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饭店、豪华洋房,那都不是普通人的生活,我们也是像当年“勇闯丁香花园”一样,新奇一下而已。顺便提一句,这三个地方都是从Expedia上订的。这对国内的朋友可能用处不大,对海外的朋友可能有点参考作用。国际饭店是每晚101美元(今天看到降价到74了,TNND),马勒别墅是118美元(包早餐),汾阳花园才89美元(今天看到涨价到110了,TNND)。
折算成人民币当然还是很大的一个数字,或许超出通常家庭居家旅游的住宿标准,但和国外相比,这只是汽车旅店的水平,也就是电影里逃犯在荒郊野地的公路边苟且一晚的那种地方,实在不能算贵。相比之下,和平饭店的管理是国际水准,收费也是国际水准,每晚249美元,这就超过工薪阶层的通常接受水平了,尽管仍然比欧洲大城市同级酒店还是要低近三分之一甚至一半。建议有兴趣的朋友们,下次回上海(或者北京、天津、……)可以试试。如果我下次到北京,一定要找北京饭店住一住,LP带学生去的时候,每晚才89美元,简直没有天理,北京饭店啊!不过这些价格似乎一直在变。
在上海的这些酒店中,国际饭店的地理位置无疑最佳,很难找到比这更好的位置了,三条地铁线在门前交汇,公交线路更是不计其数。还有,上海滩上要找不知道马勒别墅在哪里的出租司机容易,不知道国际饭店在哪里的出租司机就难找了。不过房间最小,行李一放下,走路都困难了。实事求是地说,国外类似的星级酒店有时候也就这么大,只是和马勒别墅、汾阳花园一比,这就太局促了。服务态度也最国企化。作为怀旧住住可以,期望不要太高就好。
就建筑和历史而言,马勒别墅无疑比国际饭店更有意思,但地理位置有点尴尬,地铁线都有点距离,公交线路也有点别扭,陕西路在这一段是单向的,顺方向的公交车还不都在延安路站停车。马勒别墅的房间大多了,服务也比国际饭店好一点。考虑到这里的独特风味,还是值得考虑的,就是要在心理上对交通有所准备。
汾阳花园在这一点上就非常好。地铁1号线和10号线的陕西路站不近,但也不远,走路不到10分钟样子,至少一半是在宜人的林荫道上,另一半就要到淮海路上去人挤人了。公交稍微有点麻烦,有点前不巴村后不巴店。我们的房间巨大,简直大而无当,自己都有点惭愧了。除了没有足够的沙发和椅子外,房间里请10个人坐下都有充裕空间,且不影响放行李的空间。从设施、交通、氛围、价位的平衡来说,个人最推荐汾阳花园。
除了这三个地方,东湖宾馆、瑞金宾馆、锦江俱乐部也可以考虑,浦江饭店、锦江饭店、上海大厦这些老字号也都在类似的价位,原为华侨饭店的金门大酒店价位更低,还享有和国际饭店相当的地理优势,哪一个都比希尔顿、喜莱顿、波特曼有意思,都值得考虑。
到了上海,口腹之欲是必须落实的。上海的大饼油条粢饭糕现在到处都是,而且不用挑人家,水平都很高。记得小时候油条没有过不好吃的时候,但大饼有时候会太实,又干又涩,难以吞咽。现在的大饼做得那叫一个水平高,而且一致性很好,赞!
粢饭糕本来不是所有早点摊上都有的,现在已经成为所有人家的常规了,而且也都做得很好,脆而不焦的外壳,湿润的内核,啧啧。生煎、锅贴都有水平,只是不敢多吃,怕增重太快。另一方面,马勒别墅离红房子只有几步路,可恨红房子在几年前搬家了,现在淮海路上原来儿童商店的地方。地段其实是很好的,但这东西像老树一样,动了根,就离了地气,历史底蕴就断了。
红房子对我们两人都很重要。小时候大概10岁样子,老舅到上海出差,带我两个人到红房子去大吃一顿。老舅当年是南京大学头号帅哥,还是排球队长。现在70多岁了,有一天在公园里碰到对面小青年踩滑轮板失控刹不住,眼看就要撞上了,老舅竟然重施当年排球场上旧技,就地一个滚翻,避开了相撞。记得老舅和我吃掉5块大洋,那个年头是一顿大餐了。那也是头一次见识葡国鸡和掼奶油。LP有一年过生日,丈母娘带她去红房子吃炸猪排,也是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果然,红房子的老功架还在,但菜式总好像缺了点什么,没有了过去的magic了。我们对牛排什么的没兴趣,只想重温过去熟悉的“上海西菜”,点了什锦色拉,还是过去的土豆色拉;炸猪排没有了,罗宋汤还在,好像没有那个浓香了;奶油蘑菇汤,怎么清汤寡水的?铁板鲳鱼,还是过去那个味道,好;向服务员要一点辣酱油,服务员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用英语说worcestershire sauce,他更是没有听说过,只好作罢;葡国鸡,怎么跟记忆里不是一个味儿?奶油焗蟹斗,好像还成,记不清了。其实,这有点苛求了。记忆里永远是完美的,和记忆是无法媲美的。最后想点一个掼奶油做点心,实在吃撑了,没有胃口了只好作罢。黄金时间,好像只有半满。来的大多是嘻嘻哈哈的年轻人,看来没有人太把大名鼎鼎的红房子当回事。时间不饶人啊。
