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鬼”掳走美貌少妇

康熙年间,沧州一带出了个采花大盗,因作案时常用黑纱蒙面,人称“黑面鬼”。

此人好色成性,不论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已经嫁人的少妇,只要有些姿色的,他一个也不放过。

更可恨的是,黑面鬼身手高强,来去无踪,官府一直拿他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知府刘年书只好上奏朝廷。不久,朝廷派下了一个刑部的捕快,名叫张震云,在刘年书手下暂任捕头。

此人30出头,但却心思缜密,明察秋毫,侦破了无数疑难案件,素有“神捕”之称。刘年书很是高兴,设宴款待。

谁知两人刚一入座,就有一个叫赵文才的书生前来报案,说他妻子杨氏昨夜被黑面鬼掳走了。张震云急忙随着赵文才去现场察看。路上,赵文才心有余悸地说了昨晚妻子被掠的经过。

当时正值午夜,赵文才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身边有动静。他大吃一惊,想睁开眼睛,但眼皮似有千斤沉重,用尽力气才睁开一丝小缝。

黑暗中,赵文才看见妻子杨氏被一个黑衣人扛在肩上,从门口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赵文才想喊叫,无奈浑身没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氏被掳走。直到天亮,身子才能动弹,急忙赶到官府报案。

张震云皱眉想了一下,问道:

“杨氏被掳走时,难道没有挣扎吗?”

赵文才摇摇头,“没有。我听说黑面鬼作案时,往往会先施以迷香,我娘子一定是被迷香迷倒了。”

赵文才和杨氏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张震云在赵文才被掳走的卧室仔细勘察,除了在窗纸上发现一个施放迷香的小孔,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小丛蜷曲的金色毛发。

赵文才见状,忙道:“昨晚一夜大风,358窗子被吹开,我也无力关上,想必毛发就是这样来的。”

张震云点点头,问道:“这附近的街上,夜里可有更夫经过?”

赵文才不假思索:“有!我去找来。”不一会儿,更夫被带到张震云面前。

“你昨夜打更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异样没有?”

更夫认真想了想,诚惶诚恐地回答:“启禀大人,小人昨夜经过这一段路时,看见一个黑影从这位相公的院墙翻了出来,飞快地一闪而过。小人耳聋眼花,当时还以为看错了,所以没有报官。唉,可怜这夫妻二人恩爱无双,如今却遭此大难,大人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更夫退下后,张震云走出房门,目光在周围的院墙上仔细扫过。

忽然,张震云眼前一亮,立即施展轻功,“噌”的一声跃上墙头,对着残留的泥印仔细察看起来,然后用手指沾着凑到鼻尖闻了闻,转头向着墙下仰头观看的赵文才道:“这附近可有桃林?”

赵文才想了想,回答道:“有,距此5里之外的城郊,有一座破旧的城隍庙,周围正有一片桃林。”

张震云跳下墙头,拍了拍手,笑道:“好极了,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城隍庙偶遇丑陋老妇人

当张震云按照赵文才的指点来到城隍庙附近时,一片桃林立即映入眼帘。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桃树刚刚展开绿叶,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凋零的花瓣。

刚才张震云从黑面鬼翻墙时鞋底留下的泥土中发现了桃花花瓣,于是推测黑面鬼一定来过这里,说不定这里还是他的老巢。张震云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发现庙内空空如也,地上满是凌乱的脚印,中间还有一堆燃烧剩下的木炭。

张震云不由皱起了眉头:从地上的脚印来看,昨夜来过这里的显然不止一个人。

忽然,张震云发现其中有一行脚印径直通向泥塑的背面。张震云循着脚印找过去,看到泥塑背面的一角铺着厚厚的干草,上面还有人躺过的痕迹,在干草堆里还发现了一根女人的发簪。

张震云把发簪拿在手里反复察看:如果这根发簪是杨氏遗留下的,那就证明黑面鬼昨夜掳走杨氏后来过这里,可后来又因为什么原因走掉了。

张震云揣起发簪出了庙门,直奔赵文才的住处而去,找他确定发簪的物主。

一路上,张震云都在揣摩着案情,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巷子拐角,一个东西冷不防撞进他怀里。

张震云大吃一惊,猛地跃后一步,这才看清和他撞了个满怀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面巾。

老妇人一看到张震云身着官服,顿时眼神惊恐,连连道歉:“官爷……实在对不起,老身老眼昏花……”

张震云和善地笑了笑,“无妨,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妇人嘶哑着嗓子道:“我原本住在这里,打算出去买些米来。”张震云又道:“那为什么要蒙着面巾呢?”

