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ady格蕾丝

人为什么哭着来到人世间?是因为知道自己此生来渡劫的。出身不同,境遇不同,性格不同,各有各的劫,有人渡生活的劫,有人渡感情的劫。

谈及感情,不能不提缘分。何谓良缘?在大多数人眼中,男女双方的年龄、外貌、财富、地位等外在条件匹配,便可称之为“良缘”。何谓孽缘?简单地说,上述外在条件有一项或者多项不匹配,便可以称之为“孽缘”。

今天我要给读者朋友们讲述一个有关“孽缘”的故事,二十世纪50年代,一个15岁的英俊少年与36岁的中年女人共坠爱河,随后衍生出长达30年的感情纠葛。

在他们的故事里,有甜蜜也有哀伤,而他们的故事,能令人共情亦引人思考,下面就让我们一起走进电影《朗读者》。

01

01

1958年,15岁的德国少年米夏在风雨中病倒在街头,路过的中年女人汉娜将他护送回家。米夏确诊猩红热,3个月后痊愈,他带着一束鲜花来到汉娜家中表达谢意。

36岁的汉娜是个强势的女人,对待米夏不冷不热,称呼他为“孩子”,她与米夏温柔的母亲以及身边那些同龄的甜美女孩完全不同,或许正是这种性格上的反差吸引了米夏,几天后他又鬼使神差来找汉娜。

这一次,米夏和汉娜顺其自然在一起了,他们突破了道德的底线,更突破了身体的界限,随后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米夏和汉娜最初在一起明显是因为肉体的相互吸引,他迷恋她的成熟韵味,她贪慕他的青春活力,但这段关系得以延续,是从肉体的愉悦逐渐走向了感情的升华。

汉娜喜欢听米夏给她朗读文学作品,而每当这时,她身上的强势感就会消失,蜕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跟随作品中主人公的际遇,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痛哭流涕。

在那间汉娜独居的小公寓里,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朗读,米夏和汉娜的感情迅速升温,整个夏天他们只要有时间就腻在一起。

然而这样的甜蜜注定是短暂的,悬殊的年龄差距是挡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在那间小公寓之外的世界里,米夏和汉娜都将对方视为“见不得光的人”。

汉娜是电车上的检票员,她因米夏突然出现在电车上而大发雷霆,无非是怕别人透过米夏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穿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米夏又何尝不是呢?

同学们精心为米夏准备了16岁生日的派对,但他却闷闷不乐,米夏希望汉娜能为自己庆祝生日,但又没有勇气把她带到派对上,堂堂正正地向别人介绍这是自己的女朋友,他跑去和汉娜大吵一架。

两个人彼此相爱,但却不敢让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人知道亲密关系的存在,这对于任何一方而言都意味着羞辱和折磨,更何况是双方?

因此在汉娜和米夏的相处过程中,争吵从来没有缺席过,比起心智尚未成熟的米夏,汉娜显然更为理智和清醒,她知道这段感情是没有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

终于有一天,汉娜带着所有行李离开了,当米夏再次来到小公寓时早已人去楼空,少年短暂的初恋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02

02

1966年,24岁的米夏已是法学院的高材生,他和教授、同学去旁听一场法庭审判,没想到再遇失联8年的汉娜,但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她的身影出现在被告席上。

米夏是个英俊的男人,法学院的女同学对他明示暗示,但他却假装不解风情,其实真正原因是对汉娜余情未了,但从再遇她那一刻开始,久别重逢对米夏全无喜悦可言,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沉重的痛苦。

原来二战期间,汉娜曾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当看守,她和其他5名女看守被控告参与谋杀300名犹太人。

在感情方面,汉娜看似是个拎得清的女人,但她在法庭上的表现却令人捉急。

当被法官质问当年上司下令烧死犹太人,为何不打开集中营的大门放她们逃生时,汉娜回答:“我们是看守,我们的工作就是看守囚犯,不能让她们逃跑。”

法官再问:“我明白了,如果她们逃跑了,看守会被怪罪并受到惩罚,甚至处决?”

汉娜解释道:“如果我们打开门,场面就会变得混乱,如何维持秩序……,与其让她们冲出去,不如把她们关在里面,我们不能开门,我们要对她们负责!”

这样的辩解显然能将自己置于死地,但汉娜却越说越激动,甚至最后还拍起了桌子,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候审的其他女看守全部被吓得脸色大变。

米夏之前的痛苦只单纯来自于有缘无分的感情挣扎,但当获悉汉娜战争罪犯的真实身份后,这种痛苦又多了一重来自道德层面的良知谴责,与此同时米夏还发现了汉娜的秘密。

汉娜曾委婉拒绝为米夏朗读文学作品,她把书拿倒了却浑然不觉,外出点餐时她看着菜单表现得局促不安,当串联起过去的点点滴滴,米夏惊觉汉娜是个文盲!

