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网络最受欢迎的鲸鱼 —— “52赫兹鲸”|52赫兹|whale|座头鲸|海怪|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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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52赫兹鲸”以其他鲸鱼所不同的频率“歌唱”，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轰动。但这部电影表明，这种现象更多地是折射人类心理，而不是鲸鱼。

来自电影纪录片《最孤独的鲸：寻找52》（2021）。

你也许是从醒目的标题、社交媒体或电子邮件中第一次得知这个故事。在太平洋的某个地方，有一只鲸鱼正在唱歌，而它们的同类却听不到。它们的叫声频率为52赫兹，明显高于其他同类鲸鱼的叫声（例如蓝鲸的叫声为10-39赫兹）。在互联网上，这种被称为“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或“52赫兹鲸”（52-hertz whale），已经成为一个人们广泛分享情绪的载体，象征着忧郁和疏离。

新的纪录片《最孤独的鲸：寻找52》（The lonely Whale：The Search for 52，2021）展示了在社交媒体上搜索提及鲸鱼时会出现的数千个结果，其中很多都成为人们“自我精神共鸣”的变体。在浩瀚的海洋深处，一头孤独的鲸鱼面对着没有回应的世界大声疾呼，这画面令人痛心，且足以立刻让人同情。鉴于“52赫兹鲸”在流行文化中已经存在，不可避免地使一些电影项目最终会开始寻找这个难以捉摸的形象主题。但这是否是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我们人类真的能了解这头鲸鱼的处境吗？

来自电影纪录片《最孤独的鲸：寻找52》（2021）。

值得称赞的是导演约书亚·泽曼（Joshua Zeman，美国），这部电影并不像社交媒体上的人们那样容易被拟人化。泽曼并没有讲述一个关于寻找悲伤鲸鱼的简单故事，而是质疑了我们关于“52赫兹鲸”的想象。虽然鲸类动物可能具有某种形式的内在性，但鲸鱼的情感生活实际上是什么样子，不仅是一个棘手的哲学问题，而且可能是一个不同体验下的无法检验、无法证实、无法克服的世界性问题。我们怎么知道鲸鱼会如何看待孤独，或者它们会如何感到悲伤，甚至它们呼叫时的意图是什么？我们经常将这些呼叫声称之为“歌曲”，因为它们对我们来说听起来的确像是音乐，但对于鲸鱼来说，它们可能只是纯粹的平凡行为，就像与朋友发送午餐计划时的短信一样司空见惯。

对于那些已经在大众意识中建立起了诸多神秘感的事物，要提出这样的问题而不让人扫兴是很困难的。在更好的时候，《最孤独的鲸》通过某种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既然拟人化是对人类的投射，它可以将这些问题转向我们自身。与其深入探究“这只鲸鱼孤独吗？”倒不如像纪录片中这样提问:“为什么在当今这个时代，一只孤独鲸鱼的故事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共鸣?”

来自电影纪录片《最孤独的鲸：寻找52》（2021）。

在动物保护领域，有一种具有“魅力”的概念，即，使一个物种对人类具有吸引力的特质，从而成为了遏制狩猎、栖息地破坏和其他危及它们活动的理想吉祥物。有时候动物的魅力很容易解释，例如：企鹅很可爱，老虎很酷，熊猫很有趣，另外还有像杰克·布莱克（Jack Black，1969，美国喜剧演员）等一系列的动画配音，等等。丽贝卡·吉格斯（Rebecca Giggs）在其精彩著作《深寻：鲸鱼中的世界》（Fathoms：The World in the Whale，2020）沉思道，鲸鱼占据了它们在人们普遍想象中的位置，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它们缺乏许多经典且有魅力的特征……鲸鱼生活在人类不生活的地方，在最偏远的海域。鲸鱼无毛、无腿、无手，而且大多数时候是水平移动的。他们的脸被侧向拉长，不受表情的控制……鲸鱼的极端巨大，不仅惊人，而且有点诡异；在如此大的尺度上思考生命活力和敏感性。”

