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奇物志·一闪快递单》,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罗黛大学毕业后连续换了几份工作,都干得不顺心,后来索性开了个网店卖女装,生意不好不坏,勉强能维持日常生活。

周末她在家打包货物,发现原本厚厚的一摞快递单只剩下两张,其它的都被小侄子熊熊糊涂乱抹,还有一张贴在了她唯一一件羊绒大衣的后背上。

每逢哥嫂周末有事,她的公寓就成了八岁侄子的临时托儿所。罗黛父母走得早,哥嫂把她养大。她在家工作,偶尔照顾一下侄子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这熊孩子实在太难管教,一秒钟没看牢就闯祸。

她打电话让快递公司取件,顺便带些单子过来,对方却说今天实在太忙来不了。

电脑开着,一个宣传页面自动跳了出来——比音速快的是光速,比光速更快的是思维的速度。一闪快递公司,快如闪电,即刻送达!

罗黛刚点了网页上的“一键下单”按钮,公寓的门铃就响了。开门不见人影,唯有厚厚一叠快递单放在门口,右上角标注暗红色“一闪快递”字样。

这快递单看起来很古怪,没有发件人信息栏,只有收件人信息栏。单子右下角还印着一排小字——可将货物运送至任何地方。

光有快递单却没有快递员,要怎么收件?

她写好单子贴在包裹上,去了趟洗手间。等她回来,发现刚贴好面单的快件不见了。

家里除了她,唯有一只肥猫,它窝在沙发上睡觉,缺了一块的左耳微微抖动着。

电脑上某宝旺旺跳动起来,一个买家道:“老板你太给力了,这么厉害的雾霾天,我买的其它东西都在路上,就你的货到了!快递小哥直接丢在我家门口,邻居给收了。谢谢,么么哒!”

罗黛一头雾水。看一眼这个买家的ID,确认她的快件就是罗黛方才贴一闪快递单的那个。

无论如何,不可能她上了趟洗手间,快递就瞬间送达了吧?

罗黛又拿起一张快递单,填写地址贴在将要发出的包裹上,然后双眼一眨不眨地死盯着。

一道蓝色强光闪过,罗黛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包裹不知去向!

十几分钟后,某宝旺旺的提示音接连响起,这个包裹的买家也说货物到了,小区保安通知她取件。买的裙子正好可以在今晚的派对上穿,她还发来了拆包的照片。

极度震惊的罗黛终于意识到到,只要将一闪快递公司的快递单贴在包裹上,包裹瞬间就能到达收件地址。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大学时代要好的室友桃莉莉来了。她满脸泪痕,神情憔悴。

罗黛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春节本来不打算回老家的,可今天接到电话说奶奶病危了,马上就去订票,但已经太晚了,火车、飞机,什么票都买不到。”桃莉莉落下泪来,“小时候爸妈工作都忙,是奶奶把我带大的,万一见不到最后一面……”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罗黛脑子里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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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过一张一闪快递单,写下一个地址,然后贴在了肥猫宽阔的后背。

猫咪茫然地舔了舔爪子,伴随着一道强光,它消失了。

桃莉莉尖叫一声,“猫呢?”

罗黛掏出手机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姑姑打电话。

姑姑惊讶万分地嚷嚷,说家里不知怎么忽然出现了一只左耳朵缺了一块的胖猫,正蹭着她的腿喵喵叫。

之前快递单运送的都是衣服,她必须确定是否可以远距离运送活物,不能拿桃莉莉的性命冒险。

她对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桃莉莉道:“我有办法可以让你马上回去,但你必须以你奶奶的名义发誓,绝对保守秘密。”

桃莉莉瞪大眼睛,“真的?只要能让我回去,干什么都行!”

罗黛递给她一张一闪快递单,“填写你奶奶所在医院的地址,快!”

桃莉莉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写下了地址。

罗黛将快递单拍在她后背。

“你这是干什……”桃莉莉话音未落,人就在一团强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到一分钟,罗黛接到了桃莉莉打来的电话。她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到了!我到医院了!你是仙女吗?”

