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春晓
2月10日12时许，首都体育场上，羽生结弦出场的一刻，在场人员屏息凝神，静静等待他突破人类极限的4A（阿克塞尔四周跳）。

在乐曲《天与地》中，他挑战了心心念念的4A。他两次摔落，但还是继续优雅地比赛，他微笑着鞠躬离场，依旧俯身抚摸冰面，将碎冰拍在面颊，观众也给了他持续的掌声。

最终，羽生结弦获得了283.21的总分。虽然未能如愿，但羽生结弦挑战极限和挑战自我的精神依然令人尊敬。在他心里，比赛就是战斗，完美永远不够，他愿意付出所有。

“守一座守不住的城，打一场打不赢的仗，把自己所有的荣耀，所有的辉煌放在历史的车轮之下，旗帜凛然”，央视的解说再次破防了。

2月10日，北京2022年冬奥会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自由滑比赛在首都体育馆举行，日本选手羽生结弦最终获得第四名。图为羽生结弦在比赛中。 中新社记者 崔楠 摄

“交给我们”

长着漫画主角的脸，外加卖得一手好萌，冬奥会比赛还没有开始，羽生结弦就在朋友圈火了。

2月2日，日本花滑队集体抵京，由于羽生结弦并未随从，此后几天里“寻找羽生”便成了媒体每天必备的环节。

五天后，当他亮相首体，参与花样滑冰短节目比赛后，微博上同时出现6个与他相关的热搜，以他名字命名的话题，当日阅读量超过5亿。短视频平台上，与他相关的内容高达数千条。

2月7日，日本花样滑冰选手羽生结弦在北京2022年冬奥会花样滑冰训练馆进行赛前训练。图为羽生结弦在训练中。 中新社记者 毛建军 摄

羽生结弦的火远不止在网络上。过去几年参加比赛时，他曾多次在机场被媒体粉丝围堵接机；一旦确定了参加比赛，他的门票很快会被抢购一空，甚至连高价黄牛票都一票难求。

羽生结弦常常出现在高颜值运动员的名单中，但在更多人看来，长相只是他不值一提的优点。

1994年，羽生结弦出生于宫城县仙台市一个普通家庭。父亲为他取名“结弦”，一是对应他的星座，二是希望他的人生能像弓弦一样张弛有度，在绷紧的时候可以有一个面对生活的凛然态度。

被诊断为患有小儿哮喘后，4岁那年，父母考虑到冰场的洁净空气和运动对哮喘的缓解作用，让他和姐姐一起学习滑冰。

父母的“无心之举”让羽生结弦从此和滑冰结下了不解之缘。

小学四年级时，第一次参加日本全国滑冰比赛，羽生结弦就获得了冠军，后来他回忆，那场比赛给他的感受非常强烈，让他产生了自己只要滑了就能赢的感受。

后来，羽生结弦一次次创造了为众人所熟知的奇迹。2014年，年仅19岁的他夺得索契冬奥会金牌，成为亚洲首位冬奥会男子单人滑冠军；这一年，他还夺得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冠军，实现了奥运会、世锦赛、大奖赛总决赛的大满贯。

2016年，他在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上夺冠；2018年，他夺得平昌冬奥会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冠军，成为66年来第一位蝉联冬奥会男单冠军的花样滑冰选手。

羽生结弦还是短节目112.72分、自由滑223.20分、总成绩330.43分的世界纪录保持者。他已经19次打破了世界纪录，是ISU认可的国际比赛中完成后外结环四周跳的第一人。

“羽生结弦完全就是一个艺术家，他在冰上所做的一切，他做每一个动作的样子，真的让人极其愉悦。”外媒对他豪不吝啬溢美之词。

作为技术和艺术相结合的“美丽运动”，花样滑冰容易令大众产生观赏兴趣。4年前的平昌冬奥会上，羽生结弦跳完一曲《阴阳师》后，央视资深解说陈滢也给出了绝美的解说。

“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羽生结弦，一位不待扬鞭自奋蹄的选手。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这场比赛及解说，也让羽生结弦赢得了不少中国人的好感。去年10月，羽生结弦的日本粉丝曾拜托中国观众，在北京冬奥会现场为他加油，就连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也发文回应：交给我们！

除了相貌和实力，魅力还来自他的低调谦和，以及对对手的尊重。平昌冬奥会上，为了不打扰队友采访，羽生结弦偷偷从队友身后双膝跪地式爬走；2017年赫尔辛基世锦赛上，他还曾主动帮中国选手金博洋，把拿反的中国国旗摆正。

这些无意间的举动，让不少人都为羽生结弦点赞。

“我对花滑可以倾尽所有的爱”

许多奇迹或神话背后，往往是倾尽所有的努力和坚持。

都筑章一郎曾在羽生结弦小学2年级到高中1年级期间指导他训练。这位八旬老人形容他不服输、非常倔强，“在训练中尝试各种挑战时，如果有做不到的挑战，一般人会示弱，但他绝对不会。”

