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冯小刚拍了一部《1942》。
口碑还不错,只是票房有些惨淡,惹得冯小刚说出了“垃圾观众”的类似言论。
两年后,模仿《甲方乙方》的烂片《私人订制》上映,以7亿票房位列年度票房前五。
这样的成绩让冯小刚飘了,自诩老百姓需要我,随便拍一拍就能获得高票房,而后开始冲击奖项,往艺术家的方向转型。
只是艺术家不是外形像,说话像就成了艺术家了。
拍商业片出身的冯小刚努力了三年,给出了《我不是潘金莲》、《芳华》、《只有芸知道》三部文艺片,依旧够不到艺术的门槛。
碍于对赌协议,冯小刚的票房并未达标,于是鼓捣出了《手机2》,然而被小崔一个抽屉搅得天翻地覆,女主没了,电影也没了。
尤其是冯小刚寄予厚望的《我不是潘金莲》,对标张艺谋的《秋菊打官司》。
不过现实给冯小刚上了一课,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和影后,与威尼斯金狮奖最佳影片和影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双旗镇刀客》的导演何平曾说:
“该片叙事上很从容,对于秋菊这个特殊人物,影片用非常纪实、非常朴素的手段去表现,而且表现得很有情趣,这种结合是一件很难的事,可以说是一种创造。”
由此可以看出冯小刚和张艺谋的差距在哪,张艺谋是从零到一,冯小刚是看一写二,还写得歪歪扭扭,自然不受好评。
《秋菊打官司》缘何被奉为经典?
构图、光影、色彩,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不再赘述,这是张艺谋的看家本领,其他方面的突出才是电影评分逐年提高的主因。
因为电影有强烈的现实主义情怀与文化批判意识,深度探讨了普法概念,以及中国社会的观念演进。
在文化思考上,《秋菊打官司》比之前张艺谋的电影都深化了许多,这正反映了改革开放后真实中国的样貌,使电影成为了时代的印记。
秋菊家今年的辣椒收成特别好,她见村里其他人都盖了辣椒楼,自家也想盖一个。
但上边刚下来文件,农业用地不让盖楼,村长王善堂百般阻挠,秋菊丈夫万庆来气不过,骂了村长一句“下辈子断子绝孙,抱一窝母鸡。”
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也许推搡几下就过去了,可是村长不饶,村里人都知道他媳妇生了四个女儿没有男孩。
王家的香火到了他这一辈算是断了,“断子绝孙”直戳他的命根子,所以他怒火攻心,给万庆来的命根子来了一脚。
秋菊赶忙架上手推车,拉上丈夫往镇上卫生室跑。
虽然她已经怀孕了,但是未生养前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可不能让这一脚把丈夫提前计划生育了。
到了卫生所,医生诊断了一下,开了些药,让他们去旁边的医院把证明一开就完事了,万庆来没什么大碍。
秋菊安顿好了丈夫,拿着诊断书找村长讨要说法。
可村长毕竟是一村之长,在村里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道歉也得昂着头,黑着脸。
况且村长并没有过多搭理秋菊,三言两语把天聊死,打发走了秋菊。
秋菊觉得村长仗势欺人,一定要找个可以说理的地方好好掰扯掰扯。
丈夫支持秋菊的做法,让自家妹子陪着怀孕的秋菊到乡里找李公安告状,让村长认错。
李公安与村里人都熟,了解了情况后,到村里对王庆来和村长都进行了批评与自我批评。
村长听从李公安的建议,赔钱了事。
秋菊认死理儿,认为村长还是没给自己一个说法,李公安劝说她,赔钱了就算给了说法。
送走了李公安,村长从屋里出来给秋菊拿钱,秋菊伸出手刚准备接钱,村长顺手往空中一抛,二百元散落一地。
按村长的说法,地上一共二十张钱,秋菊拾一次,低一次头,低二十次,这事儿就算完了。
秋菊是一个又倔又犟的女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理,自然不肯服软。
既然乡里解决不了问题,她就去县上告,家里没现钱了,她和妹子拉上一车辣椒到集市上换了钱,启程去县里。
这是秋菊第一次到县里,根本不知道告状的流程是什么样子,经别人提醒,她找张老汉写了一份材料。
张老汉写状子不便宜,一份20块钱,因为他的履历辉煌,写过六个死告,四个判了死刑,两个判了无期。
秋菊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张老汉这么能行便出了20块钱。