说到红房子,80年代上海曾经遍地是西餐厅,如今好像很少见了。广东菜的热度也下降了。倒是本帮菜重新热火,不仅上海老饭店、老正兴这些生意火爆,新兴的时髦洋房饭店也很多以本帮菜为旗号,席家花园和戴笠公馆都是。白公馆说不上算什么菜,好像日本味多一点。白崇禧好歹也是抗日名将,以他名号的地方经营日本菜,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嘲讽。丁香花园好像是本帮菜和广东菜的混合。
丁香花园斜对门就是上海戏剧学院,这是LP当年工作过的地方。没有找到大门,看到一扇门就往里进,也没人管。估计暑假期间美女帅哥学生都回家了,门卫就不操心拦截无关色众了。走进去,一下子东南西北都摸不着,变化太大了。其实上戏只有巴掌大的地方,走几步就又找回方向感觉了。果不其然,前面一座三层的水泥房子,最呆最傻的那种,门前大书“专家楼”,这就是当年青年教师宿舍,找GF时这里熟门熟路了。可惜楼房大门紧闭,当年的房间现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在青砖小楼的校长办公室外看上戏历史画板的时候,有人问你们找谁,我们不找谁,当年在这里工作过。他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结果这是当年人事处帮着办出国手续的老师,当年都是认识的,现在是党委办公室主任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走到外语教研室,门锁着,但LP当年也不大到办公室来,嫌这里黑乎乎的。回到“专家楼”,旁边就是上戏实验剧场,这是LP小学同学参加设计的,当年也是沪上建筑新秀之一。不过当年的小剧场外面套上了一个大玻璃套,规模更大了,据说里面还是没变,不过没有进去。真正的大门原来就在小剧场的前门广场。
LP这小学同学是一个人才,家里也有“花头”。老妈是40年代厦大校花,学法律的。解放后反右卷了进去,文革自然更是没跑,扫大街,挖防空洞,度日如年。改革开放后落实政策了,她开始干科技翻译。1986年以后恢复律师制度,这才是老人家的第二春,她成为上海滩上第一批律师,专营涉外经济法律,救回大量国企和合资企业,更是带出大批徒弟,多次被评为10大优秀律师,从此忙得不亦乐乎。到70岁了,按规定不能再注册,老人家只能给自己的徒弟打下手,干了几年没劲,这才恋恋不舍地退休了。老爹好像是上海外语学院的教授,应该也有自己精彩的故事。这样家里出来的儿子不杰出的话,只有撞豆腐了。
当然,这位同学从小聪颖,乒乓球又打得好,分到体育重点班,同学里有人进入上海市队,高年级里还有打成国手的。那个年代里,这就相当于现在的超级重点学校了。但天生的读书人,功课好不说,还特别善于画画,自己学的一手油画。当年上海滩上一群一起玩的人中,很有一些干出名堂的,像中央电视台的首席舞台设计什么的。他的油画送到区里展览,后来送到上海美术馆展览,不过后来学的是建筑,进同济,然后是英国、美国留了一圈洋,到了香港做教授,如今是“世界建筑在中国”方面的学霸了。
他是LP的小学同学,小学以后又分开到不同的学校,所以我们结识得很晚。但是一结识,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这次到上海,他特地从香港回来,到汾阳花园来看我们。我从小喜欢建筑,但我是最彻底的土八路,连区大队、武工队都不算,是民兵。我是认真准备了一肚皮建筑上的问题,就准备听答疑呢。结果见面一叙旧,答疑的事情就丢到爪哇国了,只有等下次有机会了。
其实问题当然不必当面答疑,但函授和面授总是不一样嘛。结果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七转八弯,最后到了乔家栅。说起来这是百年老店了,在老上海就很有名气,老父亲特意关照我有机会要去一次。这里离外公家近,当年外公带我来过很多次,面巾百叶记忆犹新。父亲早年更是曾经和他的外公住在乔家栅对门,蒋介石和宋美龄还没有搬进“爱庐”时,曾经也住在这里。据说乔家栅老板一请上海电影、京剧界名人白吃白喝,请他们帮助做广告,结果生意做进国际饭店,国际饭店的厨房由乔家栅主持。
