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谈一海,长汀才子,美髯公也,能诗能文,文史兼攻,厦门文坛一腕儿。其性也极静,其知也极博,其虑也极深,与其聊,胜读十年书!—— 林鸿东

素食,或者蔬食,如今突然变得时髦起来。鱼山肉海的时代,口腹之欲简单不易,清淡也不易。或为健康故,或为信仰故,或为时尚故,有人某天向你宣称:“吾从素!”不必讶异。

林洪的《山家清供》上卷第四篇“考亭蔊”,文字寥寥:

考亭先生每饮后,则以蔊菜供(一作“茎供”)。蔊,一出于盱江,分于建阳;一生于严滩石上。公所供,盖建阳种。集中有《蔊》诗可考。山谷孙崿,以沙卧蔊,食其苗,云“生临汀者尤佳。”

大宋由北至南都是饕餮和奢靡的时代。许多士大夫推崇蔬食,自有其崇简、亲民的立场,有些甚至上升到天人之间的哲思层面。朱熹居建阳考亭,聚众讲学,人称“考亭先生”。其嗜蔊菜,似乎亦另有一番深意。

蔊菜,属于十字花科一年生草本。遍生南国,田间墙角,恣地丛生,乃寻常草木。冬月以后,茎部往往长到二三寸,叶片椭圆而长,梳齿状,柔梗嫩叶,最是采摘时节。三月春来,开细小的黄花,结细小的角实,长一二分,内有小籽。乡下人家连根带叶拔回家当做蔬菜。蔊菜味道极其辛辣,人们呼为“辣米菜”。顾名思义,从冬天吃到春天,连同果实里米粒般的小籽一起吃。

蔊,读作“罕”音,这个字晚出,草头下面是个“焊”,有火有旱,难怪辛辣得不行。明代的李时珍在其《本草纲目》中说:“味辛辣,如火焊人,故名。”。但其原始字源,我总估摸是从彪悍的“悍”演变过来的。

林洪说蔊菜有“盱江种”和“严滩石种”两个源种,而建溪边的建阳种是“盱江种”的分支。其实,蔊到处可见,只是一般地方都不把它当蔬菜采摘,自生自灭而已。最大的可能解释是:惟有这两处地方的人民正儿八经地把野蔊拔回家做菜肴,或是把它进行人工种植。冬天的南方能活的蔬菜不多,那时候没有现在的种植大棚,蔊菜却能在冬月傲然茁壮。严寒里,门前庭后的田畦稀落,恰可用来种养蔊菜,这菜贱生好长,虽然吃起来辛辣,不尽人意,但嫩梗秀叶在冬天的餐桌上还真是宝贝。

盱江属赣江水系,是江西第二大河流,处于武夷山脉的西面,发源抚州市广昌县地界,一路向北,汇入赣江上游。北宋诗人黄庭坚有一首《次韵子瞻“春菜”》云:“莼丝色紫菰首白,蒌蒿芽甜蔊头辣。”子瞻就是黄庭坚亦师亦友的苏东坡先生,春菜就是从立春之日“咬春”始后的蔬菜一类。黄庭坚在这句诗中提到莼菜、菰首(茭白)、蒌蒿和蔊菜头。可见,蔊菜不仅可以食其茎叶,蔊菜根(所谓蔊头)也是美食。黄庭坚是江西修水人,修水离盱江并不远,都在赣北鄱阳湖周边。黄庭坚和苏东坡相应和的这两首“春菜”诗都是写北方开春尚在苦寒,菜蔬稀少,不由得想念南方家乡各种萌春的新鲜蔬菜。

严滩石,又叫严陵濑,在浙江桐庐富春山的富春江边。相传东汉初年,隐士严光(字子陵)隐居于此,常常垂钓自乐。严子陵少时曾与刘秀游学,刘秀登基当皇帝后,多次邀请他这位老同学出仕。严子陵隐名幽隐富春山,耕读自给,老死于兹。南宋诗人陆游有一首《醉中歌》诗云:“浔阳糖蟹径尺余,吾州之蔊尤嘉蔬。”陆游是越州(今浙江绍兴)人,和严子陵是老乡。严滩石所在恰是越州辖地。浔阳,即九江,糖蟹,就是酒糟腌螃蟹。在陆游看来,最好的荐酒美食包括九江的酒糟大蟹和越州老家的蔊菜。