罗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大学时代的室友桃莉莉貌美活泼,成绩优异,很受欢迎。在学校时她就一直做化妆品生意,赚出了生活费和部分学费,常常贴补家境贫寒的罗黛,让她能吃好一点,多买几件衣服。一直以来罗黛都没为她做过什么,这次总算帮了个忙。

既然一闪快递单能够安全地远距离传送活人,她岂不是可以免费周游世界?环球游历是她从小的梦想,因为家境贫寒,多年来只能收藏在心底。

现在,她拥有了能够免费旅行的方法,首先想到的却是进银行金库,要么就是闯入运钞车,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现钞。

然而等她做了调查后,立刻就推翻了之前的设想。银行金库安全级别非常高,就算她可以利用快递单迅速逃脱,但万一被监控拍到,警察还是会找上门。进入运钞车也不难,但现钞都是用特质的运钞箱装运的,没有专业工具极难打开。夜闯珠宝店、古玩店之类,就算能躲过监控探头,偷来的珍宝也不能拿去变卖,那样等于猛敲偷来的锣。

罗黛脑内风暴翻滚,随意滚动鼠标,浏览网页。直到一条新闻闯入她视线——海城当地一位高级别官员近日被双规。

以前她就在新闻中读到过有些贪腐官员因为收到的财物太多,会租一座房子专门藏匿钱财。

罗黛进入多个官员的闲置私宅,大多数时候都空手而归。然而功夫不负苦心人,一次偶然,她竟然发现某个官员家中地下室中,破破烂烂的水果纸箱里装满了现钞,人民币、美元、欧元、金条……部分钞票因为地下室的潮湿环境已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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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闪快递单填上自家公寓的地址,分别贴在一个个纸箱上。伴随着一道道强光,装满了钞票和金条的箱子从地下室消失,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罗黛注册了一家女装公司,并将桃莉莉挖过来一起做事。桃莉莉的管理才能出类拔萃,公司很快走上正轨。

罗黛作为董事长,将繁琐的日常事务丢给桃莉莉,开始环球游历。

她在巴黎艾菲尔铁塔下漫步,去老佛爷购买心仪已久的奢侈品;在西班牙米拉公寓门前凹造型;在意大利托斯卡纳艳阳下喝咖啡;沿着纽约布鲁克林的街道悠然散步……

世界上原来还存在这样一种生活,身着奢华名牌,品尝顶级美食,繁华灿烂,令人目眩神迷。她再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捡嫂子的旧衣服、旧鞋穿,吃一顿肯德基就欢呼雀跃。

不过旅行中也并非全是美好的事情。有一次她想要欣赏西贡码头的夜色,却无意中闯入了一个毒贩交易现场。两拨人一言不合拔枪互射,子弹擦着头发飞过,吓得她肝胆俱裂,要不是利用快递单瞬间回到家中,差点就被射成筛子。

经过那次惊吓,加之快递单所剩不多,罗黛好一阵子没出去旅行。她想要再买一批单子,可不管如何搜索,网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一闪快递的任何信息。

桃莉莉自然也好奇快递单的来历,罗黛只说是偶然得到的,已全部用完了。

她并没有说实话,把桃莉莉挖过来是看好她的能力,但罗黛不会对她彻底坦诚。罗黛很清楚,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桃莉莉都比她出色。这种自知之明像是扎进肉里的一根刺,时不时会轻微地刺痛一下。

“不要相信任何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有能力伤害你。”这是父亲在世时经常说的一句话,大概他当年被不辞而别的母亲伤害极深,几年后便因病去世。后来罗黛得知,因为私情离家出走的母亲不久也离开了人世。

苍茫世界犹如荒原,罗黛孤身踯躅而行。除了自己,她无所依傍。

两个年轻富有的单身女人,自然会吸引一大群男人围着她们转,徐思伟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做古玩生意,三十出头,身高一米八七,脸帅腿长,风度教养俱佳,举手投足之间魅力十足。

