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顺治年间,山西太原府文水县孝义镇有一老汉名叫王大刚,早年娶妻窦氏,两人膝下育有一子,名唤志超。王志超长大后,便娶了邻村的姑舅表妹云姑为妻。
顺治九年(1652年)腊月,儿媳妇过门不满两年,窦氏便因突发疾病过世。
从此,王老汉便与儿子、儿媳一起居住,彼此算是有个照应。不过,云姑毕竟是个年轻的妇道人家,进进出出、侍奉公公,两下里多有不便。
这一天,邻居赵大娘便劝王老汉再娶个老伴,一来免去儿子、儿媳照料之苦,以及服侍上的不便,二来也使老汉免除孤寂之苦,平日也有个可以闲谈、解闷之人。
王老汉闻言默然良久,叹了一口气说道:“再娶之女,总非贫贱夫妻可比!我怕从此口舌、烦恼不断,耳根子难得清静,再说这么大的年岁,也怕孩子们笑话!”赵大娘拍着腿笑道:“像你我这般年岁,还管什么别人笑话不笑话?尽情安度晚年才是正理!”
紧接着,赵大娘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不瞒你说,我娘家村庄有一个姜氏妇女,最是贤惠,如今才三十多岁,可惜去年死了丈夫,她没有儿女拖累。听说她的母亲要让女儿改嫁,只因聘礼要的多,因此尚未改适二夫,不如你娶过门如何?”
王老汉闻言不免心动,遂拿出二十五两银子,五两用来答谢赵大娘,剩下的二十两用作聘礼,托付赵大娘玉成此事!赵大娘得了银子,再加上老汉二十两聘礼结结实实打动了姜母,因此亲事很快就成了。
这姜氏见王老汉出得起二十两聘礼,满以为改嫁到了富庶人家。哪知过门一看,新丈夫不仅年龄比自己大了近二十岁,且不过也是个温饱之家。
姜氏有了悔意,因此经常与王老汉闹别扭,更是摔盘子摔碗,非逼着儿子、儿媳妇分家另过。最后,王老汉沉默无语,志超、云姑也只好搬到三里外的祖宅旧屋居住。
如此过了一年有余,姜氏没了志超、云姑在家碍眼,王老汉诸事全听姜氏摆布,因此她在家中百事顺意、称王称霸,倒也相安无事。
王志超夫妇虽然知道这个后妈不是个善茬儿,但为了不让父亲生气,也只好诸事忍让,隔三差五送米送菜孝敬二人。
话说这天深夜,劳累了一天的王志超夫妇,早已进入了梦乡。正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听到院中犬吠,紧接着便是砸门呼喊之声。王志超顿时惊醒,他连忙披衣坐起,询问是谁在叫门。
只听门来来人焦急说道:“我是镇上的赵四,刚才看见你父亲的宅子起火,因此跑来送信,你赶紧过去瞧瞧吧!”王志超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与赵四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急急忙忙往镇上的家中跑去。
王志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镇上一看,只见家中方向火光冲天,王志超心中暗叫不好。等他跑回家中一看,只见大火早已吞噬了正房、厢房,后妈姜氏一个人坐在院中,抱着棉被嚎啕大哭。
王志超紧走几步上前,带着哭腔询问父亲的下落。姜氏闻言哭得更加厉害,手指熊熊烈火处哭道:“你父亲尚在火中,一时没来得及逃脱,恐怕如今是没救了!”
王志超闻言,便想冲进火中救人。这时几个邻居上前将王志超死死按住,告诫他这般大火别说救人,冲进去也是白白搭上性命!王志超伏地大哭痛不欲生,但无奈火势太大,他也只好等待火势渐落,才冲进去左右寻找。半晌,王志超才将父亲的尸体抱了出来,可王老汉被烧得面目全非,早已死去多时了。
这时,坐在地上的姜氏见了王老汉的尸体,顿时跪爬过去哭天抹泪地说道:“你不管不顾丢下我,这可让我怎么活啊?”随后,又向众人解释道:“昨夜妾身与老汉安睡,不想深夜竟着起了一把无名火,我被惊得动弹不得,多亏老汉将我背出屋外,他再进去想救出点东西来,却也未能幸免,也是合该我的命苦!”