她拿着张老汉写的八股文状子走进了警察局,公安看过材料后笑成一片,秋菊不以为然,她担心李公安偏袒村长,请求县上处罚村长。
五天后,裁决书到了李公安手里,处理结果跟乡上一样,李公安出面调解,村长赔钱。
这次李公安使了个小心机。
他深知村长和秋菊都是犟人,一个爱面子,一个认死理儿。
于是自掏腰包买了几盒点心带给秋菊,当作村长的赔礼,秋菊到供销社打听得知是李公安自己买的,便把礼退了回去,到市上讨说法。
市里的摩登令秋菊和妹子迷了眼,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大城市格格不入,两人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人力车夫见他们是乡下人,连哄带骗加兜圈子将五块的车费涨到30块,看车大妈心好,建议他们换上城里人的打扮以免再次上当。
几番周折,秋菊他们总算住上了便宜的大通铺,旅馆老板看秋菊快生了,出于好心,给了她市公安局局长的地址。
秋菊来自农村,但她知晓些人情世故。
找市公安局局长这么大的官帮忙,不能两手空空,于是她买了水果和镜子。
局长心善没有收她的礼,不仅答应为她处理官司,还安排小轿车送她回旅馆,秋菊这才安心回到了村里。
这次上诉与前两次没什么区别,只是赔偿款从200元变成了250元,秋菊拿着钱像村长第一次对她那样,把钱丢到了地上。
乡、县、市三级部门,秋菊走了个遍,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说法,村长当面给自己道歉。
她再次到市上找局长,局长建议她到法院起诉,并为她推荐了一个律师,这件事从此刻开始由民事纠纷变成了法律程序。
开庭当日,秋菊作为原告在一边旁听,法院的判决与之前的裁决无异,维持原判,秋菊不服,向中级法院起诉。
大年三十晚上,秋菊难产大出血。
人命关天的事情,万庆来求村长帮忙,村长不计前嫌,把村里人从戏场叫回来,抬上秋菊就往医院赶。
幸好去得及时,秋菊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孩子满月前一天,秋菊亲自登门请村长出席,他不来就不开席,以示对村长的感激。
当天,万庆来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了,肋骨骨折,村长构成轻度伤害罪,被公安局带走行政拘留。
秋菊很不解,自己只是要个说法,为什么会演变成拘留,她试图追上警车,但茫茫雪原上,警笛声越来越远。
秋菊其实并不懂法,她要的只是一个说法,但她的行为是农村法律意识的启蒙。
这种法律意识的启蒙体现在秋菊的“犟”上,犟是改革开放中被抛弃者的一种心态的表现,他们长久以来固守着朴素但成型的价值观。
秋菊的这种无意识的坚持,与通行的体制手段对立起来。
甚至对法律、机关、律师这些“新鲜事物”下了定义,它们都是说法与金钱的交易场所。
如何让这些交易场所走向正向,这就涉及到了本片的第二层意思,普法该如何自上而下。
此外,人情社会与法制社会,哪个才是真实的中国?
在中国这片大地上,无论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人情”二字,但法律讲究的却是法不容情。
法律不在乎你是达官显贵,还是下里巴人,犯了法就得治,这也是法律的不足之处,只保护了人们的身体,却忽略了人们的心灵。
可秋菊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及法律的缺陷,但秋菊懂得“人情”这个千百年来的传统。
她的身上有中国的两面性,一面渴求法律给个说法,一面希望法律讲个人情,既合理又矛盾,但这种突兀就是真实的中国。
所以她才会从乡里告到县里,又从县里告到市里,当自己难产被村长救了之后,又满怀感激,追着警车要另一个“说法”。
同时,这也是城市与农村的割裂。
现在的城市少了过去的欺诈,多了现在的文明,可城市越来越不适合农村人待了。
乡村失去了过去的宁静,多了现代化气息,可也越来越不适合农村人待了,成了漂浮于县城中的四不像。
这是城市发展的阶级分化,这是县城发展的畸形现象,农村到底该何去何从?城市又该如何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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