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是融入到人性中的、可以调动和整合所有素质的逻辑分析能力;理智,是只存在于智力层面的逻辑分析能力。
——坤鹏论

坤鹏论在《读<理想国> 领悟西方哲学的源泉(107)》中对柏拉图著名的日喻和线喻作了总结,在开始第七卷的学习前,今天继续分享另外两个心得体会。

一、理智与理性

柏拉图的线喻中,提到了理智,也讲到了理性,它们被认为是四个部分所对应的四种灵魂状态中的两种,理智对应的是第三部分的数学知识,理性对应的则是第四部分的理型。

不过,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我们常常将理性和理智混为一谈,甚至连一些专家学者也会如此。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它们都表现出与人身上通常被视为非理性的本能、欲望、激情等力量相对的一面。

但是,起码从柏拉图开始,它们就不在一个层级。

理智,柏拉图的定义为数理对象,仅仅是一种逻辑演绎或者抽象能力,其对象是有限事物,而不涉及到最高层级的理型、终极追问。

黑格尔曾说过:“对于理智,数学倒是很容易的,概念、理型对于理智则是格格不入的,是不能为它所把握的。”

理智相当于康德所说的知性,是人身上一种经由社会生活而形成的冷静权衡、精明计算的倾向和逻辑能力。

理智的表现迥异于本能、欲望和情感,甚至通常使人倾向于对这些成分进行约束和控制。

但是,从根本上讲,理智往往又服务于本能和欲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源于本能和欲望。

因为它所作出的权衡得失的反应,基本上是基于自保或是基于功利。

所以,理智本质上是基于个体自身的而不超出自身的。

理智常常是对本能和欲望的压制,很容易造成与情感的巨大不协调,抑制了人身上许多美好因素的发展。

因此,理智过度,人生便容易被简单化、抽象化,导致人的情感世界苍白贫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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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在柏拉图看来,是比理智高一个层次的认识能力。

理性,是认知的终极层次,涉及万事万物的本质——理型,远远超过了对有限事物的认识,或者涉及终极追问,比如对上帝的认识。

理性,是一种逻辑地分析可知世界、直觉地把握事物本质,深入地进行独立探究并进行设疑、判断和选择的能力。

理性,追求普遍有效性和事物的完整性、合理性。

理性,不仅是人运用智力去理解和应付现实的能力,更是人自己把握自己的能力,以及人自身诸种复杂而对立的素质中的一股整合力量。

凭借理性,人们能够体认自己作为人的本质属性(德性),了解自己种种欲望、冲动的性质,领悟自己与周围世界的各种关系,意识到自己的活动对自身、他人、社群的影响。

坤鹏论认为,我们可以从字面上快速记住它们的区别:

理性,是融入到人性中的、可以调动和整合所有素质的逻辑分析能力;

理智,是只存在于智力层面的逻辑分析能力。

赫拉克利特曾说过:“智慧就是去认识和了解那分布在万物之中并且统治着万物的事物。”

显然,只要将“智慧”换成“理性”,也就成了柏拉图对于“理性”的定义。

在柏拉图那里,统治着万物的事物就是理型,更确切地说是善的理型,在赫拉克利特那里,这个事物则是“一”。

所以,我们也可以说,赫拉克利特应该是最早将智慧定义为理性的人,第一个将智慧定义为认识事物本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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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理型还是理念

毋庸置疑,理型论是柏拉图构建的宏伟哲学大厦的基础框架和根基。

其中,理型是其哲学最基本的术语,并且在整个西方哲学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那么,正确理解这个术语也就成了理解理型论的最基本的必须。

但是,在学习过程中,坤鹏论发现,国内对于这个词的翻译并不统一,甚至译为理念多于理型。

为什么坤鹏论一直坚持用理型呢?