当他见到桃莉莉的一瞬间,双眼瞬间被点亮。

他们很快就开始正式交往。

罗黛对书籍、衣服和电视剧的品位跟桃莉莉相近,偏好的男人类型也一致。

她很难把目光从徐思伟身上移开,一见到他和桃莉莉亲密的样子,胃里就像是结了冰。

罗黛给了桃莉莉公司一部分股份,桃莉莉家庭负担重,弟弟要上学,父亲生了大病要做手术,罗黛都很大方地出钱,自觉对她已无任何亏欠。

罗黛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搞到手,不管过程有多艰难。

她经常把桃莉莉支到外地去应付难搞的客户,然后以投资徐思伟的公司为名,找各种机会跟他接触。

桃莉莉相貌出众,才华过人,缺点是脾气有些火爆,生气起来经常将徐思伟臭骂一顿,且不屑于下厨,他们解决吃饭问题不是去餐厅就是叫外卖。

罗黛的相貌充其量算得上清秀,与桃莉莉无法相比,她就在其它方面做文章。每次约徐思伟在办公室见面,她总会拿出亲手烘焙的小点心或是煲的汤让他品尝,徐思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罗黛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了修炼厨艺,她专门报班学习,已达到专业水平。

她从不表露心意,也不做任何暗示,而是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关心、支持他,慢慢地融入他的生活。

通过徐思伟,罗黛逐渐对古玩行业有了一定的了解,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了,比将桃莉莉送回千里之外的老家更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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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请人制作高仿古董,然后来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在古董花瓶上贴快递单,地址是古代的同一地点,埋入地下,稍后再把花瓶挖出来。这样一来花瓶就等同于在地下度过了几百年的时光,变成了真正的古董,完全可以通过碳十四测定。

经过多次试验,她发现物品最远可以传送到乾隆年间,想要价值过亿的元青花是不可能了。至于本人穿越到古代,罗黛始终没敢尝试,怕万一卡在别的时代回不来。

她通过徐思伟出售这些古董,不管他如何恳求、套话,她都对古董的来源保密。毫无疑问,她爱他,但她的心依然不会彻底敞开。

一次工作到深夜,罗黛邀请徐思伟去家里吃夜宵。

餐后徐思伟站在别墅的阳台上拉小提琴,身后就是巨大的月亮,他仿佛站在月亮里为她演奏。缠绵悱恻的小提琴曲像是一道绳索,温柔地捆绑住了她。

当晚徐思伟没有走,他们在安装着巨大玻璃天窗的卧室里交合,强烈的快感让罗黛感觉被抛上浪尖,瞬间又跌至海底,眼前仿佛有盛大的烟火绽放,整个星空都坍塌下来,刹那灿烂,转眼成灰。

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徐思伟也不过如此,没坚持太久就背叛了女友。

她搂着沉睡的徐思伟,按说应该有种胜利者的喜悦。可她心里仿佛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呼呼地冒出寒风,无论什么都无法填满,犹如通往地狱的深渊。

对于桃莉莉,罗黛多少有点心虚,毕竟抢了她的男友。以桃莉莉的聪明通透,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然而她表现得一切如常,这反倒让罗黛更加心神不宁,总觉得她暗地里盘算着什么。

桃莉莉发一条朋友圈,内容是美剧《马男波杰克》里的一句台词——来路无可眷恋,值得期待的唯有前方。

对着这条朋友圈,罗黛思忖良久。桃莉莉究竟知道了多少?她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公司的日常业务基本上都是桃莉莉在打理,公司创立至今,已经过几轮融资,目前罗黛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桃莉莉仅有10%,但她在管理方面实在比罗黛高明太多,在众员工中建立起了相当高的威信,董事会的其他成员也都看好她。

罗黛跟董事会里其他几个成员关系不睦由来已久,作为创办人,她把公司的财权管得死死的,奉行“省一分就是赚一分”的原则,结果就是钱都在她口袋里,其他股东分到的利润有限。桃莉莉的原则是“有钱大家赚”,不会捂着钱包不撒手,追求共赢。相形之下,谁更适合主持公司大局一目了然。

特别是最近,罗黛一个固执己见的错误决策,让包括桃莉莉在内的各位股东损失不小,董事会对她的不满迅速发酵。

在这多事之秋,罗黛病倒了,病得还不轻,做了手术。

术后罗黛回家调养,徐思伟每日电话问候,说生意实在太忙,无法陪在她身边,以后一定好好补偿。

桃莉莉日理万机之余抽时间过来看她,每次都带来有助于伤口愈合的滋补汤水。罗黛笑吟吟道,还是自家姐妹懂得关心人。

桃莉莉一走,她就把汤水倒进马桶。

她安插在桃莉莉身边的眼线报告,桃莉莉近期多次私下跟其他几位股东会面,并有照片为证。

桃莉莉不光见股东,还跟据说忙于生意的徐思伟私会。他们常常一起吃饭、购物、打保龄球。

桃莉莉一定是打算联合其他股东,趁罗黛最为虚弱之际将她踢出董事会,再顺手夺回自己的男友。

送汤水、嘘寒问暖,不过是权宜之计,避免她起疑心罢了。

周末晚上,桃莉莉带着亲手煲的汤和几道小菜来到了罗黛的公寓。

“我做的鱼头豆腐汤。”桃莉莉打开保温桶,“快尝尝。”

