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吕东平

闯关东, 闯东北,闯盲流 ,农民工等等,虽称谓各异,实则是同一群体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命名。不同时期的他们享受着时代给予的不同待遇。值得欣慰的, 从改革开放到迄今为止的新时代,这个群体的工作,待遇逐渐得到了保障,有了平等的尊严。
在控制农民外出打工的年代,当盲流的打工者都有一些难忘的回忆。为了填饱肚子,常会想起些令人辛酸的故事。有些回忆虽是鸡毛蒜皮,但想来起却不堪回首,耐人寻味,更可窥见旧时代盲流生活的斑斑痕迹。
有一天,东明和其林为了找地方干活,奔波了一天。累得精疲力尽 不说,身上己无分文,又不好意思到熟人家去吃饭。一直就这么忍着,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唤。
天快黑了,他俩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计划晚上到候车室的座椅 上坐一会,如果人少还可躺上睡一会。旅社是要钱的,当盲流打工的,从没有那 个预算。睡一晚上也得块八毛钱吧,所以住火车站也是节俭之举!
边走边唠,突然眼前一亮,这不是菜社的菜园嘛!里边种了许多 菜,何不进去拔个萝卜吃,好歹也能撑一下肚皮,两人不约而 同,付诸行动。
菜社或菜队也是大帮哄时期的生产队。人民公社时期,一个大队除下设种粮的生产队外,有的还有技术队,山林队。靠县城的生产大队都设有菜队或叫菜社,专门种各种蔬菜,供应县城和周围的人吃菜。
菜园是用栅拦围着的,根本进不去。他俩转了一半圈,才发现一个 缺口,他们又用劲向两边推了一下,顺利地进去了。
他们从南头进去的,看园的青年在北头的园屋里,离这也很远。 地有些干旱,水萝卜长在地里不好拔,一拨就薅掉了缨子,萝卜仍拨 不出来 。
他两人一前一后都面向南,正在使劲地拔,突然听到后面有急促 的跑步声。其林措手不及,没顾得喊东明一声,吓得撒腿就跑。
东明在前边,回头一看,身后的其林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后面看地的青年 手拿铁叉朝东明扑过来。东明猛起身,拔腿就跑,拼命地的跑,迅速找到进来时的那个缺口,也跑出去了。但后面的人还是紧追不舍,还领着一条狗。
东明跳出栅栏后,拼命的向长庆方向跑,拐了几个弯,后面的人 也不追了。只是大声说:“我早就看到你了,你快过来,别以为我找不 到你”。一听就知道,这是在使诈。
东明知道他们没撵上,也没看到,就找个沟叉歇了一会。一想,这到底上哪呢?举目无亲,无路可择。
已是夜间了,还是回车站候车室吧。无论如何那里还能挡风遮雨,还能在座椅上或地上躺一会。于是就大着胆假装镇静,往车站方向走,还得路过菜园边上的道。
走到菜园附近的道上,突然又看到手拿铁叉的那两个青年,还牵 着一条黄狗。见到东明,上前问道:“小同志,你从东面来,看没看 到两个人向东边那个道上跑去”?东明镇静地回答:“这条路上没看 到,我刚从长庆出来,没遇见人。不过听到东南方向那条小道上有两个 人边说边跑”。
看园的两人听后,立即向东南方向追去…… ,这时东明更加快步代朝火车站去了。
刚到车站大门口,一眼就看见其林,他早己坐在门右边的石礅上了。看到东明也回来了,又惊又喜。顺口说道, 你可回来了,把我急坏了,我寻思着你可能正在挨揍呢!随即两人便进了候车室。
事隔五十年,偶尔想起,可怕可悲又可笑。怕的是万一被抓着,受皮 肉之苦不说,还得送盲流站做苦役后再被遣送。可悲的是,都怪这肚子饿,肚子争气的话,能去冒险拔个萝卜吗?可笑的是,别说萝卜还没拔出来,就算拔几棵,微不足道的小事,还值得动这么大的阵势追赶吗?
那年代的很多现象,是因贫寒饥饿引起的,这是遥远的回忆了。在迈向中华复兴的新时代,永远不会再有那离奇而贫穷的年代了,永远不会出现同样的人,分成上下高低各不同的现象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