老妇人为难地看看张震云,叹气道:“老身自小患病,脸部溃烂结痂,蒙面巾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在张震云的再三要求下,老妇人极不情愿地揭开了面巾,露出了真面目。

张震云顿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老妇人脸上满是黑色的痂,东一块西一块布满整张脸,有些地方还流了脓,散发着一股腥臭之气。张震云强忍住恶心后退两步,向着老妇人挥挥手,“冒犯了,你走吧。”

老妇人赶紧答应一声,继续佝偻着身子,一步三喘地走了。

张震云回去找赵文才确认,发簪确是杨氏所有。忽然脑海中闪出一幅画面:老妇人的鞋上,沾着红色的泥土,既然她说刚从家里出来,鞋上又哪来的红泥呢?

“糟了!”张震云惊叫一声,猛地蹿出了屋子,一路追了出去。

还好,老妇人还没走出巷子,张震云大叫一声:“站住!”

老妇人浑身一抖,回头见张震云追来,仿佛见了鬼一般,猛地直起腰,飞也似的狂奔出去,哪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

张震云吃了一惊,追了出去。

一时间,只听得耳边风声阵阵,一口气追出了城,追进一片竹林里。前面的“老妇人”一个闪扑,便不见了踪影。

张震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张震云回头一看,竟然是赵文才!此时,赵文才摔在地上,肩膀处被戳开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而出。

张震云只好放弃追捕,一边给他止血,一边奇怪道:“你怎么会跟上来?”

张震云刚才施展了苦练的轻功,迅疾如风,赵文才一个书生,怎么能追得上来?

赵文才捂着伤口,表情痛苦地说:“家父不仅教我读书,还教过我些功夫,所以勉强跟得上……”

张震云又问道:“那刚才你是怎么受伤的?”

赵文才疼得“嘶嘶”吸着凉气,艰难地说:

“一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冷不防给了我一刀,我没……没看清他的模样……”

张震云暗暗惊叹:这黑面鬼好厉害的身手啊!

赵文才说:“我刚才闻到他身上一股硫磺味儿!在这周围,只有城北的岩洞温泉里有硫磺啊!”

黑衣人跳崖自尽

张震云听完随着赵文才直奔城北的岩洞。那个岩洞深处有一池温泉,浅一些的地方是一块平地,洞口极其隐秘,非常适合躲藏。

果然,拨开杂草一走进岩洞,就看到杨氏被绑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

赵文才叫了一声,猛地冲上去解开绳子,拿掉她嘴里的破布,杨氏“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赵文才怀里。

突然,杨氏惊恐地指着洞口,“就是他!快追,别让他跑了!”

张震云扭头一看,一个黑影鬼魅般闪过洞口。情急之下,张震云大喊一声,飞快地窜出洞口。

那黑衣人逃得飞快,再加上天色昏暗,人形总是影影绰绰,张震云全力以赴才勉强没有跟丢。

没多久,黑衣人慌不择路,逃到了一处悬崖上。

张震云大喜,心想黑衣人一定逃无可逃。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始料未及:黑影在悬崖处稍一停顿,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张震云大吃一惊,慌忙冲过去时,只听见下面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溅起高高的水花。