当然,这是30年代的事情了。不过这样一个老字号,请老朋友应该不错,结果大失所望。地方还是老地方,整旧如旧那叫一个彻底,除了没有了墙上的革命标语外,好像文革时代的乔家栅一个样子。八仙桌、太师椅油兮兮的,空调理论上是有,实际上冷气吹到的地方可以吹出感冒来,吹不到的地方则是大汗淋漓,从来不知道偌大的室内也可以有这样分明的“双区温控”的。菜式还算老上海,质量比一般街坊饭店高明不到哪里去。顾客看来主要来自街坊邻里和过路民工,倒也亲民。不是说亲民不好,实在是街坊邻里中要是有人要认真请客,恐怕也不会到这里来。没办法,只好跟老朋友抱歉一声,一起忆苦思甜吧。
跟LP到小时候住过的山阴路,这里是上海少见的成片保护下来的老街道之一。找到当年的老房子,在门前拍一张张。犹犹豫豫往里探头探脑的时候,里面有人走出来,问找谁。我们不找谁,当年在这里住过。你们哪一年在这里住过?xx年前后的时候。我那以前就住在这里啊。结果一对,原来真是老邻居,只是几十年过去了,大家都认不出来了。于是又是一番唏嘘。
在山阴路,终于去了在眼前晃了几十年但从未进去过的大陆新村鲁迅故居。这是上海新式弄堂中典型的单元,上下三层都属一家人家,前面是主人居住,后面是佣人和厨卫的空间。可以看出,这样的单元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可以住得很舒适,当然解放后这样的单元大多打散,住进72家房客,原有的舒适代之以杂乱和局促。这使我想起来,旧上海实际上是一个等级很森严的地方,太原别墅、丁香花园这样的地方是贵族的地方,大陆新村和大量“新式弄堂”是中产阶级的地方,棚户区则是穷人的地方。现在呢?这是一个问题。
在上海,地铁是最可靠的公交,出租虽然方便,但就是不计成本的话,时间也难以保证,地面交通实在是不妙。地铁坐多了,难免对地铁电视感上兴趣。倒不是说内容有多好,而是这似乎很有象征意义。
在西方媒体里,中国依然时时被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拿出来敲打,但今日中国在有些地方的资本主义程度远远超过西方,地铁和公交电视就是一个例子。在地铁和公交上,人们被关在封闭空间里,电视不仅提供免费新闻和娱乐,还是广告的绝好平台,你想不看都不行。“我要冰加”看上五百遍,想要忽略冰加都做不到了。上海地铁也是中国不多见的免费派发每日报纸的地方,有新闻,有娱乐,有广告。同样,地铁时间也是抓住地铁乘客这一客户群的绝好机会,编、印报纸的费用绝对可以被广告费抵消,还有多余。这样的生意经居然在资本主义世界没有人想到,实在是要赞叹一下:中国人开动资本主义脑筋的话,可以比老牌资本主义更加资本主义。
上海的洋人很多,绝大多数是年轻人,不是学生,就是讨生活的。发噱的是,他们深谙入乡随俗之道,自行车上后座带人,开着助动车抢道,一点不含糊。公交和地铁里赶路的洋人年轻人更多,听口音,很多不是来自英美,世界各地都有。洋人到中国讨生活的越来越多,LP送到北京留学的学生有的还在读书已经被拉去拍电视剧,早就乐不思蜀了。
回来去飞机场的路上,出租司机告诉我们,他原来是在国企开旅游大巴的,效益不好不说,他不愿游手好闲混日子,宁愿辛苦一点,多赚一点钱,改行开出租了。回程飞机照样全满。加航该换更大的飞机了,或者增开航线,能从卡加利直飞上海就好了。突然发现,川航有经沈阳飞温哥华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中国航班飞加拿大?
在上海野了两个星期,该回家……接着到加拿大东海岸去野了。
还有人认得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淮海路华亭路。还想不起来的话,这是上海最早的“摊头街”,柳林路、襄阳路、七浦路都是后来的了。这也是程乃珊《上海的风花雪月》里最津津乐道的地方
清晨的复兴中路,老太太独自缓缓而行
清晨,南京路旁的弄堂里
延安路陕西路口的弄堂
清晨,五官科医院门外,快开门了
小贩在分报
南京路上,女孩在自得其乐
著名的乔家栅
延安饭店,当年总政歌舞团到上海招人,就是在这里面试,LP(那时还小,不认识)进入了最后筛选,但因为家庭出身不够红被涮下来了。我和小学同学齐声惊呼:“还好”!LP很郁闷
水蜜桃,杨梅,西瓜,啧啧
延安路上的斯大林婚礼蛋糕
这或许是沪上最正宗的多立克柱式了
由于高架的存在,延安路地面交通偶尔会有片刻清静
河南路近南京路,高楼包围之下的都市村庄
九江路教堂旁边,有一个圣经书店,有人问事,满架子的圣经,可恨西方公众还是中国不能买到圣经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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