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宣德年间,南直隶苏州府有两位书生,一位叫彭耀祖,另一位是彭耀祖的表哥,叫马太勇。为了专心读书,他们特意在郊外租住了两间房,头悬梁、锥刺股,用功读书,只为考取功名。

古代读书人经常聚会,切磋诗文,彭耀祖和马太勇也常去参加。彭耀祖白白净净,性格文静,不善言辞。这天一帮读书人在赵公子家后院聚会,吟诗作对。他们看彭耀祖沉默不语,便有意捉弄他,说他像个姑娘,还给它起了个外号叫“彭娘子”。

彭耀祖面红耳赤,气得说不出话来,从此以后再也不参加文人的聚会,整天只是待在书房兼卧室,看书看累了便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好了再接着起床看书写作。马太勇曾经劝过彭耀祖几次,说这些文人只是开玩笑,可是彭耀祖只喜欢一个人看书,马太勇最后便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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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马太勇父亲生病,马太勇急忙赶回家去看望父亲,只有彭耀祖一人留在房中看书。彭耀祖平时除了读圣贤书以外,也经常读些道家修行的书籍,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遇上神仙,跟着神仙修炼成不死之身。谁知,当天晚上,彭耀祖的梦想竟然变成了现实。

正在彭耀祖读书之时,他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彭耀祖打开门一看,发现外面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眉清目秀,手执拂尘,一身道袍,连跟在他身后的道童都显得超凡脱俗。彭耀祖知道这是遇上仙人了,急忙让进屋内。果然,仙人开口说道:“我乃吕洞宾,见你虔心向道,特来度化你。”

听说对方是吕洞宾,彭耀祖大喜过望,纳头便拜。自称吕洞宾的人说:“你虽然有心修道,但没有名师指点,结果只能是枉费心机。如今,我可以先与你论道,教你道家学问。”彭耀祖站立一旁,认真聆听,不时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吕洞宾让道童拿出精致的酒杯和果品,说:“此乃仙家之物,我拿出来与你分享,只愿你快速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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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耀祖跪地感谢,然后和吕洞宾一起享用美酒和果品,彭耀祖只感觉滋味清洌无比,比人间之物要美妙百倍千倍。更神奇的是,彭耀祖手里捧着的酒杯永不枯竭,喝完一杯后,酒杯里自动满上酒。他爱不释手,反复把玩,吕洞宾说:“这酒杯就放在你这里吧,你要好生保管。”

享用完美酒果品之后,彭耀祖果然感觉身轻体健,全身热乎乎的。此时,吕洞宾暗示彭耀祖,如果要想快速修炼,最好的办法是与仙人近距离接触,越近越好。彭耀祖脸色微红,但还是打扫床铺,当晚吕洞宾留宿在此。临近天亮时,吕洞宾起床,对彭耀祖说:“仙家不能轻易露面,我们的事情不要向别人说。我先去了!”说罢从窗户飞走,彭耀祖更觉得神奇。

此后,吕洞宾多次来找彭耀祖,直到马太勇回来。尽管家中有人照料父亲,但马太勇还是不放心,每隔几天就要回家看望父亲。每当马太勇回家的时候,吕洞宾就回来找彭耀祖,彭耀祖自认为得了仙家秘传,再加上他平时就内向,平常很少与人交流,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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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吕洞宾对彭耀祖说:“大事不好了,我们俩的事被何仙姑发现了,她扬言要揭发这件事,还要告到玉帝那里去!”彭耀祖也慌了,忙问吕洞宾应该怎么办。吕洞宾说:“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请何仙姑来,我们好言相劝,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彭耀祖只好同意。

次日,吕洞宾果然带来一位仙女。仙女自称何仙姑,面带愠色,要找彭耀祖的麻烦。彭耀祖磕头认错,何仙姑见彭耀祖十分清秀,认错态度又好,怒气已经消了大半,最后吕洞宾也在一旁好言相劝,何仙姑才答应饶他们一次,但要看以后的表现。

