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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富研究局（id：baofuyanjiuju）
作者 | 暴富研究局
文中内容不代表东亚财评观点和立场
大家好，这里是暴富研究局，我是四号研究员。
张工工同学因公负伤，所以今天我作为万年备胎，前来代班。
前两天晚上，在职场各有发展的老友们，在熟人间地狱难度的劝酒模式中，猝不及防地暴露了熟悉又陌生的中二本性。
凌晨两点不顾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一身定制西装的面子，奔着网吧就要去开黑，在他的野蛮拉扯和激昂的叫嚣中，醉了的没醉的，都好像被一嗓子吼回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那是一个“为了部落”能跑到另一个城市面基，在网吧10块钱就能通宵包宿鏖战江湖的时代。
如今，当996已经成为新的江湖法则，或许只有那些曾在90年代混迹网吧的少年，才会在成为社畜后某个半梦半醒的夜里，看到他们耿直的精神内核——或许曾经的网吧，才是那个互联网混沌时代，少年心里最有江湖侠义精神的地方。
01
网吧里的赛博江湖
不知道大家最后一次去网吧是什么时候。
但是在精英网民炒3080Ti挖矿的今天，已经很少有人会想起在二十几年前，人们在网吧外排着队，等着和千里之外的亲人在方寸之间的屏幕前见上一面的场景。
2001年一个个翘着性感大屁股的白色机器，还是初代网吧原教主义的标配，那会儿腾讯刚推出视频通话不久。
好奇的人们来到网吧浏览新闻、发送邮件、研究股票行情，人们也很难在当时想到，这小小的窗口会在未来成为社畜的福报。
那是个人电脑昂贵得还无法普及的时代，视频通话就像是一本江湖初代的武林秘籍，在江湖中炸起了一波暴富密码。
与按分钟收费还只能听声的电话相比，在网吧只要2元就能视频通话1小时的慷慨，迅速让网吧站上了人们心中的高地，也成为网吧暴富密码里的第一桶金。
有人通过网络看到了王跃胜在一条街上开了18家飞宇网吧的传奇，充满豪情。
当时开一个正规网吧的要求不少，要盖60个公章，保证60台机器，需要近100万的投入，但开一个黑网吧却只需要十几万元，基本只要敢开就有的赚。
几十台二手电脑，每个小时2-4元钱，就可以座无虚席，大概半年就可以收回成本。
虽然黑网吧环境差，隐患多，从“蓝极速”事件，到一分钟从网吧厕所了解中国刑法，色情、暴力、未成年成瘾等问题，让网吧成为了家长老师们心中的洪水猛兽。
但“电子游戏”的登场还是俘获了更多的人们，为网吧开启了一个黄金的时代。
在网吧虚拟和现实的交界昏暗的空间里，屏幕的灯光，像是一个个异世界的入口，被风扇打碎的光交织成主角光环，笼罩在跃跃欲试的江湖少年脸上。
所有人进网吧之前，都抛弃了自己的社会属性。
如何在午休的时候躲过辅导员侦查队的突击，在间谍战中拿下一场完美的战役，却是少年朋克组织之间的勋章。
网吧，更像是互联网混沌时代的开荒地。人们来到这里，带着憧憬和好奇，在混乱中建立起一个游走于绝对秩序边缘的某种约定俗成的准则。
江湖是虚拟的，但热血的少年是真实的。
人们在互联网构建出的一个个低画质的赛博江湖里，开始了他们没有想过的“穿越”体验，在那个江湖里，人人都可以做一回理想中的自己。
2003年，《劲舞团》、《传奇》、《魔兽世界》成为国内网吧势力的座上宾。
玩家们在《劲舞团》里撒下大把的金币，去展示自己“非主流”的时尚潮流。身着限量“高定”，背靠跑车，头顶情侣名称举行盛大的婚礼就是他们最憧憬的江湖遐想。
而在婚礼现场的隔壁，《热血传奇》里爆出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属性的麻痹戒指，轰动全服，炒上了100万人民币的天价。
各种周边的经济模式层出不穷，道具商贩、装机代练，连网吧盖饭都能发展出自己的文化圈。
网吧老板光是交易账号和周转游戏装备，好的时候，一天就有几万的利润，远比网费赚得多。
当时如果从网吧门口的轿车里走出一位气势嚣张的人物，不用怀疑，那气势基本就是几分钟即将到手的金色装备的预言。
那时，拿在手里都是明晃晃的人民币，网吧里人人能看到，羡慕的目光随处可见。买家和卖家在那完成交接的几分钟里，就像是被众人拥簇着交界武林盟主的令牌。
传奇第一个行会老大，曾经坐拥沙城最久的沙巴克城主小虾米，曾向行会成员许诺：传奇不倒，昔日不倒。
但，游戏里十年一瞬。时代会更迭，有些辉煌不过是一些人赛博江湖里短暂的传奇。就像网吧老板也没想到，依托于互联网发展下的网吧经济，会萧条得如此之快。
02
网吧经济下行后的江湖之远
从《冒险岛》、《梦幻西游》、《DNF》到《绝地求生》、《英雄联盟》，端游的兴起不断带动着网吧行业的火爆，但税收也从信息服务业的5％，变成了娱乐服务行业的20％。
2012年，网吧的数量开始下降。
一年不到的时间有一万家网吧关门，数量比2011年减少了6.9%。
在大规模的淘汰中，一些抗风险能力弱、资金压力打的个体经营者在竞争中率先败下阵来。
为了留住还会来网吧消费的游戏玩家，大部分还在挣扎的网吧都更新了专业设备，以求可以依托于LOL等比赛，在电竞发展的热度里挣扎求存。一些网吧增加了水吧、手游、桌游区等服务，升级为网咖，谋求多样性发展。