其实米夏有所不知,在汉娜不告而别之前,上司曾告知她因表现良好获得提拔,从此晋升文职工作,而这也是促使汉娜下决心离开的原因之一。

德国在一战前的识字率已超过了90%,但汉娜却是个目不识丁的人,她惧怕因自身的这种缺陷遭到歧视与嘲笑,因而每当秘密即将被揭穿时,汉娜便会主动选择消失。

其他5名女看守或许也发现了汉娜的秘密,她们一口咬定汉娜是主谋,而法官要求汉娜现场签名,核对集中营文件上的笔迹,汉娜为了继续掩盖秘密,承认自己是主谋,因此被判终身监禁。

在正式宣判前,米夏曾打算劝说汉娜说出真相,但当踏进监狱的大门后,他却变得犹豫,脚步渐渐放慢。米夏明显是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曾经爱过一个刽子手,更害怕因此断送大好前途,最后他转身离去。

《史记》中记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司马迁用这句话点明,趋利避害是人之共性!

利,从字面含义可以理解为“利益”,但利益是一个广义词,并非狭义地指代金钱,如汉娜在乎的体面尊严,米夏顾忌的锦绣前程,都可以纳入“利益”二字涵盖的范围。

我们不能脱离人性去解读爱情,因为爱情也是人性的一部分,米夏和汉娜面对感情当逃兵的态度,说到底暴露的不过是人性中自私的那一面。

03

03

1976年,34岁的米夏已是一名小有成就的律师,同时也是一个单亲父亲,他带着一身疲惫和年幼的女儿朱莉娅回到故乡诺伊斯塔特。

怀揣秘密的人注定活得孤独,因为怕被别人识破秘密,更怕自己忍不住将秘密和盘托出,因此选择了自我放逐。

汉娜为了遮掩秘密,一次次地变换工作,一次次地来到陌生的城市重头开始。米夏则是心无定所,他娶了法学院的女同学但婚姻难以维系,他与母亲和女儿这样的至亲感情疏离,正如米夏对成年后的朱莉娅坦言,他做不到对任何人坦诚。

故乡是米夏和汉娜相识的地方,归来后往事浮现,那些曾为汉娜朗读过的书籍令米夏睹物思人,他像多年前那样声情并茂地朗读文学作品,录制成磁带寄给正在服刑的汉娜。

当听到录音机里传来那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汉娜先是大惊失色,紧接着心跳加速,随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又焕发出昔日的神采。后来有一天,汉娜鼓起勇气走进监狱的图书馆借书,开始跟着米夏的声音学习识字。

随着时间的流逝,汉娜学会了正确书写自己的名字,签收邮件时不再像原来那样随便划拉几笔。当掌握了更多的单词,汉娜开始给米夏写简短的信,告诉他自己读过某本书之后的感悟,或者爱看什么样的小说。

米夏未曾间断给汉娜寄送朗读作品,也会满足她的要求,但他从来不回信,那几十封来信被藏进了抽屉里,因为米夏知道自己只能将对汉娜的感情释放在朗读作品中,其余时间必须戴着面具生活。

15岁那年的初恋,米夏始终是情感关系中弱势的一方,他曾对汉娜抱怨——每次吵架后都是我道歉,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尤其是社会地位的改变,米夏变成了情感关系中强势的一方,或者说他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反观汉娜,即使学会了阅读和拼写,但她并没有从文学作品中汲取提炼属于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因长期文化缺失导致的心智不成熟以及情商的不足,也没有得到弥补和提升。

汉娜是文盲,她成功被纳粹洗脑,不认为自己参与和协助屠杀犹太人有罪,只是尽看守的本分,当沦为阶下囚后,她的心智和情商不但没有得到提高,反而严重下降。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有段著名的“被体制化”言论,在分析老布出狱后自杀的原因时,瑞德说:“监狱里的高墙实在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它的存在;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赖它而生存,这就是被体制化了。”

监狱中低质量的环境和负能量的囚犯,对一个人的身心健康有害无益,而长期的与世隔绝更令人智商退化,汉娜是又一个被体制化的人。

在入狱的最初10年里,汉娜俨如行尸走肉,但当陆续收到米夏寄来的磁带后,她的人生重燃希望,而与此同时,汉娜对米夏的感情也随之复苏,她为何积极地学习识字,难道不是幻想着有朝一日旧梦重温?