“我去拿碗。”罗黛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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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厨房走去时,看到玻璃门映出了桃莉莉的举动,她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往汤里倒了点什么。

“你怎么不喝?”罗黛捧着汤碗,桃莉莉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她。

“专门给你做的,我对鱼过敏,忘啦?”桃莉莉笑眯眯道,“趁热喝吧。”

“莉莉,我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你多担待。”罗黛把汤碗举到嘴边,碗沿刚碰到嘴唇又放下,“对不起。”

“你今天怎么了?”桃莉莉奇怪地问道。

罗黛在心中冷笑,此人演技真是影后级别,心理素质超乎常人。

“我忘了拿调羹,你去厨房帮我拿来吧,这样喝有点烫。”罗黛说道。

桃莉莉起身,背对着她。

就是现在!

罗黛闪电般地将快递单贴在了桃莉莉的后背。她用力过猛,桃莉莉向前趔趄了一下。

一道发蓝的强光,轻微的炸裂声,桃莉莉瞬时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惊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快递单的地址栏填写的是马里亚纳海沟底,深度超过一万米。那个深度连微生物都极少,她的尸体或许不会腐烂,犹如琥珀中的昆虫,时光凝结,青春永驻。

罗黛瞬间脱力,仰倒在沙发上,冷汗涔涔。

现在除了她,世界上再也没人知道快递单的事情。桃莉莉就算是恨她,也无法威胁到她分毫了,公司和徐思伟终究都属于她。

罗黛倒掉汤水,砸烂保温桶丢进垃圾箱。拿起那个小玻璃瓶子时,她愣住了,标签上分明写着“玫瑰盐”,瓶中的粉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粉红。

汤水煲制完成后,喝之前加盐,味道能达到最佳。这个方法罗黛其实是知道的,可方才看到桃莉莉的举动,浮现在她脑中的却唯有“下毒”二字。

罗黛心中那个巨大的裂口,似乎又扩大了一些。刺骨的寒风冒出来,将她整个人冻结。不是出于愧疚,而是恐惧。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一直都害怕桃莉莉,害怕一切比她优秀的人,是他们让她没有安全感,是他们让她觉得自己随时可以被别人取代,是他们让她做出了极端的举动。错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

大门一响,徐思伟走进来。今天的他看起来与往日不同,唇边挂着惯常的优雅微笑,眼神却是冷的,如同冰封湖面。

“罗黛,把一切都告诉我吧。”他解锁手机,递到她面前,点击了一下屏幕。

这是一段视频,记录了罗黛用快递单让桃莉莉消失的全过程。

“你让桃莉莉永远消失了,对不对?这份视频我有备份。”徐思伟收回手机,对脸色铁青的罗黛说道,“咱们做个交易,你把剩下的快递单全部给我,我就毁掉视频。”

“你、你是怎么……”罗黛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为了搞清楚你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都是哪里来的,我在你的公寓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拍下的视频可以直接发到我手机上。”徐思伟轻笑,“你对桃莉莉的信任度还不及对我的,不过,她有你这种朋友也算是倒了霉。”

“什么意思?”罗黛皱眉。

“桃莉莉私下见股东,是为了游说他们不要把你踢出董事会。她很有耐心,一个一个地劝说,谈条件,最后终于办成了。当时你还在医院,她决定等你恢复了再细说,省得你操心。没想到啊,如此为你着想,却落得如此下场。”徐思伟倒在沙发里,两条大长腿搭在茶几上。

“别替她开脱了,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情?”罗黛恨恨道,“我生病那段时间,你借口生意忙,每天去跟她约会!”

