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老了,最近我的腿疼得厉害,连下地走路都很困难了,这都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年轻的时候不懂得保养自己,现在浑身是病。我很后悔,但其实后悔的又何止这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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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可是都是一段一段的,连不起来。唉,年轻的时候不懂得拍照,现在连个可回忆的东西都没有,想看看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也做不到。我记得有过一张照片,那是十岁的时候去照的,是妈妈和姥姥带我去的。那是我第一次去照相馆照相,当时自己的衣服很破,幸好照相馆有好的衣服,可是那张照片现在也不知去哪里了。
有时候想得多了,我的头也会痛,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有的时候我还会想起更远的事,想起我更小的时候。我出生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山村,父母都是农民。那个山村非常偏僻,在大山深处,土地贫瘠,一户人家辛苦一年也收入不了多少钱。开始还够一家人生活,可是慢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我的奶奶,一直生活在那个山村里,八十多年。她是从山那边的另一个村庄嫁过来的,以后就一直生活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小的时候很喜欢我奶奶,几乎每天都和她一起睡,所以现在我还会经常梦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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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老孙头有一个孙子,非常淘气,经常来我这里捣乱。我很讨厌他,因为我喜欢安静,最受不得人吵吵闹闹。可是我有时候看着他,又很羡慕。他还可以无忧无虑地欢腾,这本来就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而我还没来得及疯狂一次就老了。我从小就很安分,没有打过一次架,没有到处乱跑,没有骑着自行车和人比试速度与激情,没有放肆地踢过球,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我甚至都不和人玩耍,每天就待在家里看电视。我的童年少了很多激情与快乐,少了很多那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东西,我好像一直活得像个老人,就像现在。
上个月我在公园散步,看到很多年轻的情侣,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看上去很幸福。我没有像一些老人那样斥责他们,我反倒很羡慕他们。我四十岁才结了婚,那个年纪的人早已没有了恋爱的激情,只要日子过得去就算是幸福的了。后来她死了,剩下一个女儿在外地工作,每个月她都会给我寄回钱来,用以维持我这苟延残喘的身体。
我几乎没有享受过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没有主动追求过女生,没有认真谈过一次恋爱。我一直被动地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可到最后她都没有出现。等待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尤其是等待一个意趣相投的人。我曾经花了十年的时间爱上一个人,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有结果,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嫁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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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我总是劝自己把一切看淡,哪怕自己有多么在乎。可是我并不快乐,我从来不跟别人分享我的感情,无论痛苦还是失望,我都慢慢藏在心底;我不愿意看清别人,也不愿让别人看清我,那样只会让我更加恐惧,更加孤独;有人说我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笑笑,不说话;这个世界,我生活了一辈子。有时候我觉得世界好乱,乱得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我干脆沉默,其实所谓世界,不过是一条一条的街。
老人,这是多么令人心生敬意的词啊;一生,这又是多么令人慨叹不绝的话啊。老人的一生,想想又是多么传奇而新鲜的故事啊。
曾无数次在生活里,在梦境里幻想,幻想着当你老了以后,当你像孩子一样,坐着摇椅,看着落日的余晖,看着夕阳下陪伴自己的儿女,那种望尽生活点滴,看淡世间沉浮,主宰心灵余生的超然,是多么憧憬而又令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是足够让你放下一切、然后拼劲一生的追求。年轻时,我们有意无意中花掉了所有光阴,只为了生活,冠名为奋斗,甚至花掉了所有的健康,也只为了能够生存的好一点。用疾病去改变贫穷,用健康去换得尊卑,这是多么愚蠢却又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人生。物质,在年轻人眼里,好比精神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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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家乡,身处异地,也试图用金钱上的多少和仕途上的功成名就,去衡量对光阴消耗最大程度上的弥补;其实,当你老了,回想走过的一生,那是多么慷慨的浪费啊;我尚且未步入老年人的行列,所以我只能以一个思考老者和旁观体验者的身份,去诠释本来无法诠释的道理和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