米夏从来不回信,如果汉娜能用心思考一下便能发现,自己在他心中依然是“见不得光的人”,但汉娜似乎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她依然乐此不疲地给米夏写信。

汉娜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不再是情感关系的主导者,从当初果断出手斩断情丝到如今依赖感情生存,她从强势的一方变成弱势的一方,也从对感情拎得清的女人沦为对感情拎不清的女人。

04

04

1988年,46岁的米夏居住在大城市柏林,他早已功成名就,拥有豪宅和名车,身边不乏可以排解寂寞而又无需负责的漂亮女人。

一天,米夏接到监狱负责人打来的电话,得知汉娜因表现良好而获得减刑,她即将出狱,但只有自己这一个联系人。

跨越30年,米夏在监狱的餐厅里再次与汉娜面面相对,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和汉娜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汉娜说她这些年学会了识字,但谈及集中营的往事,她却认为“人死不能复生”。

同样失望的还有汉娜,即使米夏告知已为她安排好出狱后的生活,但从他那闪躲的眼神和言语,汉娜已然明白米夏对自己的爱只能存在于那间小公寓或者监狱的单人牢房内,一旦回归现实世界,他们只能做没有交集的人。

一个在监狱中被体制化20多年的人,必然对再次接触现实世界充满了恐惧,更何况汉娜还背负着刽子手的骂名,更要命的是离开监狱便意味着失去她赖以生存的情感寄托,想来想去生无可恋,似乎只有死路可走。

米夏带着一束鲜花来接汉娜出狱,但却得知她上吊自杀的消息,米夏忍不住潸然泪下,此时他才意识到“见不得光的人”是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白月光,即使她是不知悔改的战争罪犯,自己始终如一爱着她。

同样是年龄相差超过20岁的姐弟恋,法国现任总统马克龙和他的妻子布丽吉特却能修成正果,这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心灵相通的爱情具有无坚不摧的力量,可以战胜世俗偏见,亦能打败流言蜚语!

从肉体之爱过渡到灵魂之爱,米夏和汉娜的感情基础是来自对文学作品的欣赏,但在随后的30年里,米夏的人生不停前进,而汉娜的人生则在不断倒退,两个思想意识不同频的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最终灵魂之爱搁浅,没有成功晋级为灵魂伴侣。

更重要的是,米夏和汉娜缺乏马克龙与布丽吉特那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勇气,汉娜外表的强悍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而米夏的温柔儒雅则是内心懦弱底色的外露,其实他们本质上都是懦夫,哪怕有一个人对待爱情勇敢一些,这个故事可能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吧。

感情总是与“缘分”相提并论,这两个字自带宿命的味道,但拆开来看又很玄妙,“缘”可视为上天的撮合,但“分”则要看个人的造化。

如马克龙和布丽吉特这般做爱情中的勇者,便可成功将孽缘转化为良缘,最终修成正果;而像米夏和汉娜这般甘当懦夫,只能让孽缘业障更深,最终抱憾而终。

上天用缘分来考验凡夫俗子,比起渡生活的劫,渡感情的劫则需要更强大的“自渡”能力。

写在最后

写在最后

朗读者》这部电影,可以从人性的角度去探讨,也可以从战争的角度去解读,但我认为更适合把它归类为爱情电影。

米夏曾在片中朗读过一句台词:只有一样东西能让灵魂完整,那就是爱!

这句话提炼了影片的中心思想,正因为没有勇往直前地去追求爱情,米夏和汉娜都活成了不完整的灵魂,他们更过着不完整的生活,半生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

故事的最后,米夏遵照汉娜的遗愿去拜访当年集中营的幸存者、曾在法庭上指控过汉娜的玛瑟女士,她只简短聊了几句便发觉米夏与汉娜关系非同寻常。

米夏眼含热泪,如实相告自己年少时曾与汉娜有过一段情,并直言这是自己第一次对第三人提及这段往事。

米夏曾说过,自己做不到对任何人坦诚,但他现在的举动明显是在弥补当年的遗憾,更是为自己消逝的爱情正名。

随后米夏还把女儿朱莉娅带到汉娜的墓前,也向她如实讲述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许多人诟病这个结尾拖沓,但我认为这样一部悲伤的爱情电影,拥有一个温暖的结尾恰到好处。

漫漫人生路,谁的人生没有犯过错误,当一个人尽已所能去挽救,即使于事无补,至少可以赢得灵魂的完整,亦可做到余生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