南宋诗人杨万里有诗《罗仲宪送蔊菜谢以长句》十二句,前四句为:“学琴自有谱,相鹤自有经。蔬经我翻尽,不见蔊菜名。”杨万里是江西吉州吉水(县)人,正在赣江中部边上。以赣江为界,与盱江区域东西间。蔊菜可做相送嘉礼,已非等闲蔬菜视之。杨万里这个书呆子,居然还翻遍《蔬经》,却找不到“蔊菜”之名。可见,“蔊”之为菜,不仅后出,而且可能只是兴于北宋、至南宋而盛的区域性菜蔬。

杨万里还在某次酒席上,写过一组关于菜肴与水果的《得远叔坐上赋肴核》。组诗八首,分别吟咏:糟蟹、牛尾狸、蔊菜、蜜金橘、藕、人面子、糖霜、银杏。“蔊菜”排在第三:“齑臼文辞粲作辛,子牙为祖芥为孙。劝君莫谒独醒客,只谒高阳社里人。”

在另一首名为《幼圃》的诗中,杨万里写到自己的苗圃里“瑞香萱草一两本,葱叶蔊苗三四丛。”可见,蔊菜已经和葱叶、萱草、瑞香这些植物,家养一畴了。

南宋学者、诗人王质写有《水友续辞》和《山友续辞》各十首。“水友”写的是莲子、藕条等九种水生菜物,“山友”写的是枸杞、黄精、山药、甘菊、牛蒡、石耳、合蕈、槐芽、蔊头、山姑十种土生食蔬。水友之“续”,是因为王质之前写过关于鹭鸶、鸂鶒等十九种水禽的《水友辞》;山友之“续”,是因为他早写过画眉儿、白头翁等十九种山鸟的《山友辞》。山友,乃山中之友人。王质把蔊菜当成隐在山野的亲切朋友,诗云:

我取友兮得蔊头,猛嚏烈香惊伏虬。石羊石蛇啮不得,弹蟹燕蚕胡可偷。

常风寒,常雪寒,所思兮奚可堪,阴崖涌沫号飞湍。

这王质也是爱嚼蔊菜头,辣得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蔊菜头的辛香甚至打扰了山间酣睡的卧龙。王质是湖北人,大多时间官仕江淮一带,致仕前曾被任命为“吉州通判”但未到任,从此隐居乡野,成一代通儒。“吉州”正是杨万里的故乡。

《宋史》“王质传”说其“家世富贵,兄弟习为骄侈,而质克己好善,自奉简素如寒士,不喜蓄财,至不能自给。”还说,“范仲淹贬饶州,治朋党方急,质独载酒往饯。或以诮质,质曰‘范公贤者,得之为党,幸矣。世以此益贤之。”可见,蔊辣十足的王质有古之侠者风,骨气耿耿。

陆游、杨万里、王质都是朱熹的同时代、同时期人。如林洪所言,朱熹自己也写有两首蔊菜诗。其中一首在《次刘秀野蔬食十三》组诗中,这组抒写的乡野蔬菜,合计有十三首:乳饼、新笋、紫蕈、子姜、茭笋、南荠、蔊菜、木耳、萝卜、芋魁、笋脯、豆腐、白蕈。“蔊菜”排其七:

小草有真性,托根寒涧幽。懦夫曾一嘬,感愤不能休。

朱老夫子赞誉蔊菜有“真性”,在寒冷的溪涧中幽闲自在,即使是懦夫咬上一口蔊菜根,也会变得慷慨激昂,洗心革面。真是像极了俗语所说的“不辣不革命”。

这刘秀野就是刘韫(字仲固),建州崇安(今福建武夷山市)人。放官后,归隐崇安县南,所居有亭台花木之胜,自号秀野。当是时,朱熹往返于建州的建阳与崇安之间,与刘秀野相唱酬。既然是次刘秀野的诗韵,应该先有刘秀野的十三首“野蔬食”诗才是,可惜如今和他的诗集一样,尽都散轶不见。

