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11月,一场名为《苏菲·陶柏-阿尔普:有生命的抽象》(Sophie Taeuber-Arp:Living Abstraction)的展览在MoMA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拉开帷幕。苏菲·陶柏-阿尔普(Sophie Taeuber-Arp,1889-1943)这位被印在瑞士纸币上的神秘艺术家、一度被丈夫的光环所掩盖的女性,如今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而这一次,她仅仅是作为自己的苏菲·陶柏-阿尔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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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乔迁派对上的苏菲·陶柏-阿尔普Sophie Taeuber-Arp ,瑞士,1925年8月

陶柏- 阿尔普是苏黎世达达宣言(Zurich Dada Manifesto)的签署人之一,伴随着对乌托邦的渴望、冲动与承诺,她将达达的思想运用到广泛的形式中,她参与编辑杂志、室内设计、制作木偶以及神秘的达达主义物品,同时还创作刺绣、绘画与雕塑作品,她将传统工艺与现代主义中的抽象语汇相结合,她的创作打破了艺术类型和形式之间静态、人为的界限,而这种解放带来的创造性又成为她庆祝自由的方法;她在实践中挑战了艺术和社会中的传统规范并质疑性别、阶级和民族的某些固定观念;她还探索了艺术与表演的关系,她将达达抽象的思想与舞蹈和木偶相结合,用面具和服装表达并突出了存在于舞者和舞蹈之间的某种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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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陶柏-阿尔普,法国斯特拉斯堡 黎明宫 茶室设计图稿,1927

关于陶柏-阿尔普独特的一生,要从1910年讲起,那一年陶柏-阿尔普还在德布希茨美术与应用艺术学校(Debschitz School for Fine and Applied Art)学习,这段学习经历为她未来的创作奠定了基础。四年之后,她回到了苏黎世,开始接触鲁道夫·冯·拉班的艺术运动学派(Rudolf von Laban's School of Art Movement),加上之前纺织设计和立体主义训练的影响,她开始了绘画和雕塑的创作以及现代舞的研究。1915年11月,在苏黎世的坦纳画廊(Galerie Tanner)举办的“现代挂毯、刺绣、绘画和素描”(Modern tapestries, Embroidery,Paintings and Drawings)展览期间,她第一次见到了让·阿尔普(Jean Arp,1886-1966)。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让·阿尔普、特里斯坦·扎拉(Tristan Tzara)和马塞尔·扬科(Marcel Janco)等流亡瑞士苏黎世的艺术家们在伏尔泰酒店(Cabaret Voltaire)相识,并一起开创了达达主义运动,这群达达主义者们受到战争的启发,用艺术嘲笑、批评了现代世界的荒诞与无意义。1917年,达达画廊(Galerie Dada)开幕时,陶柏-阿尔普表演了现代主义舞蹈,同一年,两人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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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陶柏-阿尔普,《斜线与小透明圆的组合》,1916-18,拍摄:Mick Vincenz

陶柏-阿尔普在33岁那年嫁给了让·阿尔普,根据瑞士的习俗,婚后她用了一个连字符的双姓,从那时起,她开始使用“阿尔普-陶柏(Arp-Taeuber)”这个名字,到了20世纪30年代,“陶柏- 阿尔普(Taeuber-Arp)”逐渐成为了她的艺名。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这对夫妇的许多朋友都搬到了巴黎,当时的巴黎是前卫艺术的中心,1928年,他们搬到了巴黎以南约5英里的默东(Meudon),直到1940年,他们一直生活在那里。1942年底,这对夫妇回到苏黎世,他们计划前往美国,可是新旅程尚未开始,一场可怕的意外突然降临了。1943年,因煤气炉损坏导致的一氧化碳泄漏,陶柏-阿尔普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来。

