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秋草黄了,萧瑟的秋草下,一丝丝透出,秋虫微弱的啁啾。阳光透过云层射过来,有了一些苍凉冷清,枯草摇晃着一片孤寂。行走在荒草丛生中,不知不觉地,低唱朴树的一首歌《那些花儿》:

“有些故事还没说完那就算了吧,有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辩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她们都老了吧,她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这是一个花儿退场、草木枯凋的季节,秋风凉,秋草黄,岁月长,衣衫薄。抚摸在你手底下的草儿,不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春草,被春天的微风轻抚的刚刚萌芽的青草,怯生生地试试寒、试试暖,把稚嫩的清香散播到四面八方。这是秋天漫山遍野的山草,虽有枯草惨败的意思,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因为干枯欲裂,于微风中,就会轻轻触动发出嗡嗡声,如一阵阵细雨,拂向那些侧耳聆听的人,那些季候的敏感者与多情者。

如果你仔细地观察秋草,会看到它由碧绿向苍绿、金黄又桔黄,直到最后枯黄的转变。当收割一切的秋风刮过原野,最后的秋草依然挺立茂盛,失去水份独余骨骼在风中瑟瑟作响,夕阳下那灿灿闪亮的样子,像是骄傲的宣布着,这一春一夏的使命完成。

一花一叶,一果一草,皆可成香。香水中有一种气味,就是青草味,比如爱马仕有一款香水印度花园(雨季后花园),就是刚刚刈剪的青草,湿漉漉的水汽,如同坐在郊野草坪上,非常清新纯粹的味道。但是,我不喜欢太强烈的青草味,那可能更适合体味强烈的西方人吧?如果一个中国女子身上,是夏天割草机轰隆隆过后那种味儿,闷热加一种草腥味、苔藓味,我觉得太不蕴籍和得体了。气味的感觉,本来就是极其主观的。我喜欢带点秋日感觉的青草味,慵懒,淡薄,在风中独自飘摇,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息。如果再有一场早霜,播散出来的,则是一种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味道是说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写只能闻,要身临其境去闻才能明了。有点像李宗盛有一首歌《鬼迷心窍》中的一句:“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海子有一首诗《九月》,“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草木如是有情,我在遇见秋草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景色,秋草是一种遗世独立的存在。在席卷而来的时光之前,它们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绝不计较生活应该是什么,绝不追究生活是为着什么。它们只是摇着摇着,散发着一种淡淡清涩的草息,在它们自己的世界中,接纳着星辰,掩映着大地。我应该折一根野草肃肃走着,既不疲倦也不伤心,寥无心事,遗世又独立。如一支秋野之青草,只为偶尔路过的风而颤动,不喜不悲,风过之后,凋谢于夜晚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