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改革开放重要的里程碑事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开启了中国全面对标国际高标准、高水平开放的新征程。

数据显示,从2001到2020年,我国GDP增长8倍,占世界GDP比重从2001年的4%增至2020年的17.4%。自2002年以来,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接近30%。2020年,我国成为全球唯一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

近年来,WTO面临诸多挑战,上诉机构停摆,争端解决机制陷入瘫痪。下一个20年,中国改革开放的方向是什么?

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经济政策委员会副主任徐洪才曾在1996年至2012年先后任职于中国人民银行、广发证券(上海),并在中国入世后长期从事金融行业相关研究。他表示,中国入世20年以来,一方面在履行WTO的承诺,另一方面也在推动区域经济的一体化。构建新发展格局明确了我国经济现代化的路径选择,中国不会止步于履行WTO的承诺,而是让经济朝着更加高质量、高水平的方向发展。

徐洪才。受访者供图

中国是超额完成任务的“优等生”

新京报:加入WTO,给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带来了哪些影响?

徐洪才:加入WTO,可以说是推动了中国经济不断改革开放,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并融入到经济全球化发展当中。在国际分工体系里,我们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不仅使中国经济得以快速发展,也对世界经济做出了巨大贡献。

中国入世20年来,严格履行了入世时做出的各项承诺,是超额完成任务的“优等生”。在入世之前与之后,中国在国内体制改革、民营企业发展、法律环境改善等方面,都做了大量工作,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国内改革与对外开放“并步”往前走。一方面,中国通过开放来推动改革,另一方面,中国又通过国内活力的增加为改革开放创造更多机遇,两者叠加带来中国经济的高速、高质量增长。

新京报: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扮演了参与者、维护者、贡献者的角色。你如何看待中国对全球贸易市场的贡献?

徐洪才:中国通过扩大开放,参与国际分工,不仅自身得到了跨越式发展,也对全球市场发展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可以说,加入WTO,我们即是受益者,也是贡献者。中国入世,彻底改变了全球的多边贸易格局,改变了全球贸易的方向,大家都从中受益。以中美关系为例,中国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源源不断地卖到美国市场,让美国的普通民众综合福利得到极大改善,不仅抑制了美国的通胀水平,也降低了普通民众的生活成本。

中国的比较优势是劳动力成本比较低,通过扩大开放,全球资本纷纷进入中国市场,从东南沿海地区不断向东部、西部辐射,现在中国的产业分工也深度融入到经济全球化发展中。在全球价值链供应链体系中,中国的地位不断上升,成为世界上贸易规模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这也为贸易伙伴确立了稳定的政策预期,为世界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市场空间——中国现在是120个国家和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对世界经济的贡献度达30%。

同时,我们对标国际规则倒逼国内机制改革和创新的进程,也是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断完善的进程,这两个进程融合在一起,释放出经济发展的巨大活力,这是中国能够不断走上新的台阶、不断发展的根本原因。

金融业开放还是要坚持稳中求进

新京报:入世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里程碑事件,这20年来,中国在对外开放方面做出了哪些实践和探索?

徐洪才:加入WTO,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一员,是中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按照WTO的要求,我们全面对接国际高标准的贸易自由化、投资便利化规则,关税水平逐步下降,我们整个关税水平比当时承诺的降低更多。市场准入门槛不断下调,不断优化营商环境,积极拥抱全球化。在产业开放方面,我们先从制造业开放,再慢慢开放服务业。比如制造业里关税水平较高的汽车制造业,我们从合资到外商控股,再到外商独资逐渐放开;金融机构方面,银行、证券和保险业从对外资持股比例慢慢放开到2020年全面开放。坦率地说,中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为了适应国际金融规则,我们修改、调整了大量的法律法规。

新京报:加强金融服务业开放是履行中国加入WTO承诺的重要体现。你认为未来金融业会开放到什么程度?

徐洪才:金融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和命脉,对于金融业的开放,我们一直持谨慎态度。因为我们的基础比较脆弱,所以金融业的开放是一个渐进式的过程。

中国加入WTO,承诺金融业5年过渡期逐步向外资开放,5年过渡期后实施全面开放。我们对银行、证券、保险基金、期货信托等各类金融机构的市场准入要求,就是外资持股比例有严格限制,一直到去年全面放开。对跨境资本流动的管控也采取了稳中求进的思路。可以说,我们金融服务体系通过不断对外开放,也促进了自身的体制机制改革,金融分业经营、分业监管的体制不断完善,在不同的金融业务之间建立了严格的防火墙制度。

最近几年,我们金融业的开放可以说是快马加鞭,因为中国金融体系的规模已经很大了:我们银行体系的资产世界第一,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均排名世界第二;GDP规模世界第二,货物贸易规模世界第一。

但是坦率地讲,我们金融体系总体而言还是大而不强,抗风险能力还比较弱,人民币的国际化依然任重道远。所以我认为,未来金融业开放,还是要坚持稳中求进的总体原则,不断地扩大开放,深化改革,促进金融创新,提高金融服务与实体经济的效率。

让经济朝更加高质量、高水平的方向发展

新京报:近年来WTO面临诸多挑战,你认为WTO改革面临哪些问题?如何看待WTO在全球贸易中发挥的作用减弱?

徐洪才:以WTO为核心的全球经贸治理体系,最近这些年受到了逆全球化思潮的冲击。尤其是中美贸易战、中美脱钩政策,使贸易规则遭到破坏。而WTO的一个核心机制——争端解决机制陷于瘫痪,多哈回合谈判也长期停滞不前,所以国际社会有强烈的呼声,要进一步改革WTO。

新规则的形成,还需要凝聚更多共识,这主要体现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利益诉求上的差异,目前这方面的分歧还是挺大的。我认为产业结构体系的重组、重塑以及新规则体系的构造,还需要时间。

在WTO面临挑战的同时,双边、诸边合作风起云涌,如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明年将生效,说明稳定的产业链供应链、经济一体化和经济全球化,是符合各经济体的共同利益的。今年是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我们下一步将谋求推动中国-东盟1+10的3.0版本。另外,中国已经申请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中欧投资协定(CAI)虽然一波三折,但大家都有共同的愿望和利益。

目前,东盟、欧盟、美国分别是我们的第一、第二、第三大贸易伙伴,我们未来的对外合作还是要呈现多元化、多层次的体系。同时,打铁还要自身硬,我们要依托提振内需市场,强身健体。

新京报:你提到,中国入世20年,一方面在履行WTO的承诺,另一方面也在推动区域经济的一体化。如何评价未来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

徐洪才:构建新发展格局明确了我国经济现代化的路径选择。“十四五”规划把促进市场的公平竞争放在优先位置,就是产业政策和竞争性政策要相互协调;我们营造一流的营商环境,也是朝着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方向迈进的。从去年年初开始落实《优化营商环境条例》,各地都在朝着国际高标准营商环境看齐,“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规划,都把推进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作为重要工作,这种高品质的对外开放,是体制机制、制度规则层面的进一步对外开放,所以我们改革的任务还是很繁重的。

我们在亚太地区积极参与RCEP的谈判,包括中日韩的FTA谈判,最终我们是想推进亚太自贸区的建设。我们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立法工作,提高违法违规的侵权成本;推进自由贸易区建设,在海南设立自由贸易港;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举办进口博览会的国家等。这一切说明,我们不会止步于履行WTO的承诺,而是让经济朝着更加高质量、高水平的方向发展。

新京报记者 陈琳

编辑 白爽 校对 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