除了对柏拉图这一理论体系的学习和理解外,还主要受益于著名西方哲学史家、翻译家王太庆所写的《论柏拉图哲学和翻译问题》。

今天,坤鹏论就来和大家分享一下王太庆对此的主要观点,一并对理型有个溯源式的理解。

理型的希腊语出于动词“看”,指“所看到的”,它的意思是形相,原本指肉眼所见的形相。

而柏拉图将它借用来指灵魂所见的形相。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柏拉图看来,这个形相是客观实在的,并非主观的想象。

后来,罗马人在翻译柏拉图的作品时没有照它的意义译成forma,而是用拉丁字母照其希腊语摹写成了idea,作为一个借词,借词的含义就是等于原文。

再后来,英文译者在翻译时同样依照这个办法译成idea,法文译本也一样,甚至包括日本学者的翻译。

到了我国学者这里,因为主要依照的是英文译本,所以将英译的术语idea译成为观念。

但是,idea这个词却是经历了时间积淀,意义与其当初已经变得不太一样了。

我们知道,最初它的希腊语词源只有形相的意义;然后,因为柏拉图的idea是绝对的原型,是不折不扣完美的形相,所以转而它又有了理想的意思;再由于理想是在意识中的,于是又转而成为思想的意思。

就这样,idea从柏拉图本来是客观的形相,几经发展,就变成了思想中的形相,即观念。

因为受到英国经验主义的影响,这个“观念”不再客观,而成了更偏主观的,甚至只是感性的,这与柏拉图最初的意思已经大相径庭了。

有鉴于此,为了修正这样的错误,也有译者将idea翻译为“概念”,并改进为“理念(理性概念)”,但是,在柏拉图,乃至亚里士多德那里,还没有论述过概念,那是中世纪哲学的范畴。

而且,“理念(理性概念)”,是黑格尔给他的Idee所下的定义,而柏拉图的ieda连概念都不是,自然也不能是“理念”了。

现在讲柏拉图哲学虽然已经很少有人再用“观念”和“概念”,但却基本一律使用了“理念”,这是用黑格尔的思想来代替柏拉图,同样是错的。

所以,将idea译为“形”、“式”、“相”、“型”都是可以的,不过,王太庆考虑到“形”在现代汉语中偏于表示几何形状,“式”又偏于表示数学公式,所以排除了它们,保留了“相”和“型”。

坤鹏论认为,再考虑到柏拉图的哲学观念中可知世界的idea是可见世界万物的原型、模型,所以,相比之下,“型”就显得更为贴切了。

另外,由于苏格拉底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著作,他的言行主要来自于柏拉图等人的记载,特别是柏拉图还借用他为主人公创作了不少对话录,所以,在很多观念上,很难分得清哪个完全是他的,哪个又是柏拉图的。

比如idea,从对话录所体现出的线索和脉络中,我们似乎能够得出苏格拉底首先提出了这个观念,柏拉图又将其发展成完整的理论体系。

因此,为了对他们二人的观念有所区别,将“相”更多专属于苏格拉底,而柏拉图提出两个世界,可见世界以可知世界为模型,可见世界的事物有各自追求的在可知世界的模型,并以其为目的因和动力因,所以将“型”专属于他也是贴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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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和“型”确定下来以后,对于“型”,还有一个“理”字需要讨论。

据王太庆称,之所以要加上“理”,是由于当初我国学者常常以为这个idea和程朱理学的“理”很相似,加上这个字头容易唤起读者的联想,助其理解。

而且,在初步接触外来思想的时候,我国学者也总会用本土固有的思想为标准来比照外来思想,去捕捉外来思想中与固有思想类似的成分,作为自己理解的出发点。

虽然,王太庆并不赞同“理型”这个译法,而倾向译为“相”或“型”,但是,坤鹏论认为,有时候习惯是很难彻底改变的,所以译为“理型”也未尝不可。

而且,我们只要将“理”理解为“理想的”,理型=理想的模型,也是极为贴切柏拉图的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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