原来,悬崖下面竟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即使如此,黑衣人生还的几率所剩无几。

果不其然,几天后,住在河下游的渔民打鱼时打上了一具黑衣包裹的白骨。

经过杨氏辨认,衣服上还留有她咬破的痕迹,可以基本断定这是那日掳走她的黑衣人,也就是采花大盗黑面鬼。

官府多年抓不到的大害被张震云一朝除去,百姓们像过年一样放起了鞭炮,把张震云视作神明。赵文才夫妇更是对张震云感恩戴德。

按理说,立了这样的大功,张震云该高兴才对。可事实上,张震云只有在外人面前才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背地里却是眉头紧锁,把府里的捕快神秘集中起来,暗暗筹划着什么。

“杨氏”的真实身份

这天,太阳刚刚升起,一辆马车却已在城郊的荒野上飞驰,赶车正是赵文才。

突然,前面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树拦住了去路,赵文才不得不停下马车。

这时,张震云忽然从暗处闪了出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文才。赵文才一愣,“张捕头,你这是……”

张震云指着车厢,大声命令道:

“让车厢里的人出来!”

赵文才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废话!”张震云眼神冰冷,“你不要他下来,我就去揪他下来!”

张震云径直走到马车跟前,伸手就去撩帘子。

谁知帘子刚一撩动,一道寒光便猛地刺了出来!张震云似是早有防备,身子一闪躲过刀锋,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将杨氏扯了出来。

正在这时,赵文才眼中杀机闪动,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向着张震云的后背狠狠插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路边树丛里猛地蹿出了一群捕快,打掉了赵文才手里的匕首,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时,杨氏已经被张震云拎在手里。张震云冷眼看着瑟瑟发抖的杨氏,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你装得还真像!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男是女!”

随着杨氏的腰带被扯下,众捕快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张捕头果然才智过人,这杨氏果然是个男人!”

一边的捕快们钦佩地叫了起来。赵文才长叹一声,像只斗败的公鸡,软软垂下了脑袋。

张震云冷笑一声:“在我到达现场之后,就开始怀疑了:黑面鬼作案多起,施放迷香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怎么会发生量少这样的低级错误?让你能看清作案的过程?”

张震云从怀里拿出一把沾血的匕首,“这把匕首你一定很熟悉吧?其实,在你‘被袭击’以后,我就开始怀疑。我回去查看了你摔倒的地方,果然在厚厚的腐叶底下发现了这把匕首。那时根本没有人伤你,而是你故意伤了自己,然后把匕首藏到了腐叶底下。当时,我只是怀疑你和那个黑衣人是同伙,是你们俩暗中勾结,故意把自己的妻子绑架。直到黑衣人跳崖,我才意识到了真相。正常人被逼到悬崖时,首先应该是拼死一搏。如果黑衣人确实身手高强,他更应该拼死一战,而不是一死了之。我想,他那么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误以为他的确死了。我暗中派人垂下岩壁,在隐蔽处发现了一个洞口,在洞口里发现了一些猴毛。”

赵文才面如死灰,喃喃道:“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张震云忽然狡黠一笑,“即使发现了猴毛,我也不敢确定你的同伙一定会是女扮男装。于是,我刚才用言语诈你,你果然上当了。”

其实,赵文才和那男扮女装的“杨氏”是兄弟俩。由于兄弟两个身形相似,身手也是同样的路数,一直让人以为采花大盗是一个人。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两兄弟一直以夫妻的身份出现在邻居面前,大秀“恩爱”。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官府查得紧,兄弟俩便决定合演一出戏,让采花大盗从此在世界上“消失”。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在别处逍遥法外。

外人不知道,为了作案时方便,兄弟俩还煞费苦心调教了一只猴子,用以翻窗进入女子闺房,打开门闩。

所以,在计划中,猴子也被加入进来:先故意在墙头上留下线索,然后让张震云顺着线索找到城隍庙,再让苦心训练的猴子穿上黑衣,当着张震云的面跳崖,然后猴子通过灵巧的身法闪人隐蔽的洞穴里,把早已准备好的白骨推下去。

可惜,半路却出了岔子,一行商队半夜来到城隍庙歇脚,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那次张震云看到的老妇人,就是弟弟去找哥哥赵文才商量,没想到因为鞋底的泥印暴露了自己,致使赵文才不得不用“自残”的方法拖住张震云,这才露出了天大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