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德拉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22年前的一次大轰炸，改变了他的一生。
镜头前，德拉干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汗水顺着脸颊一侧滴落。他的眼神殷切，呼吸略显急促，似乎涌上来的回忆并不开心，却又急切地想跟外人道来。
1992年，年仅20岁出头的「德拉干」，响应国家号召，参军入伍，立誓保护他脚下深爱着的这片土地一塞尔维亚。
7年后，他参与了那场震惊全世界，更让所有中国人心头一痛的战争—“科索沃战争”。作为一名救护车司机，「德拉干」负责把战场上的伤员运送到安全位置。不料，在撤退途中，惨遭战斗机无情的轰炸。
这一炸，炸毁了这位爱国士兵的人生蓝图。在医院一趟就是500多天，醒来什么都没了。
战争撕不掉的“伤疤”
巴尔干半岛位于欧、亚、非三大洲的交汇地带，战略地位突出。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战争，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地。
1999年，这个“欧洲火药桶”再次爆炸。
当时“北约”以“南联盟”干涉科索沃独立为由，对其进行了长达78天的大轰炸。这次战争对塞尔维亚造成了严重打击，许多桥梁、医院、火车站、学校等建筑被炸毁，造成近百万人流离失所。
▲ 南联盟：由塞尔维亚和黑山组成，后各自独立
而「德拉干」就是这场战争中的万千受害者之一。
在医院躺了500多天，本以为生活即将步入正轨。然而，「德拉干」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改变。先是面部肌肉不受控地抖动，慢慢这种情况扩散到全身，走路需要依靠拐杖，来保持平衡。
经过全面检查，「德拉干」身患19种疾病。白血病、哮喘、最严重的是淋巴瘤……
老兵口中脱口而出的字眼，不禁让在场的梁红眉头一皱：每一种疾病，在我们看来都生死攸关。
而这一切的结果，都因为那场战争中，使用了一种高辐射武器「贫铀弹」。
贫铀弹，是指以含有贫铀的硬质合金为主要原料，制成的炸弹、炮弹以及枪弹。具备较强的放射性。
在爆炸时，贫铀弹产生的高温可以使弹体发生尘化，变成细微颗粒随空气流动而四处飘散。空气中、土壤里、河流下，一经污染，无处不在。
贫铀弹辐射，会被人大量吸收，在人体内累积毒素，造成例如白血病、肝脏系统紊乱和癌症等疾病。由于贫铀的半衰期很长，会有10年到15年的潜伏期。
患病者往往经历着持久伤害，一生难以消除。
▲ 贫铀弹轰炸后的战场清理者
这场大轰炸，让年轻的「德拉干」留下了终身残疾，和无法治愈的绝症。
但，战争带来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病痛。
战争结束后，因病退役的「德拉干」靠国家救济金生活。每月200美金的生活费，其中百分之八十花在药物治疗上，还有两个孩子需要养育。省吃俭用下来的钱，仅够支付一个小小的顶楼破旧公寓。
「德拉干」仍然微笑、平静地讲述着他的故事。但不难发现，他的眼眶渐渐湿润，握着拐杖的那只手，暗暗用力，稳定情绪。
铁杆朋友，风雨同行
1999年的这次大轰炸，对中国人来说，同样难以忘怀。
1999年5月7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用导弹野蛮袭击了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造成正在使馆中工作的三名记者不幸牺牲，同时炸伤数十人，使馆馆舍严重损毁。
2009年5月7日，贝尔格莱德市政府在使馆旧址前竖立纪念碑，缅怀在“北约”轰炸中牺牲的中国烈士，感谢中国在塞尔维亚最困难时期给予的宝贵支持。
这是一段沉痛的历史。
▲ 纪念碑
2021年7月，张昕宇、梁红来到塞尔维亚，试图让更多的人看到，一段22年前留下的大轰炸之殇。
在这个公寓顶楼的小房间，梁红早已泪流满面。 老兵「德拉干」，是“科索沃战争”影响下的一个缩影。
我们能做的：只是如实记录这些微小的“尘埃”，使其不被历史长河淹没。
战火下的纷扰，平凡人的哀歌
结束采访，「德拉干」坚持让我们多留一会，像对待亲密朋友一般，热情招待。
他拄着拐杖，走过因狭小空间而叠放着的沙发，走过因药盒凌乱而被占满的餐桌，从冰箱深处毫不吝啬地拿出私藏的“饮料”。
看着他仍满脸笑意，我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德拉干」的那句话：如果国家需要我，就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仍会全力以赴，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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