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的一天,烈日和往常一样炙烤着荆楚大地,在武汉的一处普通民宅中,一对中年夫妇,正在轻声细语地商讨着什么。

这时候,屋子里的一个房门被打开了,刚刚拿到北大数学系毕业证的儿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父母说:“我答应你们出国,但有个小小的要求,我想临走之前,和同学们再告个别”。

柳智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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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男孩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那对中年夫妇,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自从儿子走出了这个家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顶着“北大数学系天才”头衔的年轻人,就是柳智宇,如今的“贤宇法师”。

其实我是真心的

相比于许多同龄人来说,柳智宇是幸运的,但似乎又是不幸的。

他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一位教书育人的物理老师,母亲则是一位小有成就的工程师。

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生活上自然不必多说,从来不会为吃喝烦恼,但也注定将背负起更多的父母期盼。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设定好了,要走上一条搞学术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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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意思”,大概是柳智宇人生当中,最多的一句口头禅,在他刚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的时候,就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童年里,当其他的小伙伴,把弄各种玩具的时候,当别人还在捅蚂蚁窝,看“蚂蚁搬家”的时候。

柳智宇就像个酷酷的帅小子,露出一脸不屑的样子,总是甩下“没意思”三个字,然后一脸“鄙夷”地转身而去。

不过,家中的父母长辈,并没有把这一点放在心上,可能觉得,他天生就是个搞学术的人,对这些无聊,而且没有意义的事,都不在乎,这才是一个科学家该有的样子。

柳智宇第一次发现他在乎的事,是在上小学的时候。

柳智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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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母亲只是为了培养他的兴趣爱好,才把他送进了数学培优班,没想到,这些数字和公式,一下吸引了柳智宇的注意力。

他就像鱼儿碰到了水一样,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点。

柳智宇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享受着数学带给他的快乐,在他趴在桌案上,解答数学题的时候,父母也从中得到了一丝的满足。

他们开始安排柳智宇,学习更高阶的数学知识,参加各式各样的数学比赛。

他们并不在乎,整日里穿梭在题海中的儿子的感受,也不在乎儿子到底喜不喜欢,这种发掘潜在的数学天赋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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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只不过是“望子成龙”的一个工具,帮助柳智宇走上学术道路的一条捷径而已,这和兴趣、爱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柳智宇在数学方面,真正地崭露头角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他酷爱数学,又接触过更高阶的知识,所以他被挑选进了奥数班。

高二那一年,在第31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柳智宇拿到了一枚金牌,用自己的实力,引起了全球各大高校的注意。

一年以后,柳智宇又成为了奥数国家队的一员,在国际中学生奥赛上,他技压群雄,最终以满分的成绩,击败了炙手可热的德国选手,为国揽下了一枚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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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亲朋好友为之欢呼雀跃的时候,柳智宇却觉得越来越孤单,越来越不开心。

奥数国家队是残酷的,需要经过层层的选拔,只有站在塔尖上的人,才能为自己的未来之路按上一块垫脚石。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队友黯然离开,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同学被淘汰出局,他觉得眼前的事实太过于残酷,但又不得不去面对。

头顶上带着光环的柳智宇,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家长称赞的好榜样。

然而在同学中,他却成为了被“嫌弃”的对象,和同学们越走越远。

柳智宇的综合学习成绩本就非常的优异,数学成绩更是一骑绝尘,让同学们望之莫及。得奖之后,学校的宣传栏里到处都贴满了他的照片。

柳智宇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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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出于青春期的“妒忌”,也或许是一时的情绪,不少的照片都被同学刮花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也曾经尝试过,用自己的知识,去帮助其他的同学,然而得到的却是不领情。

有一次,有个同学在解题的时候遇到了点难题,柳智宇出于好心主动走上前去,他对同学说:“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快说”。

这位同学看了他一眼,表现出来的是对柳智宇的反感,他冷冰冰地说:“用不着你帮忙,我自己能解决”。

他是出于真心的,真心地想帮同学们一把,他不想和同学之间搞得那么生疏,像是敌人一般。

然而,同学们并不这么想,觉得柳智宇这是在炫耀,这是在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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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智宇内心的这种失落和无可适从,直到他被保送到北大数学系,才得以结束,试图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开启一段新的征程。

然而,谁都没想到,他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自毁前程,遁入空门

或许是高中三年相对压抑的生活,让柳智宇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他就像一个一直在思考人生的少年,频繁的训练,也让他对数学不再那么执著,渐渐地把它当作了一个学习的方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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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未来,柳智宇不想去思考,也懒得去思考。或许,这就是他将要面对的人生路。

刚刚进入北大的柳智宇,需要找回属于自己的兴趣,也需要排解心中的烦扰。

在五花八门的学生组织里,他找到了一个叫“耕读社”的地方,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纷纷扰扰,也不需要有什么样的特长,只要你喜欢探讨、喜欢倾听就好。

北大的耕读社,绝对是一个“另类”的学生团体,它的创办人是北大02级哲学系研究生邓文庆,一个从小就酷爱哲学问题的人。

在北大求学时,他本着探讨中国传统文化,发掘中华传统精神的出发点,创办了这个学生组织。

北大耕读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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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社团创办之初就彻底走样了,在校友之间探讨文化的过程中,逐渐把议题转移到了哲学的层面。

随之而来的是“我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的哲学问题,最后把话题,落到了佛学的探讨中。