但这些设备，却似乎成了网吧之死的加速器。
一方面电子设备的更新速度之快，让网吧基本三年就要换一批设备。运营成本翻倍，太原的吴老板曾回忆说“网费从2005年的每小时10元的巅峰时期，跌至每小时2元，一台电脑每天的利润还不到10块钱。”
而另一方面，个人电脑的普及，让网吧的生意日渐萧条。2013年，网吧的市场规模从2009年的近900亿元缩水至520亿元。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能适应网吧里的空气和环境，比起上网吧，不如买个高配游戏本在家潇洒。但对于那个时代过来的游戏玩家来说，网吧是能接纳家长管束之外的不被人认可的自我、承载叛逆青春的侠义之地。
在逃课通宵包宿，和方便面、碳酸饮料相伴的不眠夜中，发光的屏幕里，仿佛有着某种理想主义的运算法则。
三教九流的祖安文化，也可以在这里被发扬光大，在“草”原共天光一色中，有着厚黑学和传销中心都无法复制的热血哲理。
在网吧经济下行之后，除了玩家，网管见的最多的就是刚来到城市的迷茫者、落魄的上班族，和失意的中年人。
一块钱小时的网吧，就是他们睡觉，娱乐，学习技能的性价比最高的地方。继续走现在的路，还是学习新的技能、尝试新的职业，是那个时代网吧里，沦陷或挣扎的欲望拉扯。
即使是来蹭睡的，老板也很少会将人赶出去。
在网吧的江湖经济里，有的并不仅仅是蹭睡的人可能带来的一瓶水、一桶泡面、一包烟的额外收入。在边际效益之外，这里的人多少继承了一些看似中二的侠义之气。
在那个年头，当网管的人经历过游戏世界里的拜把之交，也看过赌徒式玩家的疯狂与倾家荡产。有着古之侠者的热心肠，怎么会赶走蹭睡的人。在没太大损失的情况下，他们并不介意别人占一些便宜。
网吧是善良的，在他们心里，这里就是“现代版的和平饭店”。无家可归的人可以在空机位前睡个踏实觉，社畜狗在“最强王者”的播报声中收获人们崇拜的目光，屏幕的背后，或许是一个夜晚的众生平等。
在某乎【为什么网吧老板不会赶走蹭睡的人？】的疑问下，几千人争先回忆起自己于网吧终于可以说的二三事。
有喜欢的女生被骗光积蓄的年轻人，被收留在网吧哭着写下自己被骗的经历；
有半夜没回家也住不了酒店的未成年，被网吧老板收留在仓库过夜；
有被尾随的女孩，被网吧里头发五颜六色的男生，一人一根钢管护送回家。
之前当了几年网管的同学曾经跟我说，有段时间能看到当地一个小老板，连着几天在网吧挂着传奇通宵，手都没动几下。
在熟客的只言片语中，有别人求他办事的故事，也有他曾经被“兄弟”盗了装备卖钱的传说。
在他们不多的交流里，让人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都不如一刀999来的忠诚”。
网上的装备是虚的，但背后的人情是真的，多少人曾在网吧里江湖豪义，又有多少人也是在这里，为了虚假丢了真实的人生。
即使是对于这些人，也“因为要做一个沉稳的成年人，不好意思在老婆孩子面前挂着传奇通宵”。
而给无处可去的人一个夜晚的避风港，给疲惫的人构建一个短暂的理想主义乌托邦，大概是网吧江湖远去后，最后的侠义之情。
03
江湖远去 少年老矣？
现象级网游的缺失和手机游戏市场的崛起，成为压垮网吧的最后两个骆驼。
天眼查数据显示，2020年网吧相关企业吊销数量为3638家，注销9250家，倒闭12888家，网吧成为负增长最严重的行业之一。
网吧是如何在经济市场上衰退的，不在其中的玩家或许体会不到，但再也叫不齐队友的落寞，却是侠义之情无法挽回的哀叹。
曾经的伙伴相忘于江湖，下副本的召集令逐渐被“求带上分”取代，这样体验的降级，让长大的老玩家们失去了江湖情怀。
《魔兽世界·怀旧服》重启的时候，论坛上刷起了招募队友的帖子。
在排队到12点，人到中年的老哥，时隔十四年终于回到艾泽拉斯土地后，看到的是上万名勇士挤在新手村排队刷怪，人比怪多的画面更像毕业那年的人才招聘市场。
兽人步兵的热情，让已经在真实的生活里沉浮的社会人在电竞椅上如坐针毡，那句熟悉的“为了联盟，为了部落”，是曾经沸腾的热血冷却后的心酸。
网吧所代表的那个江湖混沌的时代已经远去，电竞酒店在城市的霓虹灯光中拔地而起。
五台电脑四张床的鬼才设计，和拼单开黑打galgame5连坐的新赛博世界，让曾经的游戏少年迷茫于已经走向文明的夜生活多样性。
那些在网吧里畏畏缩缩的男孩，如今熟练得穿梭在城市各大洗浴中心后才发现，上了大学以后，网吧可能是唯一不会学坏的地方了。
或许江湖并没有死，死得是能看得见江湖的少年。
参考文章；
1、“网吧税收由信息服务业的5％，变成了娱乐服务行业的20％”《翻开网吧的账本》华商晨报【2005】
2、“整条街上有十八家飞宇网吧”《那些二十年前在中关村开网吧年轻人，如今都怎样了？》卢松松【2017】
3、“2012 年中国网吧数量为 13.6 万家，比 2011 年减少 6.9%。”《历经10年兴衰 中国网吧渐成“夕阳”产业》信息与电脑(理论版). 【2013】
4、“2013 年整个行业的市场规模从2009年的近900亿元缩水至520亿元”《从网吧到电竞馆换的不只是名字》电子竞技【2016】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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