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城里的大街小巷,多了些拉板车、沿街叫喊的人。这些人大都豁胸袒肚,满身污垢。牵着哈巴狗的小姐便远远地躲着他们,抹头油的先生也会投去厌恶的一瞥。然而,不管达官贵人们如何地冷眼相待,靓男艳女们怎样地嗤之以鼻,这些人总是旺盛地存在于城市之中,扮演着城市“清道夫”的角色,被人誉为“拾荒者”或“收破烂的”。
拾荒者大都是乡下人。乡下人吃得起苦,丢得起人,看惯了贵人们的眉高眼低,只要挣钞票,也不在乎个脏、累、苦、重。这些破烂的行当城里人瞅不上眼,他们就乘虚而入,拾遗补缺,挣得个一分半文,给家里添补些盐钱、油钱、衣服钱。挣得多了,就拿回去筑院盖房,给儿子娶媳妇,给老人行孝礼。好在这拾荒的行当本钱少、科技含量低,有一辆板车,有一身力气,嘴放乖,腿放勤,就能混口饭吃。于是乎,这些从黄土地上走来的庄稼人,就在城里有了他们的领地。
拾荒人声腔粗、嗓门大,走到哪儿喊到哪儿,但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这么几句:“收破烂—— 收纸箱、酒瓶、废塑料—— 烂铁、烂铜、烂铝锅—— 棉絮、头发、公鸡毛……”这声音对城里人来说像是噪音,于是开着的窗户关闭了,敞开的大门也关了。有好事者还把脑袋夹在门缝中向外瞄,或以没有教养为由骂几句很难听的话。这时候,一般的拾荒人就乖乖地走远,也有出道久的,回一声:“小哥小姐,甭下看咱吃苦的人,日后没准你也会收破烂呢!”一番戏咒后,拾荒人笑笑地走远了,但叫声却又响起。
拾荒人机灵,耳朵是顺风耳,眼睛是千里眼。哪里有荒源,不用做广告,他们也知道。他们的耳朵收集四面八方的信息,眼睛总离不开店铺门口、工厂后院、居民阳台。一旦发现所需的东西,就不辞辛苦,极其耐烦,跟人家讨价还价,甚至面红耳赤,赌咒发誓,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能揽上一笔好生意,就如同喝了蜂蜜汤,好几天喜形于色。
拾荒人穿不了好衣服,大都黑衣蓝裤。黑衣蓝裤耐滚,拾荒人的合理解释是:“黑是黑,是本色,白天做衣,晚上当被,一举两得。”然黑衣最显白色,一圈一圈的印痕,是汗水标出的图案。拾荒人便拎去河中涮洗,待晾晒在草丛中的衣裤风干后,穿上身,挥舞几下拳脚就半躺在松软的沙滩上抽起劣质香烟,时而哼上几段小曲来。唱够了、歇足了,便邀来同行,在地面上画上几道杠,杀几局“成三棋”。
拾荒人挣的是辛苦钱,一分钱也掰成两半花。他们不进商场,不去电影院,买东西到地摊,看电影去街头的大荧屏前。也唱卡拉OK,但前句是鸟语,后句像牛叫,再后来就只有音乐没有调。偶尔也读几页书,却都是从破烂堆中捡来的,若捡得一支秃头钢笔抑或铅笔盒,欣喜得眉头乱跳,用衣袖揩去油污,包在破布中,拿回家给儿子、孙子做学习用品。
拾荒人虽然吝啬,但不取不义之财。若在破烂中发现粗心主人的存折,必送还人家。当然也有贪心不走正道者,如偷盗马路上的井盖,拆卸铁轨上的道钉。对于这些婺贼,拾荒人定要清理门户,或者扭送公安机关,绳之以法。拾荒者痛恨自己行当中的败类,也痛恨小偷、流氓、贪官污吏,更瞧不起街痞、懒汉、二流子。他们崇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千年古训。他们坚信:能吃苦中苦,才有甜中甜。
作者简介:章志军,男,中共党员,大学学历,现任汉川市消费者委员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多年来笔耕不缀,创作不减,曾经在巜中国工商报》巜经济日报》巜中国消费者报》巜农民日报》《湖北日报》巜湖北广播电视报》《楚天都市报》巜孝感日报》巜孝感晚报》 巜半月谈》 巜工商行政管理》巜荊楚维权》等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文学、言论,理论性文章近300多篇;创办巜红盾在线》电视专栏、撰写拍摄巜娘家》巜责任》巜求索》巜和谐花开别样红》等专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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