说罢,姜氏拍腿又哭,众人好一顿解劝方才止住悲声。那王志超乃是善良、实在的人,一见后妈哭得极为痛心,也未多想,反倒劝解起姜氏来。
且说这救火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东院的邻居名叫魏三,乃是镇上的铁匠。他半夜起来解手时,谁先看到王老汉房子冒烟的,因此才大呼邻居们快来救火。可魏三明明记得,刚着火时姜氏就站在了院中,而且还有一个黑影向西翻墙而去。
初时,魏三也未多想,一边让另一个救火邻居赵四去给王志超送信,一边提着水桶赶来救火。
大火扑灭后,魏三眼瞅着姜氏在众人面前说了谎话,却也不好当众拆穿。不过,这魏铁匠年轻时行走过江湖,也曾有过见识。因此他便仔细看了两眼王老汉的尸体,只见王老汉尸骨已经烧焦,但半张着的嘴巴里,却像没有多少草灰。
魏三的心里不由得一动,因为他知道,被火烧死的人嘴里肯定呼吸进去不少灰烬,而死前遇害之人,因为停止了呼吸,嘴里便不会有多少草灰!魏三心想:难道王老汉之死有什么蹊跷不成?他看了看王志超,又想起“疏不间亲”的那句老话,因此便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过了几天,王志超夫妇将父亲安葬已毕,便准备将姜氏接到家中奉养。可姜氏死活不去,并提出舍不得这个院子,因此让王志超又在原地建起了两间草房,姜氏信誓旦旦声称要替夫守节,王志超夫妇没有半点怀疑,还好一番感叹。
就这样,草房建好后,姜氏一个人住了进去,王志超隔三差五送些米面油钱、殷勤照顾。众多街坊邻里,都夸姜氏贞洁贤德,也赞颂志超贤孝。
姜氏有时也当面夸王志超跟亲儿子一般,可时间已久,这姜氏便在背后诋毁起王志超来,称他看自己占着父亲的地基碍眼,非要把她逼出家门不可;还说分家时王志超曾向她借了二十两银子,如此自己艰苦度日,可王志超再也不提还钱之事。
且说铁匠魏三,与姜氏仅有一墙之隔,他见王志超待后妈非常贤孝,不知姜氏为什么,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诋毁王志超;再加上王老汉葬身火海时,姜氏撒谎,以及那个奇怪消失的黑影,王老汉口中没有草灰等等,这些都引起了魏铁匠的进一步怀疑,因此他有事没事便愈加关注起姜氏的动静来。
话说这天傍晚,魏铁匠隔着院墙,便见姜氏很早便关了院门,一个人急匆匆地进了屋。过不多久,只见西院邻居蒋俊利鬼鬼祟祟地跳过院墙推门而入。
魏铁匠见状不由心里一惊,他赶紧这个身影,与那天着火时逃离现场的黑影极其相似。于是,魏铁匠也偷偷跳过了院墙,蹑足潜踪来到窗下偷看动静。
只听屋中传来姜氏与蒋俊利的戏谑调笑之声。魏铁匠用手沾着唾沫捅破了窗棂纸向内观瞧,只见两人早已滚做了一团。魏铁匠不由暗骂姜氏与蒋俊利都不是好东西。
没过多久,魏铁匠听蒋俊利对姜氏说道:“那天我帮你毒死了老东西,然后放火毁尸灭迹,你可答应着将来嫁给我的,咱可得说话算数!”
姜氏在蒋俊利怀中笑道:“看你猴急的,我还能跑了不成吗?缓些时日再提此事,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免得咱俩好得太快,让人背后议论脸面上过不去!”
魏铁匠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这才明白原来是姜氏与蒋俊利合伙害死了王老汉。这时,就见姜氏吹灭了屋中蜡烛,与蒋俊利公然睡在了一起。
魏铁匠蹑足潜踪回到了自家院中,他叫醒妻子继续盯着姜氏院中的动静,自己则赶紧去给王志超送信。
来到王志超家中,魏铁匠将着火时姜氏早就坐在了院中,以及一个黑影莫名消失,以及王老汉死时口中没有灰烬,还有今日所见所闻之事,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了王志超。
王志超闻言怒火中烧,这次明白姜氏的本来面目,便准备拿刀去找姜氏、蒋俊利拼命。魏铁匠见状急忙劝阻道:“我们找了街坊邻居,将姜氏和蒋俊利来个捉奸在床,然后将他们送交官府治罪,这才是你替父报仇的正道!如果你贸然杀人,将来岂不是也要白白搭上性命?”
王志超闻言点头称是,就这样,他与魏铁匠找来了十几个街坊邻居,然后冲进姜氏房中,将姜氏与蒋俊利抓了个正着!随后,魏铁匠又当众将窗下偷听到的话讲述了一遍,众人气不打一处来,将姜氏和蒋俊利痛打了一番。
最后,姜氏被打得遍体鳞伤,只好据实说出了实情。
原来,姜氏过门没多久便与邻居蒋俊利熟络起来,姜氏喜欢蒋俊利生得高大白净,不免嫌弃起王老汉的昏庸老迈来,正是因为思慕壮年男子,她才蒋俊利东勾搭成奸。后来,她嫌弃王志超夫妇碍眼,才将他们夫妇撵了出去、分家另过。
事发前不久,蒋俊利死了老婆,姜氏与他竟不甘心再做露水夫妻,便合谋着要将王老汉害死,以期将来做一对儿长长久久的夫妻。
于是,这天蒋俊利买来了毒药,姜氏在晚上做了不少丰盛的酒菜,在与王老汉一起喝酒时,趁机将毒药放入了王老汉的酒杯之中。不一会儿,王老汉毒性发作死于非命。姜氏便找来蒋俊利,两人一起搬来不少干柴堆放在了房前屋后,然后便借着风势点起大火来,房屋顿时被大火吞噬。
姜氏、蒋俊利本以为他们做得极其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拖上几个月风声过后,两人便可以明媒正娶做把夫妻,却没想到被魏铁匠看出了其中蹊跷。
最终,王志超和魏铁匠等人,将姜氏、蒋俊利扭送官府治罪。魏铁匠查出这场由“老少配”引发的悲剧后,在当地也被传作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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