“所以说,股东们不看好你是对的。”徐思伟冷笑,“你跟那些普通的蠢女人一样,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尽管跟桃莉莉分手了,我还是要说,她是个懂得感恩、善良的女人,而且非常敬业。她一直都感激你对她的种种帮助。你生病期间,公司财务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桃莉莉四处奔走,为了拯救公司到处找人、托关系,其中就包括我。说实话,我对她还有感情,很想借此机会重叙旧情。可桃莉莉已经彻底放下了。她说早就知道你我的事情,还说感谢你让她知道了我的真面目。她跟你不一样,不会硬抢别人的东西。”

罗黛失态地尖叫,“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渣男!也配教训我!”

“我的确可以算渣男,跟你正好相配。”徐思伟依然优雅地微笑。转瞬之间,他的表情化为凶狠,“如果你不交出快递单,我就把视频给警察,这案子必然能轰动全世界,对不对?”

罗黛跪倒在地,崩溃大哭,“我只是害怕失去!每当我拥有一样好东西,都无法享受它带来的快乐,而是活在可能失去它的恐惧中!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泪水冲掉了罗黛脸上的脂粉,露出了一张素净的、依然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楚楚可怜。

徐思伟长叹一声,抱住了她,“别哭了。你只要把快递单交出来,我不会伤害你。”

罗黛把脸埋在他胸口,“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白嫩的手指在他衣扣上移动,“思伟,你好久没有跟我在一起了。我现在心里好乱,只想要你。”

徐思伟微微一笑,将她全身上下摸索一遍。他的指尖冰冷,丝毫不带情欲的温度。片刻后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卧室。

那是她有生以来做爱最投入的一次。闭上眼飞跃九霄,睁开眼立时堕入凡尘。徐思伟做爱时通常都睁眼,欣赏她令人销魂的表情,只有在达到高潮时会双目紧闭。

“我要到了。”徐思伟喃喃说道,双眼紧闭。

罗黛眼前灿烂烟火盛放,转瞬一切成灰。

一月份灰暗的天空降下洁白细碎的雪花,冬日朦胧的光线从巨大的飘窗射进来,笼罩住仰面躺在大床上的罗黛。她赤身裸体,皮肤显出病态的惨白,犹如尸体。

徐思伟的体温似乎依然残留在她的皮肤上,而他本人此刻已然落入维苏威火山里,灰飞烟灭。

徐思伟根本不信任她,面对色诱也不忘搜身,生怕她用对付桃莉莉的方式对待他。

可他并不知道,她把一张一闪快递单藏在了枕套里。这张单子在她得知他与桃莉莉私会时就写好了。谁背叛她,她就要让谁尸骨无存。

现在除了她,再也无人知晓快递单的秘密。可是,罗黛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何她依然不能感到快乐和轻松。

她不愿意继续待在海城,换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或许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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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单只剩下两张了,要小心使用才是。她轻轻摩挲着快递单光滑的表面,陷入沉思。

这时哥嫂带着侄子过来了。自从罗黛发迹,他们不但不让她看管孩子,反而一有时间就过来替她收拾房间、做饭。

哥嫂进门就直奔厨房,不大会儿功夫就张罗出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他们边吃边看一部最近大火的仙侠题材电视剧,漂亮的女主角横眉立目道:“我要你下十八层地狱!”

“嘻嘻,我要你下十八层地狱!”侄子熊熊无意识地重复着,没吃几口就玩去了。

罗黛慢慢品尝排骨莲藕汤,忽然一口呛到。熊熊去了书房,那张快递单就放在书房桌子上,她忘了收起来!

罗黛腾地跳起来直奔书房,进门却不见熊熊的踪影,那张快递单也不见了。

“看招!”熊熊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罗黛未及转身,只觉得熊熊在她后背用力一拍。

全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爆裂了,满目烟火绽放,耀人眼目。

罗黛的哥嫂被熊熊惊天动地的哭声吓了一跳。他们来到书房,只见熊熊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书房窗户紧闭,罗黛不知去向。

“你哭什么?姑姑呢?”罗黛哥哥问道。

“哇——不怪我!”熊熊哭得更大声了,“我就在一张单子上写了‘十八层地狱’,贴在了姑姑的后背,然后她就一下子不见了!”

罗黛的哥嫂面面相觑。书房里,回荡着孩子的抽噎声。

窗外黑暗的天空中雪花飘落,似乎无休无止,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