这刘秀野(刘仲固)到底何等人呢,引得朱熹圣人如此敬重?且看刘秀野的同乡挚友、著名学者胡寅的《和刘仲固痛饮四叠》诗,四叠就是四首,其中一首云:“朱唇少罢凌风歌,莲舟小浆翻青罗。笛声无哀亦无怨,唤取月色今宵多。”诗酒年华,和当痛饮,果然都是超离尘嚣的幽人啊。

朱熹的集中还有《公济惠山蔬四种,并以佳篇来贶,因次其韵》,这四种山蔬是蔊、芹、笋、蕨,蔊列其首:

灵草生何许,风泉古涧畔。褰裳勤采撷,枝箸嚏芳香。冷入玄根閟,春归翠颖长。遥知拈起处,全体露真常。

这诗中的主角吴楫(字公济)也是崇安人,应试不第,干脆隐居乡间,闭门读书。不仅与朱熹唱和,而且常与辩论性理之学。朱熹非常尊重他,甚至把自己的儿子送过去给他当学生。朱熹以蔊菜为“灵草”,仰之“风泉古涧”的仪态,并称吃蔊菜会打嚏,喷出满嘴芳香。与前一首举涉一致,可见溪涧旁的野蔊菜比家种蔊菜更具风味。

我常往武夷山(从前的崇安地界),喜啖当地美食,发现这个地方凡菜必加辣,与武夷山脉之西的江西同。赣、闽、浙三省汇聚的崇山峻岭,冬春湿冷,辣可驱寒发热,顺畅肠胃,尤其是冬天一辣,口中自然诸美兼备。不过,辣椒进入中国已是晚明以后,清叶方才逐渐遍及国中。按气候学家的说法,南宋这个时期也正好是中世纪的相对寒冷期(参见许靖华《气候创造历史》一书)。漫长、峻冷的冬天以及春寒料峭,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配以蔊菜也。所以“考亭先生每饮后,则以蔊菜供”,酒、菜,加上炉前诗书,人生惬意的确不过如此。

明代的诸《本草》编辑蔊菜,还说:

沙地生者尤伶仃。故洪舜俞《老圃赋》云:蔊有拂士之风。

伶仃,兼有孤独和修长之意。拂,读作“闭”,通“弼”,“拂士”一词见《孟子·告子下》:“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注曰:“拂士,辅弼之贤士。” 孟子这句话大意是:一个国家,国内如果没有有法度的大臣和足以为辅弼的士子,国外没有相与抗衡的邻国和外患的忧惧,经常容易被灭亡。

我读到的这本《山家清供》注释和点评,不仅把朱熹的两首蔊菜诗的名字给弄混了,还望文生义地以为“至于文中提到的黄庭坚孙子以沙地种蔊菜的方法,倒未必是一定着眼于其滋味比生长于其它地方的好,而是因为蔊菜苗在沙地上随风摆动,看上去姿态非常优美,从欣赏的角度来看,也是一种美的享受,难怪宋代洪舜俞的《老圃赋》称‘蔊有拂士之风。”

伶仃和拂士,都成了迎风招展的美感。的确很美,但的确不是原文的本义。洪舜俞,就是南宋诗人洪咨夔。他算是陆游、杨万里、朱熹、王质等人的后辈,其生也晚,作为浙江于潜(今属临安县)人,看来对蔊菜并不陌生。

朱熹的两首诗,抒写的是蔊菜独立不阿的秉性,更是在隐喻士大夫和隐士们清洁、刚烈的人格。南宋诗人方岳晚生朱熹半个多世纪,他也有一首《春盘》诗,云:“与吾同味蔊丝辣,知我长贫韭葅熟。”好一个“与吾同味”,不就是夫子自道么?可见,“蔊菜”寄托着儒者和诗人们的人格理想。

