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6月,“孙立人兵变案”开始发酵,经过一番调查,孙立人被认为负有多项责任。10月20日,蒋介石下令将孙立人交由“国防部”随时“察考”以观后效。

“孙立人兵变案”就这样草草了结,孙立人在当局“不杀、不审、不问、不判、不抓、不关、不放”的“七不政策”下,以软禁代替刑罪,与当初张学良如出一辙,开始了长达33年的幽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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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中市向上路18号孙立人个人购置的私人住宅里,孙立人过起了失去自由的生活。他接受了现实,调整好心态,从此在家读书写字,种花养草,有时还出去打打网球,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无法在公众前露面,也没有真正的自由。作为曾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如今却遭软禁,落差之大,孙立人心中的落寞是可想而知的。

孙立人被软禁后,陪伴在他身边的是第三位夫人孙美英。

他的第一位夫人是合肥举人龚彦师之女龚夕涛,两人于1919年结婚。由于是家庭包办婚姻,加上长期军旅生涯,孙立人对龚氏没有多少感情。龚氏是旧式女子,长期在老家侍奉孙立人父母,直到两位老人过世,对孙立人从无怨言。她在抗战期间也曾参加抗日活动,出任过合肥东乡青龙厂妇抗会理事长。

1947年孙立人从东北回南京开会,两人见了最后一面,解放后龚氏寄居在自己哥哥家,仍帮孙氏家族带小孩,于20世纪80年代在合肥去世。

孙立人与第二位夫人张晶英于1930年在上海结婚,张晶英出生于湘江之畔,在教会学校中长大,个性独特,性格豪爽,喜欢爬山、游泳、跳舞,两人婚后生活美满幸福。

美中不足的是军旅生活无定所,张晶英只得跟着丈夫到处流动。到台湾后,孙立人忙于公事,家中又无小孩,张晶英便与许多台湾妇女一样开始信佛,并为她的信仰而忙碌。她后来成为台湾著名佛教大护法师,法号清扬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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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孙立人已年过半百,膝下尚无一男半女。张晶英遂作出了一项重要决定,为孙立人另娶一位妻子,自己则皈依佛门,奉佛终生。她替孙立人物色的新夫人就是张美英。

张美英是台湾高雄人,时年不满30岁,原是孙立人的家庭护士,工作踏实认真,深得孙立人夫妇的喜爱。张美英敬佩孙立人,孙立人也喜欢张美英的温婉贤淑,善良纯真。但婚后没多久就发生了“孙立人事件”。而孙立人一生清贫如戏,当年担任陆军总司令时,巨额特支费都做了部下在急难中的救济金,从无一文中饱私囊。

由于没有存款,没有工资,孙立人被幽禁后的最初三年连生活补贴都没有,家庭生活一下子陷入困境之中。

当时台湾盛行养鸡业,为补贴家用,张美英决定养鸡。孙立人亲自动手搭鸡棚,监护孙立人的副官帮他们买来了鸡仔,孙立人便在家里做起了鸡农,生了鸡蛋就由张美英拿到市场上去卖,一时间市上盛传“将军蛋”。后来养鸡人太多了,饲料价格飞涨,孙立人又改养起了金丝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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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美英与孙立人结婚当年就生下长女,到1958年,家中已有两儿两女。收入不见增多,支出却倍增,这时孙立人已经有了一点生活补助,但仍是杯水车薪。得部下帮助,他们又设法在台中大坑买了一块山地,在山上栽种了荔枝、龙眼、柠檬、杨桃、芒果等果树。

有一个时期,每天清晨,孙立人都会和张美英带一壶水,几个馒头,几样小菜,上山除草施肥忙个不停,中午就在山上吃饭,直到月上西山才回家休息。果树结果之后,他们就将果子收摘清洗,次日清晨由张美英用自行车运到市场上去卖。

每年水果收获的季节,他们夫妇都忙得昏天黑地。而如此务农为生,终日劳作,虽辛苦劳累,却也成为他们排遣心头痛苦的一桩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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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孙立人年龄的增高,张美英对孙立人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每天亲手给丈夫做饭,嘘寒问暖,稍有疾病,便端汤进药不离左右。

古语道“天道无常,常与善人”,孙立人在被软禁的岁月中,有张美英作伴,张晶英也不时前来探望,又有儿女绕膝,苦在其中,也乐在其中。

将军不再指挥士兵,就把全部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抚育他们成人。

孙立人最初失去自由时,长子孙安平出世了,大女儿孙中平刚刚4岁,后来孙天平、孙太平相继出生。孙立人以“中国平安,天下太平”为儿女命名,寄托心中的愿望。他也参与到养儿育女的工作中,从换尿布到请老师,他样样兼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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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渐渐长大了,先后上了大学。1974年,孙立人长女孙中平毕业于台湾清华大学,毕业后去美国深造,获得美国康奈尔大学材料工程学硕士,为IBM研究员,后任该公司自身集成电路工程师。

1980年7月4日孙中平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结婚。作为父亲,孙立人不能前去主持婚礼,只好委托在加拿大大学任教的义子以义兄的身份带孙中平走进教堂,完成了终身大事。两年后,孙立人接到电话,知道女儿生了个宝宝,他喜出望外,在日记上写道:“82岁了,终得第一个外孙,岂不感慨!”

孙中平在IBM工作了22年,出任高管,她事业的高峰是在1999年以创纪录的80天便与宏基集团完成了80亿美元的采购及策略联盟合约。后来她回到台湾,在台积电继续当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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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长子孙安平毕业于台湾中原理工大学,考入清大物理研究院,1979年获物理学硕士。孙立人获准参加毕业典礼,但不准发言和会客,孙安平后来获得美国南加州大学材料科硕士,后任集成电路网设计工程师。

1978年,次子孙天平毕业于台湾辅仁大学,接着获美国维拉诺凡大学电子计算机硕士,后任电路网设计工程师。1975年幼女孙太平考入台湾清大化学系,再赴美国杜克大学读遗传学博士,后任哈佛大学医学院博士后研究员。

孙立人的四个子女及收养的义子,全部从事科学教育工作,没有一个走从军或从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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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子女有记忆以来,父亲孙立人就是被软禁的,但孙立人从不在家中提起被软禁与政治之事。据孙中平回忆,当时念台中师专附小时,听到同学家长指着她骂孙立人是叛国贼。小小的孙中平不解,回去问父亲,她只从孙立人口中得过一个答案:“告诉他们,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岳飞,我这辈子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国家民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