2011年3月11日东日本大地震发生时，16岁的羽生结弦正一如往常一样，在仙台市进行训练。他来不及套上冰刀套，踩着冰鞋逃出冰场，后来，他和家人作为灾民前往避难所生活，一直到离开仙台后，他才再次开始滑冰。

都筑教练说，在地震之后比赛，以及在各种伤病中进行比赛，羽生结弦不仅经历了这一切，而且克服了这一切，这一点成了他迈向下一步的衔接。“他经历并从中塑造了自己新的起点，创造了新的梦想”。

后来多年的比赛训练中，羽生结弦也将这种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2014年“花滑中国杯”赛前热身时，羽生结弦与中国选手闫涵意外相撞后严重受伤，两人在包扎后又回到了冰场。羽生边摔边跳完成了表演，最终拿到一块银牌，赛后，他还询问了闫涵的伤势。有评论说，他们传递了顶级花滑选手的觉悟和强大。

这场比赛后，伤情导致羽生结弦十天不能行走。即便如此，羽生结弦还是坚持参加了仅隔20天的NHK杯，比赛中，他在后外点冰四周跳时摔倒，但最终还是拿到了总决赛的资格。

之后，羽生结弦又遭遇了脐尿管残余症发作的困扰。医生要求必须手术，但他还想再忍一忍，想去参加当年12月的全日锦标赛。拿下该赛三连冠后，他才接受了手术，术后的他一度无法翻身。

在个人自传《苍炎》中，羽生结弦回忆这段经历时表示，“精神和肉体上承受了比以往更多的苦痛……不过，不管是奥运冠军还是全日本冠军，这都是过去的荣誉了。守护这份自豪和荣光的心情当然是存在的，但我不是为了守护这些才滑冰的。”

羽生结弦多次表示，他在滑冰上倾注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心血，“无论倾注了多少心血我都乐意，这样的我，为自己能踏上这块冰面滑冰而感到幸福。”

2月8日，北京2022年冬奥会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短节目比赛在首都体育馆举行。图为日本选手羽生结弦在比赛中。中新社 崔楠 摄

挑战不可能的4A

在羽生结弦比赛生涯中，除了追求金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标——在比赛中跳出真正的4A跳。

4A又叫阿克塞尔四周跳。阿克塞尔跳是花样滑冰六种跳跃动作中的一种，又称前外点冰跳，由挪威选手阿克塞尔·保尔森在1882年首次完成，是男单6种跳跃中最难的动作。

4A虽然被算作四周跳，但A跳要多半周，实际要转四周半。有人总结，它相当于马拉松的破2，百米跑进9秒58。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花滑运动员在比赛中成功跳出。

执教超过半个世纪、带出“冰王子”普鲁申科的俄罗斯花滑教父米申甚至断言，以目前人类的身体素质发展情况来看，他的有生之年，是没有任何选手可以完成的。

但羽生结弦却表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迄今为止，人类所建立起来的像壁障一样的东西，我认为那座壁障就是4A，是我自己也在建立着的壁障，我想要跨越这座壁障。4A大概就是我们花样滑冰选手的极限之壁，我想要创造出超越那个极限的一“章”。

2017年10月，在完成国际滑冰联盟花样滑冰大赛俄罗斯杯后，羽生结弦在采访中表达了想要完成四周半跳（4A）的愿望。平昌冬奥会实现卫冕后，他把目标锁定4A。

在去年12月的全日本锦标赛中，羽生结弦曾尝试挑战4A并落冰，但没有真正成功。比赛结束后，他曾表示：“我会在北京冬奥会上跳出真正的、不是现在这种程度的4A，这是我的最终目标。”

毫无疑问，4A成了今年冬奥会男单自由滑比赛的最大看点。根据国际滑联最新规则，4A分数已经降低，不少观众也表示，羽生结弦只选择完美完成3A，或许能拿到更高的分数，然而，明知极限跳跃难度巨大，他还是不愿放弃。

在他心里，比赛就是战斗，完美永远不够，他愿意付出所有。

2月8日，北京2022年冬奥会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短节目比赛在首都体育馆举行。图为日本选手羽生结弦在比赛中。中新社 崔楠 摄

8日的男子单人滑短节目比赛中，羽生结弦出现了失误，首个四周跳跳空。赛后，羽生结弦两次查看了冰面，满脸无奈和失落。

他在接受采访时解释，自己在起跳时卡到了一个洞里，可能是其他选手跳跃时留下的洞，因此没能跳起来。他说，自己可能“被冰讨厌了”。

10日自由滑比赛现场，羽生结弦在《天与地》中翩翩起舞。遗憾的是，前2个动作都摔倒在了冰面。最终获得188.06分，总分283.21。

央视表示：“比在日本国内的时候周数更加足，但重心控制不好，失误了。在冬奥会冒险，值得吗？他认为值得。他愿意为美，付出所有。”

27岁的羽生结弦，应该是最后一次征战冬奥了。即便错失冠军，这一结果或许遗憾，但，羽生结弦依然是那个“接近完美的选手”，在花滑历史上，他已经实现了王者的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