朱熹的时代里,从江西的盱江到福建的建溪再到浙江的富春江,这片三角地带酝酿中国思想史上的一次风暴。南宋不仅内忧外患,而且人心浇漓,风气绮糜,有识之士无不痛心疾首,情怀激烈。南宋淳熙二年(1175年)夏天,浙东的吕祖谦、闽北的朱熹和赣东北的陆九龄、陆九渊兄弟,终于汇聚赣东北信州的鹅湖寺,展开所谓“理学”与“心学”的思想碰撞与交锋,史称“鹅湖之会”。朱熹代表的“程朱理学”由此滥觞,陆氏兄弟所发端的“陆王心学”亦见端倪。蔊菜的地理版图似乎与这些伟大的思想躁动相互重叠。似乎可以说,蔊菜滋养着正在崛起的辛辣新思潮。

正是这位吕祖谦的伯祖,著名诗人、词人、学者吕本中在其《东莱吕紫微师友杂志》中说:“汪信民尝言:‘人常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胡安国康候闻之,击节叹赏。”汪革(字信民)、胡安国、吕本中,都是一代名儒。除吕本中是中原的开封人,其余两位都在这个蔊菜地理版图中。朱熹也叹赏“咬菜根”的说法,他在《朱子语类》卷十三中说:“某观今人因不能咬菜根而违其本心众矣,可不戒哉!”

多年前,出版界热刊过明代署名还初道人的《菜根谭》一书,版本五花八门。但“咬得菜根”一说,的确源自宋儒的高论。无论是“茹蔊菜”(尤其是蔊菜根最可啖),还是“咬菜根”,都是砥砺气节,清高自许。黄庭坚的那首《次韵子瞻“春菜”》最后四句这样写道:“万钱自是宰相事,一饭且从吾党说。公如端为苦笋归,明日青衫诚可脱。”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一介儒者的千年理想从未改变。

《朱熹的蔊菜》补说

林洪在《山家清供》里的“考亭蔊”中说:黄庭坚的孙子黄崿用沙子种蔊菜,食用其嫩叶,黄崿强调生长在“临汀”的蔊菜最好。

我查过一些资料,黄庭坚似乎只有一个儿子,叫黄相,黄相的儿子中未找着叫黄崿的。若以年龄推算,如果确实有黄崿这个人,应该和林洪同一个时代。不过,想来林洪不会妄语,这位黄崿也许是山谷老家的族孙也不可知。

蔊菜喜阴湿,常在溪涧边。其它地方也长,所谓屋前畴边,但没有沙地上长得修长、挺拔,所谓“沙地生者尤伶仃”。溪涧、河边,多沙质。“临汀”应该就是靠近河边的意思。所以黄崿挑来河沙种养蔊菜,人工模仿它的最佳生长环境。这似乎和种姜类似,姜也喜欢湿漉漉的沙地。姜和蔊菜没什么关系,不过辛辣的习性相近,明代的《食物本草》把蔊菜和生姜都归属到菜部的“荤辛类”。

乡野之人在屋前畴边种过冬的菜,长一茬剪一茬,留着根和下面的茎继续长,直到春天的到来。只有野外的野蔊菜是一口气连根带叶拔起,梗和叶凉拌或热吃,剩下的根部用来腌制。蔊菜真是舍命奉献,片甲不留啊。

无意中看到某个译述,把黄崿所说的“临汀”解读为福建西部的长汀县。前后文连贯看,似乎也有些道理。这篇《考亭蔊》先说“蔊,一出于‘盱江,分于‘建阳;一生于‘严滩石上,”最后把“临汀”拈出,说“生‘临汀者尤佳”也很自然。

古人作文,不加以点句、备注的确很糟糕,徒增后人的猜疑和纷争。福建省西部的长汀县曾经是古汀州府治所在地,唐朝天宝年间一度改名叫“临汀郡”,所以后人也往往以“临汀”名之。南宋时,浙江的胡太初知州汀州,嘱赵与沐编纂《临汀志》一书。直至清代,杨澜考察乡邦,成《临汀汇考》一书。

我的外婆即是“临汀”(长汀)客家人。客家人从中原迁徙南方,整族跟随,生民多艰,一路走来,什么苦都吃过。所谓有野菜的地方,就有活路。长汀是客家大本营。我八岁后随外婆到此生活,度过了小学和中学生涯。从前并未留意,孩提时吃过的蔬菜中是否有“蔊菜”。说来真是惭愧。