吕洞宾趁机让道童端来菜肴和美酒,力劝何仙姑留下来一同饮用,何仙姑答应留下来。席间,吕洞宾和彭耀祖轮番劝酒,奉承话说了一大堆,何仙姑洋洋得意,醉态迷人,当晚也留宿在彭耀祖这里。此后,彭耀祖的卧室夜夜欢笑,每到第二天早晨,吕洞宾和何仙姑就从窗户飞走,不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连马太勇回来的时候,他们晚上也过来找彭耀祖。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马太勇竟然听不见隔壁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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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了两三个月,彭耀祖精神不济,白天无精打采,只想睡觉,到了晚上却精神抖擞。马太勇感觉不对劲,他问彭耀祖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彭耀祖想起仙家的嘱咐,坚决不肯吐露半个字。马太勇一生气,拿过一面镜子,让彭耀祖自己照镜子。

彭耀祖很长时间没有照过镜子了,他接过镜子一看,被自己形容枯槁的样子吓了一跳。当晚,彭耀祖质问吕洞宾与何仙姑,为何自己现在如此憔悴。何仙姑生气地说:“凡人要想成仙,必须先经历憔悴的修炼阶段,方能脱胎换骨。”彭耀祖一听有道理,便继续近距离地接受他们的仙气。

马太勇见彭耀祖没有什么改变,便找到彭耀祖的父亲彭关山。彭关山近期一直忙于生意,没有来看儿子,得知消息后,他急忙赶了过来。看到儿子眼圈发黑,一脸憔悴,彭关山感到惊讶。在他的严厉训斥下,彭耀祖终于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但仍然坚持认为自己遇到的是神仙。

父亲彭关山马上搜查彭耀祖的书房兼卧室,果然找出来一个酒杯,可是这酒杯黑乎乎的,里面的也不是美酒,而是黑色的液体。此时,彭耀祖也吓坏了,这才相信自己遇到的并不是神仙,很有可能是妖精。彭关山当下带着儿子彭耀祖回了家,可是彭耀祖精神恍惚,嘴里一直喊着吕洞宾与何仙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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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关山知道孩子遇到麻烦了,于是准备去请道士来,恰好张道士赶来。张道士刚走到门口,便说:“好大的妖气!”张道士听完彭关山的叙述,然后走进里屋,看了看彭耀祖,大惊失色,对他说:“这是雌雄双妖联手害你啊!”彭耀祖有气无力,眼中含泪,知道自己被骗了,又羞又恼,幡然悔悟。

张道士对彭耀祖一家人说了实情:“这是两只龟精,一只为雄,一只为雌,雄的化为吕洞宾,雌的化为何仙姑,经常以修炼为名,合伙欺骗少男少女,吸取他们的阳气,至今已经害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发现及时,过几天彭耀祖也会丢掉性命!如今,我奉师父之命,特意下山捉妖,正巧走到这里。”张道士让彭关山准备黄纸、朱砂、蜡烛等物品,让他们晚上照顾好彭耀祖,并且一再叮嘱,不管院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以免伤及无辜。

当晚,张道士先在黄纸上写字,写给真正的吕洞宾、何仙姑等神仙,然后烧化。接着又写了几道符篆,取出宝剑,在院子里舞动。没过多久,阴风飒飒,半空中飘来两股黑烟,黑烟中正是雌雄两只龟精。他们大声叫骂:“老道你多管闲事,我们今天就和你拼了!”接着院子里响起了兵器撞击的响声,动静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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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从半空中划过几道闪电,霹雳声震耳欲聋,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后来张道士告诉众人,这是真正的神仙动怒,派了雷公电母劈了两只妖精。等到云消雾散后,地面上多了两只大龟壳,张道士让彭关山将两只龟壳捣碎后混合在一起,磨成粉末,让彭耀祖煎服三到五次,病情即可好转。彭家对张道士感激不尽。后来彭耀祖的病终于治好了,从此他再也不想旁门左道,而是专心读书,终于考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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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根据冯梦龙《警世通言》相关篇章改编。故事当然是虚构的,然而里面的道理至今仍然适用。其一,讽刺了异想天开、妄图不劳而获的人。彭耀祖想要修炼得道,结果真来了“好心人”,名义上是帮助彭耀祖,结果却让彭耀祖遭了殃。现在也有这种骗子,表面上看起来是好心帮助别人,实际上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自己谋取利益。比如有些诱赌的人,说是让你去挣大钱,其实是想把你往火坑里拽。

其二,告诫世人要胸怀正气,“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如果彭耀祖心中有正气,面对诱惑能够坚守自我,还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吗?肯定不会。正所谓“种瓜还得瓜,种豆还得豆。”能够克制自己、懂得自律的人,才能够收获幸福美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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