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住在南阳山,某天得了热病,十多天都没痊愈。当时是夏天,到了晚上,明亮的月光照在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家里人都没听见。某人披衣起来开门,推开一半,外面的人把门抵住,隔门说道:“你命里应该变成老虎,这是公文。”说着伸进一只虎爪,递过一张纸,然后离去。

某人打开公文,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写。他觉得很不吉祥,把白纸放在席子下接着睡觉。

早晨,他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并把那张纸拿给他们看。家人们不相信,以为是他病得糊涂了。某人觉得凉爽了些,起身出门散步。走到山脚下,在水潭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脑袋已经变成了老虎。片刻后,手脚、全身都变成了老虎。

某人惊讶悲伤,自思回家一定会吓坏妻儿,于是进山。家人到处找不到他,以为被野兽吃掉,号哭不已。

这个人变成老虎后,在山里走了两天,非常饿,看到水坑里有蝌蚪,就低头舔食,觉得味道很好。又捉住一只野兔,感觉味道更美。从此到处捕食獐兔等小动物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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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他潜伏在草丛里,看到一个采桑叶的女人,想起老虎也经常吃人,于是把那个采桑女子吃掉了。打那以后,他经常守候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想再抓一个人来吃。有一次,对面来了一个扛着柴禾的樵夫,某人正要跳起捕食,忽听身后有人说:“不要这样!”他回过头,看到一个白发老者,心知对方是神人,于是哀求老人,让自己变回人形。

老人说道:“你被天神变成老虎,如果吃了这个樵夫,就永远不能恢复人形了。你明天会吃掉王评事,然后就会变成人。”

老者说完不见了,某人继续在路旁草丛里等待。第二天傍晚,他听到一阵铃声,接着空中有人说:“谁来驮这些东西?”另一个说道:“王评事。”先前的声音又问王评事在哪里,另一人回答道:“在城门外和县官一起宴饮。”

某人听到后,就顺着路向城门走去。到了一更天左右,前面传来马蹄声。空中有人说:“王评事来了!”片刻后,王评事骑着马走近,四十多岁,穿着红衣服,略有些醉态,后面还有几个随从,离着有点远。

某人把王评事从马上扑下来,拖入树林深处吃掉。吃完后到水潭边照了照自己的影子,真的变回了人形。他回到家里,心里明白,说话却不是很清楚,当时已经失踪七八个月。一个多月后,他渐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五六年后,他到长葛县游历,正逢县令请客。席上有三十多人,大家闲聊起人的变化,都说是以讹传讹。某人说了自己的经历,并说曾吃掉一个王评事。座上一人大怒站起,原来是王评事的儿子,他要杀了某人给父亲报仇,被县令劝阻。

荆州有个叫赵倜的商人,经常去外地做生意。某次,他出门一年多,有个人告诉赵倜妻子:“你丈夫的船在湖里沉没,货物全部丧失,人虽然获救却身无分文,几天后就能回来。”他妻子听了非常担心。

三天后,赵倜果然回来,刚到家门口就大哭起来,妻子百般安慰。他在家呆了一百多天,对妻子说:“我在家很闷,想出去走走。”赵倜出门不久,又有一个赵倜回来,带着很多货物。妻子大惊,弄不清真假,就让人把出去散步的丈夫找回来。散步的赵倜看到后回来的赵倜,转头就跑。

后回来的赵倜带着十多个人追到南山,假赵倜回头说道:“我是通灵虎,如果苦苦追赶,我就会伤害你们。”说完变成一只红色老虎,大吼着离去。

荆州有个人走山路遇到了伥鬼,伥鬼给他披上一张虎皮,荆州人变成了老虎,受伥鬼指挥。三四年间,吃掉很多人以及家畜野兽。他心里不愿意这样做,却没有办法。

某天,伥鬼领着他路过一座寺庙。荆州人借机逃入庙里,躲到一个僧人的床下。僧人很害怕,报告了方丈。方丈是个有道高僧,他顿着锡杖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吗?是不是讨厌自己的兽身?”老虎耷拉着耳朵流眼泪,方丈用一条长巾系在它脖子上,牵到自己的房间里,用人的食物喂它。

半年后,他恢复了人形,对方丈说了遇到伥鬼的经过,从此在庙里住下,两年不敢出庙门。后来,他出门了一次,又看到那个伥鬼拿着虎皮往他身上披。荆州人逃到庙里的时候又变成了老虎。这次,一年多后才变回人。从此,他再也不敢出庙门,直到死去。

有个叫周义的,喜欢帮助有困难的人。有一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拄着拐杖来找他,年轻人说道:“我是孟州使君的儿子,出来打猎的时候,随从和马匹无故死去,不知从哪飞来一箭,射中了我的右腿。听说您经常帮助别人,所以前来投奔。请您收留我,他日必有厚报。”

周义把年轻人藏在家里一百多天。他多方打听,并没听说孟州使君的儿子丢失,于是在夜晚对酌的时候问道:“你来投奔我,我也相信你,你说自己是使君的儿子,因为打猎受伤不敢回家。但是我打听过了,并没有这件事。你对我说实话吧,我会照常收留你的。”

年轻人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我的确撒了谎,因为我怕说实话会引起你的猜疑。我说了实话后,您还能帮我吗?”周义发誓不会有二心。年轻人说:“我其实是孟州境内的一只老虎,因为伤人太多,刺史发兵围剿。听说您急公好义,所以变成人形前来投奔。现在既然暴露了自己的底细,就得离开了。”接着大叫几声,变成一只老虎跳出院墙跑远了。

一个多月后,一只老虎叼着一只金枕头跳到周义院子里,抛下枕头后离开。

江同祖是湖广总兵,某次他从襄阳去往汉川,途中住在阳台驿站。夜里被蚊子咬得睡不着,鸡叫就起床上路。驿卒说附近有虎精,曾有多人被害,天大亮再出发为好。江同祖不听,带着随从走了不远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妇人脸色发青,眼睛发红,穿着葛布青裙,怀抱一只狸猫。

妇人步行,江同祖骑马,却总是乍前乍后,不离左右。江同祖暗自猜测对方是虎精,担心随从会害怕,没有说。

后来,妇人不见了,在济江改水路的时候,又和她坐了同一条船。到了汉阳,某天听到街上喧哗,原来是那个妇人被士卒逮住。原因是自从这个妇人住到客店,看不到她吃东西,周围的猪狗、孩童不断失踪。她养的狸猫嘴角上总带着血迹。

江同祖跟到官府去看热闹,那个妇人在县衙毫无惧色,自己陈诉姓屠,丈夫死去,流落街头。县令没有证据,又可怜她的孤苦,放掉后逐出辖区。

听说这个女人去了咸宁,当地自从她到来后总丢失家畜。某次,她吃家畜的时候被人看到,大家聚集起来,用棍子驱赶,再后来,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