“临汀”到底是“靠近河边”还是“临汀这个地方”呢?聊备一说。

不过,查崇安(现在的武夷山市)方志,,倒是有“蔊”。文字基本钞录诸《本草》,此条之录,大概与《考亭蔊》有关。因为考亭先生曾经长期在崇安讲学,如今已是武夷山的骄傲。

我在武夷山倒是吃过“炒蔊菜”。蔊菜加上辣椒,在油锅里爆炒。辣椒后起,是舶来品,清代以后一路自南向北,攻城略地,南方大部分省份几乎“亡于辣”。朱熹的时代,吃的是蔊菜的原辣,今天我们吃在嘴里,都是辣椒的火辣,把蔊菜本色的辛辣掩盖掉了。

清末的《清稗类钞》中有“刘继庄食蔊菜”条:

大兴刘继庄尝受衡山水月林主僧静音蔊菜之馈,食而甘之。蔊,土音坎,字书音罕,曰:“其味辛。”与黄豆同煮,以器罨之,而沃之以腊醋,久之,辣甚。与京师之辣菜味同,而鲜美过之。蔊以芥辣菜为之。蔊亦芥类也。

刘继庄就是清初著名地理学者刘献廷,他出生天府大兴(今北京),但长期居住在祖籍地江苏吴县。刘继庄多次远行四方,结交一时豪杰。此事亦见于他的著作《广阳杂记》卷二,说衡山水月林的主人静音和尚送他土茶一包和土蔊菜一瓶。不知道静音和尚的老家是哪里?不过,僧人们把土蔊菜腌了过冬,不仅开胃,而且辣汗驱寒。黄豆称得上出家人的“第一素品”,黄豆与蔊菜同沃醋,肯定震撼味觉。刘继庄把蔊菜和京城的荠辣菜相比较,得出前者“鲜美过之”,绝对是有口福之人,因为在北方许多人连蔊菜之名都未曾听过。芥辣、蔊辣,都是“小红帽”辣椒从墨西哥跨洋而来前的诸多国辣。

少年时游古会稽地,就是今天的绍兴。绍兴的臭豆腐别具一“臭”,臭得使我们这拨外地游客受不了。捏着鼻子吃了两粒,端起碗就往小酒栈的高窗上放。可还是不行,那独特的臭味放肆地往你鼻子里钻。当地人告诉我们,这里的臭豆腐是先用野蔊菜发酵成臭水(卤水)腌制,然后再油炸成黄金色。只有蔊菜馊水制成的绍兴臭豆腐才是真味道,此人最后强调说。

当地人还有一种“更恶心”的吃法,就是把发酵后的蔊菜梗直接做汤料,叫做“臭菜”,虽然闻起来有一种洗脚水的味道,但喜啖者嗜之如宝。有“好香的臭豆腐”,也一定有“好香的臭菜汤”。据说,闻臭脚丫子也会上瘾。我不知道“吾州之蔊尤嘉蔬”的陆游当年喝的是否就是这款洗脚水?

辣椒炒蔊菜,已失原味,馊水蔊菜做汤,让我一下子接受还有些艰难。我更赞同明代《食物本草》中原汁原味的做法:

蔊丝细切,以生蜜洗拌,或略汋,食之爽口消食。

在本草中,蔊菜是消食、祛痰的良品。上面推荐的菜谱,一为生食:将蔊菜细细切成条,用新鲜的蜂蜜搅拌后当零嘴;二为熟食:新鲜的蔊菜在滚水中过一下,勿煮太熟。

读之,满口已是辛爽,怀想古人所谓“最好打一大喷嚏,喷出蔊菜自有的浓烈芳香”。那一定是有趣极了。

往期导读:

作者:谈一海,七十年代生人,长居厦门。曾用笔名南溟、海中央等,发表诗歌、随笔、小说、评论作品若干。1992年首发诗歌,诗歌结集有《望春风,逝》(大众出版社)、《鸟葱与香椿》(自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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