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糟粉,是关中西府的一种风味小吃,在我们老家扶风一带又叫“醋淋儿”,还有人叫“醋作粉”。其实,醋糟粉属于面皮的一种,其做法与制作工艺与面皮差不多;但很少有人把它叫“面皮”,它太特别了,因此从面皮中脱颖而出,成为一种另类的特色美食。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在土灶上,为我做一样农家稀罕的风味美食——醋糟粉。这小吃人人爱吃,其原料却很稀缺。乡里人常说:醋粉好吃,做之不易。

醋糟粉既可以单吃,也可以作为辅食去吃。记得小时候,老家人常在早上吃苞谷糁时,把醋糟粉作为一道菜就着吃。热腾腾的苞谷糁就上凉爽爽的醋糟粉,入了嘴,下了肚,简直是一种最美不过的享受了。这种吃法,是西府农人的独创,是我们这些“泥腿子”后生们一辈子念念难忘的。小时候,只要母亲酿了醋,我们全家人就有一段时间天天能吃到醋糟粉。后来,外出求学、工作,回家次数少了,便很多次错失了吃醋糟粉的机会。大约有十年时间,母亲没有再酿过醋,我也就没机会吃老家醋糟粉了。一碗酸爽的醋糟粉,满口醉人的酸辣和五谷杂粮的醇香,在母亲温柔呵护的目光里,让人忘却了生活的压力和劳作的疲乏,心里只有满满的轻松与知足。

醋糟粉之特,不在其制作工艺,而在于食材原料。其原料,其实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它就是庄户人家酿过醋之后剩下的边角料——醋糟。较之于醋,醋糟不是粮食的精华,当然不值钱,可它毕竟也是五谷杂粮的副产品。醋糟经了过滤,剩下有淀粉的部分,掺入一些麦面,和成很稀的面糊,倒入平底的铁皮锣锣里,隔水蒸熟,就是醋糟粉了。一个边角料,由此摇身一变成了一种特色美食,这就是醋糟粉的独特之处。在这个小吃上,我看到了关中西府人生活的节俭,也发现了其中蕴含的饮食智慧。如此说来,醋糟粉是太平常不过了。这样想,你便错了。醋虽是我们日常饮食中不可或缺的调味品,可醋糟粉却并不常见,更不常吃。

过去在我们关中西府一带,庄户人家家家都会酿醋,酿醋的人一般都是家庭主妇。一家人一年中能不能吃到好醋,完全取决于主妇的手艺。有了一个好手艺的家庭主妇,吃醋没问题,吃上醋糟粉更不用说了。醋糟粉,过去是一种司空见惯的农村家常小吃,从来不上席面的;不知几时,却走进了旅游景区附近的农家乐或城里大饭店,成了一道特色精品凉菜,一盘卖到了几十块钱。俗话说:“物以稀为贵”。醋糟粉的身价之所以得到如此提升,这与醋脱不开关系。

没有蒸完剩下的醋糟淀粉,母亲会晾晒成干粉疙瘩,一部分精心收存起来,另一部分送给城里的亲友们分享。醋糟粉的外观呈棕色,厚度和我们常吃的面皮差不多,切成约一指宽的长条,揽在碗里,加些煮熟的菠菜、豆芽,浇上调和水水,搅拌均匀后便能吃了。醋糟粉是酿过醋之后的下脚料,没有了精华成分,所以口感滑溜却并不太筋道,微带酸味——尽管如此,凉拌时的调和水水还是要以酸出头,这样味道更美!每次端起一碗醋糟粉,高高地挑起一筷头,哧溜一下吸到嘴里,再慢悠悠地嚼两下,让醋粉如过山车般地滑过喉咙,妥妥帖帖地溜入胃里。那种惬意舒爽的感觉,诱惑着我吃个不够,打着饱嗝都欲罢不能。小伙伴们,关中西府美食“醋糟粉”,你吃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