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梁

人与人相处，需要边界感。彼此保持适当的距离，关系才会和谐。但母亲的边界意识有点过分，她刚搬到城里来，时时处处都与我们保持着距离，总感觉彼此的关系有些疏离，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母亲说起话来总是“你们城里”“我们乡下”，不自觉就把自己与这个小城隔开了。我三番五次提醒她：“妈，难道我不是乡下出来的吗？不管在哪儿生活，咱都是一家人，你以后得说咱城里、咱乡下。”母亲虽然口头答应，但总也改不了。她在钱的方面也分得清清楚楚，一块钱都要分“你的”“我的”。

我家实行分餐制，这与在老家一个盘子里吃菜的习惯很不同。虽然母亲很快适应了，但每次吃饭，她都端着自己的饭菜，躲到餐桌最角落的地方，独自一人默默吃饭。我耐心跟母亲解释了分餐制的好处，母亲嘴里说着“我懂，你们不是嫌弃我”，但感觉还是与这个家保持着距离，似乎这个环境不属于她。

母亲的边界意识还表现在从来不参与我们的生活。只要妻子一喊我的名字，她便以最快的速度躲到别的屋。她从来不参与我们的聊天，看似给我们留下充分的私人空间，实则在无形中拉远了自己与家人之间的距离。

“咱妈好像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妻子提议，我们在聊天的时候，要拉着母亲一起聊。多聊天才能加深了解，增进感情，母亲才有可能参与进我们的生活。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主动邀请母亲一起聊天。其实母亲性格还算外向，喜欢聊天。这个过程中，我谈到了母亲不要把自己当外人，更不要把自己当客人，要真正成为这个家的一员。母亲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一家人应该亲亲热热才行。”

以前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母亲总是拒绝同往。我们现在出去玩，一定要带着她。我们一起看风景，一起去饭店吃饭。拍了照片，母亲也兴致勃勃地凑过来跟我们一起欣赏。我和妻子刻意与她制造亲近的机会，慢慢地，母亲与我们的距离感消失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母亲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家庭中的一员了。吃饭的时候，她还会用公筷给孩子夹菜。有时候她给我夹菜，我笑着说：“妈，我想起小时候，您都是把最好吃的菜夹给我吃！”母亲笑了：“可不是嘛，你小时候瘦得像猴子，得把你养胖点。”引得一家人笑声连连。

我把家里的零花钱放在固定的地方，告诉母亲买菜的时候就从里面拿。以前母亲从来不在里面拿一块钱，如今在我的多次提醒下，她开始拿我们的“共同财产”了。

前几天，母亲对我说：“咱家的零花钱花得真快，抽屉里已经不多了。”我开心地说：“妈，你终于说‘咱家’了！我这就把钱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