来不及叹息,一个如此美奇妙的生命就此戛然而止,更令人惋惜的是在她有生之年,陶柏-阿尔普从未举办过个人展览,她的第一次回顾展于1954年在伯尔尼艺术博物馆(Kunstmuseum Bern)举办,但在那次展览中,她丰富的应用艺术实践几乎被忽略了。在后世的传播中,陶柏-阿尔普被广泛地认知为抽象主义画家、雕塑家,但这样的描述却掩盖了她贯穿一生的艺术创作的核心,那些被忽视的充满活力的跨领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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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陶柏-阿尔普,达达头像,1920

早逝,又生活在一个女性艺术家“被消失”的时代,加之丈夫的名人光环,这些或许是陶柏-阿尔普这个名字没有家喻户晓的原因,但另一方面这也与她多样性的艺术实践有关。在大约30年的职业生涯中,她的身份包活教师、舞蹈家、室内设计师和建筑师、杂志编辑和图书插图画家以及独立艺术家,尤其在当时工艺美术和设计工作还被认为是次要的艺术,于是她的许多创作曾被定义为分量不足与短暂的作品,诸如现场舞蹈表演没有被记录;串珠包和枕套没有像绘画和雕塑那样精心保存;而建筑内饰和壁画也遭遇了拆卸或涂刷命运。

回顾陶柏-阿尔普的艺术创作,不难发现她对20世纪60年代女性主义艺术的影响,随着女权主义的第二次浪潮,1977年,她的应用艺术和设计作品在瑞士的温特图尔(Winterthur, Switzerland)和法国的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 France.)举行的大型展览上展出,同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为其举办了一个小型展览,展出的作品包括来自1918年的木偶剧《国王的雄鹿》(King Stag)中的五个牵线木偶,四件纺织品,三幅充满幻想的服装设计图纸,以及三件创作于1928年为法国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黎明宫(Aubette)设计的建筑空间作品,而在《有生命的抽象》这场展览中,以上作品再次出现,交叠的历史空间使观众有了更多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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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陶柏-阿尔普 ,《鹿王》中的守卫木偶,1918

同时,那些梳理陶柏-阿尔普成就的展览中也暗含着一条跟随时代演变的线索与结构,2006年与2012年,她的作品曾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由莉亚·迪克曼(Leah Dickerman)组织的两场大型主题展览《达达》(Dada)和《抽象的发明》(Inventing Abstraction)中得到了突出的展示,那些展览集中展出了陶柏-阿尔普在1916年至1920年间创作的作品。相比之前的策展重心,《有生命的抽象》旨在全面考察托陶柏-阿尔普的职业生涯,展出的作品包括从她1914年搬到苏黎世后不久创作的作品,一直到她死前几个月在二战期间创作的作品。尤其在这次展览中,策展团队有意排除了让·阿尔普在她死后创作的被称为“二人组”(duo-dessin)的绘画和拼贴画系列,以及他在二战后对她作品的各种“再创作”,他们认为这样做并不是要传递“她是孤立地工作,或者她与阿普的合作是不重要的”这类偏颇的想法,而是为了把她放在研究的中心位置,这次展览的精专之处是贯穿陶柏-阿尔普一生的自定义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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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览现场,拍摄:Jonathan Muzikar

时至今日,陶柏-阿尔普的作品被普遍地认为是现代主义和达达主义故事的一部分,她的艺术既与她的时代相关,也与我们的时代相关,因为她的作品让人可以用一种更加开放和生产性的方式来思考现代艺术史,与此同时,“有生命的抽象”与身体、应用艺术、建筑空间以及它所处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环境相呼应,它们作为一种人类意识的写照被记录保存了下来,由此人们也看到了一个穿透时间的陶柏-阿尔普。1922年,陶柏-阿尔普曾写下这样一段话:“只有当我们深入自己,完全忠于自己,我们才能成功地创造出有价值的东西,有生命的东西,并以这种方式发展出一种适合我们的新风格。”100年后的这场展览也许就证明了她对艺术的思考,这一刻,生命进入抽象的永生,陶柏-阿尔普没有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