时间的始末。

这时一群反社会的变态的恶作剧。

不过说是恶作剧并不准确,因为他们是奔着杀人取乐来的。

所谓的游戏设定很简单,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古堡里的人会被杀人灭口。

他们会根据进入古堡里的人数定游戏时间,让最终能“活下来”的人保持在两个左右。朱毅他们一共是八个人,所以游戏时间是七天六夜。

每天晚上十点整公布一个祭祀者,首天会让祭祀者“死亡”,从次日开始,便会误导古堡中人有替死鬼的说法,引起内斗。

而这个祭祀者与替死鬼并非随机选取,那群变态很有讲究。

整个古堡里四处都是监控,他们无时无刻不再关注着每一个人的动向,每一次选取的“祭祀者”与“替死鬼”都是为了更大程度的激发队内矛盾,让他们离心,疑神疑鬼,进而当死亡已成麻木时,在极度恐惧之中,就会互相残杀。

这就是他们的变态之处。

这里的互相残杀,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

而那些所谓“死亡”的人,并没有真的死亡,是被藏起来了,古堡里各处都有隧道一样的地洞,那些“死亡”的人都是被打晕拖进了地洞里,至于碎尸,也是那些人从地洞进入布置的,营造出的死亡假象。

这个死亡游戏其实漏洞百出,首先一个成年人的尸首就不可能只是那么一点碎物,而且一个活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被杀分尸,所以之前很多玩家都从古堡安全离开,时候甚至觉得无趣。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再也没能出来。

朱毅等八人这一群未经世事的大学生,按理说可以从古堡里安全出来,但是事出意外,刘倾因为感情与家庭的变故自杀了,这群单纯的毕业生目睹了刘倾的死亡,所以最开始对“死亡”深信不疑,引发一系列变故,造成了这场悲剧。

朱毅与周冉冉沉默的听着,身体细微的发着抖。

尽管已经过去一个月,但那些经历不可能轻易忘却。

“除了古堡突然灭灯那段时间,其余时候你们在古堡里的一切活动都被里面的监控视频拍下来了,我们仔细看过那段监控,你们两个人从头至尾,都是非常坚定而正义的。”

老刑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在那种情况下,一念之差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但你们在最考验人性的时候坚守住了本心,不仅自己以身作则遵守法律法规,还时刻不忘劝解他人,你的行为值得所有人学习!”

老刑警讲清事情原委,着重表扬了朱毅与周冉冉。

这场大型密室谋杀终于告一段落。

老刑警送两人出警局,道别之后看两人去往不同的方向,诧异地问了一句:“你们俩不是情侣吗?”

朱毅说:“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老刑警眯了眯眼,按常理,一起经历过生死劫,感情不是该更深吗?

老刑警点了根烟,随意问:“吵架了?”

“不是,只是突然发现不合适。”周冉冉说,“只要在一起,就会想起古堡里的事情,就像魔障一样,还是分开吧,对彼此都好。”

朱毅不大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一片烟雾缭绕中,老刑警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发现这两人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半点交流,笑了笑,说:“你们年轻人啊,我也不多说。但是一定要记得,一念之差,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即便是分手了,也要记得好好生活,毕竟活下来不容易。”

朱毅与周冉冉没有说话,活下来不容易,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同时,活下来之后又比谁都艰难,却只有幸存者知道。

朱毅在无数次深夜惊醒时,都恍惚认为自己还被困在那个被死亡气息笼罩的恐怖屋,而身边所有看似可信的人都随时可能会杀了他。

噩梦经久缠身,导致他有时甚至在艳阳高照的白日里也有濒临死亡的恶寒。

时常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眼前的人想杀了你,你要么等死,要么先发制人。

有一次,朱毅与一个客户谈完项目,那人向他伸出手,朱毅突然后背直冒起虚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血腥的一幕——他将一把匕首刺入周冉冉的腹中。

这太荒谬了,朱毅不明白,这一幕为什么为什么清晰地如同现实中曾发生过一般。

客户的声音唤醒了他,朱毅猛地摇了摇头回过神。

那人再次向他伸出手,朱毅伸手握住那只手,脑海中却又闪现出一幕——他将匕首捅入眼前这人体内!

一年后,朱毅收到一封匿名邀请邮件,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奇怪,似乎对此早有预感。

他心中有一个恐怖屋,以为可以保护自己,没想到却吓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