就在柳智宇初到北大的第一年,邓文庆就“抛下父母”,跑到北京的龙泉寺出家了,还一度在社会上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父母含辛茹苦,国家竭尽心力培养出来的高材生,究竟该不该走上出家这条路。

柳智宇最初加入耕读社,也只不过是希望找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发泄埋藏在内心的压抑,这里的学哥学姐,都愿意倾听他过去的故事,给予他心灵上的指点和慰藉。

然而,随着时间的积累,他也渐渐的喜欢上了佛学,而且开始吃素,频繁的出入寺庙。

龙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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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任又一任的社长离开北大之后,柳智宇接过了耕读社的指挥棒,成为了耕读社新一任的社长。

佛学思想,在他内心深处越扎越深,甚至超过了他对数学的兴趣。他开始频繁地接触佛学思想,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2010年。

就在毕业之前,柳智宇拿到了麻省理工学院,每年7万美金的全额奖学金,父母为之感到骄傲,这意味着柳智宇,距离学术之路更近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时候,北大校园里流传出柳智宇,可能会选择出家的消息。

柳智宇的父母听说之后,来不及多想,把他从北京接回了北大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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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开始为柳智宇准备出国的材料,帮他填写了各种申请表,为他打包好了出国的行李,就连在美国接机的向导,也安排好了。

就在父母为他操办一切的时候,躺在卧室里的柳智宇,在最后一刻做出了决定。

他偷偷的给麻省理工的教授写了一封邮件,他说:“很抱歉的通知您,我想我不会成为MIT的学生了,并且做好了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佛教的准备”。

这封信,至今还留在教授的信箱里,每看一次都是一阵心痛。

邮件发出之后,柳智宇的内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也就发生了文章开头出现的那一面。

就在第二天,柳智宇一个人回到了北京,他没有回到北大的校园,也没有去见他的同学,而是直奔龙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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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父母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怎么也联系不到他。

当他们来到北京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柳智宇踏入了晨钟暮鼓的佛门之中。

上山难,下山亦难

2011年,柳智宇正式的皈依佛门,拜在了龙泉寺主持学诚法师的门下,法号“贤宇”。

再一次,与曾经的社长邓文庆,成为了“同门师兄弟”。

时光易水,如春水东流,转眼之间来到了2018年,也是柳智宇踏入佛门的第8年。

曾一度被认为是,佛门新一代接班人的学诚法师,竟然被同寺的僧人实名举报,性骚扰女弟子。

学诚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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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一直视学诚为榜样的贤宇来说,绝对是内心深处的痛击,他本不相信学诚会是这样的人,然而在证据面前,他所谓的信任变的一文不值。

当贤宇看到龙泉寺欲盖弥彰,反戈一击的声明时,他的信念碎了一地,他以为的佛门清净之地,也一样的是藏污纳垢。

于是,他试图联系其他的僧众,加入到对学诚的批判当中,解开学诚伪善的面具。

不过,响应他的人是少之又少,不少人还开始指责、攻击贤宇。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欺师灭祖”,给寺院,乃至是整个佛教抹黑的行径,原来龙泉寺里也逃脱不过世俗的一面,到处都充斥着利益和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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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毫无社会经验的贤宇太过于单纯,他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也太美好,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是与非,对与错,却不知道还有一个灰色地带。

有人说,龙泉寺里已经容不下贤宇,他被赶出了龙泉寺,也有人说贤宇看透了龙泉寺的虚伪,他主动选择了下山。

更为讽刺的是,当年他在国际奥赛上的手下败将,看着他拿走金牌的德国选手彼得·舒尔茨,却在这时候,获得了有着数学界诺贝尔奖之称的“菲尔兹奖”

如果,不是他执意选择了身披袈裟,也许这个奖就是他的。

在贤宇最为迷茫的日子里,一个人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她就是蒋方舟。

蒋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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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蒋方舟也深处烦恼当中,社会上的各种言论纷至沓来。她对贤宇说,她看到了网络上有人骂她的言论,她非常的愤怒,到底该怎么办。

贤宇笑了笑说:“你先让自己放松下来,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呼吸上,一会儿就好多了”。过了几分钟,贤宇问蒋方舟情绪是不是好一点了。

蒋方舟也笑了笑说:“是比原来好多了,不过不是用贤宇的方法,而是在脑海里把那个人给锤死了”。

蒋方舟的回答,让贤宇感到了一阵的错愕,这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因为这个社会,并不是他想象当中的世界,世人是怎么活的,人们是怎么过日子的,脑海里又在想什么,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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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怪贤宇,因此他从来没有在这个烦扰的红尘中,去切身的体验过生活。

从求学到毕业,再到遁入空门,他没有在真正复杂的社会里待过一天,只是活在自己憧憬的世界里。

当看到了龙泉寺发生的一切之后,这个曾经义无反顾“数学天才”选择了下山,他要到俗世里去寻找佛教的真谛。

贤宇联系了许多社会组织和高校,开始频繁地走入俗世中讲学,讲自己的过去,也讲他对生活的见解和认识。

这里多提一句,蒋方舟和柳智宇是高中的校友,柳智宇比蒋方舟高两级,在上高中的时候,柳智宇一直是蒋方舟的偶像。

也许在多年以后,世间会再多一位弘一法师,而不是一个后悔当年选择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