《深寻：鲸鱼中的世界》（2020）一书封面及该书短评。

《自然》（Nature）杂志的摄影师蒂姆·沃特斯（Tim Watters）在他的作品中大力宣传了鲸鱼的魅力，他认为鲸鱼的神秘感可能是其吸引力的一部分重要原因，“宝石和黄金不都是这样吗？越是稀缺，它们周围的光环就会越多；我们就越是会越关心它，谈论它，书写它。”在《利维坦，或是鲸鱼》（Leviathan，or the Whale，2008）中，英国作家菲利普·霍尔（Philip Hoare，1958）抛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即我们在海洋中看到自由游动的完整鲸鱼图像，要晚于人类进入太空捕捉地球全貌的照片。“在我们知道鲸鱼的样子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在那之前的几千年里，人类的思维几乎不可能抓住整条鲸鱼。想看到一个完整的鲸鱼几率很低，从远处看到一个可以让你理解它的形状而不被它的力量所淹没的几率更低。由自然博物学家或水手绘制的草图效果图根本无法传达这种效果。难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鲸鱼的出现助长了人们对海怪的神话传说，以至于历史上的许多文化都尊崇它们，或者这种敬畏会转变成蔑视，在捕鲸的黄金时代，人们更多地把它们视为巨大的资源矿脉，而不是生物。有人可能会争辩说，现代的摄影、录像和音频捕捉技术拯救了许多鲸鱼，使它们免于灭绝，赋予它们魅力，并使人类能够同情它们。

但正如《最孤独的鲸》所展示的那样，这些技术惯例不可避免地让我们远离它们的主题，而投影填补了我们对鲸鱼概念化的空白，因为我们缺乏真正的理解。挪威人类学家阿恩·卡兰（Arne Kalland，1945-2012）认为，由于人们不理解不同物种之间的区别，一提及鲸鱼通常将它们归为一种“超级鲸”，也就是同时具备某种固有印象的特质。举个例子，只有少数种类，主要是座头鲸，才会发出我们所认为的“鲸鱼发出的声音”。而它们中的大多数实际上是通过噪声进行交流的。但我们倾向于将歌曲赋予所有的鲸鱼身上，而歌曲在鲸鱼魅力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不可估量的。1970年发行的专辑《座头鲸之歌》（songs of the humpback whale，由生物声学家罗杰·佩恩发行的专辑，它首次公开展示了座头鲸精美的鲸歌声，并成为历史上最畅销的环境专辑，销量超过10万张。通过提高对鲸鱼的智慧和文化的认识，这张专辑帮助发起了世界范围的“拯救鲸鱼”运动，导致1972年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在全球范围内暂停商业捕鲸十年）第一次引起了大众的广泛关注，这是公众对鲸鱼认知的最大转折点。在我们用水听器捕捉到这些声音之前的几个世纪里，唯一能听到鲸鱼歌声的人类是水手，他们坐在船上，木壳船体充当着放大器的角色。他们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就编造了关于海妖的故事。我们现在能够了解更多真相，但这种神秘而迷人的特质经久不衰。这也是“52赫兹鲸”的歌声之所以出名的原因。

《座头鲸之歌》（1970）专辑封面。

泽曼和他的船员并没有找到这只52赫兹的鲸鱼，这并不是真正的剧透。因为在广阔的太平洋上仅靠音频设备来追踪一只动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确实对鲸鱼有多么孤独这个问题提出了一些有趣的答案，尽管通过一些研究发现，他们没有提出任何科学家尚未提出的建议。但这并不是一次徒劳无功的活动；寻找“最孤独的鲸鱼”的意义在于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到我们自己。这也正如《白鲸记》（Moby Dick，赫尔曼·梅尔维尔发表于1851年的小说，被认为是美国最伟大的长篇小说之一）所传达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