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首发于纳兰云斋,原创古风故事号,侵权必究。作者:刘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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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蔡家不愧是宜兴首富,园子里亭台水榭、假山奇石,令人流连忘返。
蔡夫人今日还席,受邀的都是世家女眷。一众女儿家在廊子里品茶叙话,对这位琵琶弹得好,性情也好相与的姜家二小姐很快就亲近了起来。
女儿家扎堆,最易谈及的话题就是怎么美,有人羡慕地问云姝是怎么把皮肤保养得这么好的。
云姝刚欲作答,抬眼见人堆外的姜云嫦独自坐在廊下,闲闲地往池子里抛鱼食,才意识到,她又抢了姜云嫦的风头。
便笑道:“我是个淘气的,哪肯花功夫保养,你们瞧瞧我姐姐皮肤才叫好呢!”
众人循声看去,水面把阳光折射到姜云嫦的脸上,端的白皙如玉。众人忙围过去向姜大小姐讨教,倒把姜云嫦问得不好意思作答。
云姝走过去站在云嫦身边道:“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姐姐每日以牛乳洗面,脸蛋才又白又滑。我不如姐姐有耐心,不过我们擦的脂粉是一样的,我可以推荐给大家。”
云嫦见云姝大大咧咧就把牛乳洗面的私事讲了出来,啐道:“快嘴的丫头,看我不打你!”
说着扑过去要挠云姝的痒痒,云姝笑着往人群里藏,一众女孩子嬉闹成一团。云嫦渐渐也笑了,在家时,那是她随时可以训责的妹妹,出了门,走入不相熟的人群,却是站在她身边怕她受冷落的亲人。
蔡家的白面馒头走到廊前拱手施礼道:“小姐们,厅上要开席了,请小姐们移步。”
谁知姑娘们嬉闹声太响,竟无人听见。蔡公子于是上前几步刚要再开口,冷不防被追打着云姝的姜云嫦撞了一下,他胖大的身体眼看要栽倒,却发现身后躲着云姝,于是堪堪一错身,人就掉进了池子了。
池子刚及腰深,淹不死人,但白面馒头似乎不识水性,好一通扑腾,池子底下的淤泥被翻腾上来,溅了白面馒头一脸泥点子,一尾小鱼惊慌地从他的袖口溜了出来。
有个姑娘见了笑道:“黑芝麻糖饼,配红烧鱼!”众人听了嬉笑更甚。
只有姜云嫦笑不出来,人是被她撞下去的,她愧疚地冲水中喊:“公子,你莫要恐水,试着伸腿站起来,水才没腰深。”
白面馒头在水中一蹬腿果然站了起来,乐呵呵地对姜云嫦施礼:“多谢姜小姐!多谢多谢!”
2
在蔡府好一阵玩闹,云姝这才知道“天高任鸟飞”的滋味,这是她多年藏拙一朝亮相换来的日子。
走出云栽院,遇上一群跟她一样的豆蔻少女,就一同恣意玩闹一回,这才是闺中该有的日子。
离了蔡府,众女儿的车马又都随着云姝来到胭脂铺外,云姝指着胭脂铺的招牌说:“我和姐姐的胭脂,一直都是买这家的,大家不妨一试。”
有她一句话,贵女们纷纷遣丫鬟进去买胭脂水粉,过往行人也有闻讯往店里走的,掌柜的忙出来对云姝好一通作揖道谢。
至晚间,出去做教习的纯娘回来,带回一个消息:“胭脂铺被人砸了,掌柜的被赶出了宜兴再不许回来。我查了,那带头砸店之人是街头无赖,专替人出头做横事的。前脚砸了胭脂铺,后脚就在对面的茶馆里领来一袋银子,我瞧得真真的,那给银子的人,是二夫人的胞兄。”
云姝心道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胭脂里兑山药皮粉末的事,是二姨娘耍的把戏,原因不外乎怕她越长大越齐整,抢了云嫦的风头。
正出神,竹喧从院外跑回到道:“林家老爷真的来提亲了,此刻正跟老爷在前厅叙话。”
纯娘突然攥紧拳头恨声道:“欺人太甚!我去回了他!”
云姝拦住纯娘,拿出信笺刷刷点点写下“三更云栽,墙角候君来”后交于竹喧道:“递给你哥哥,让他给林二公子送去。”
纯娘道:“姝儿!事发突然,纵使被他占了便宜,咱们可以再想别的法子,你不可嫁给林二郎!”
云姝望向窗外的秋千,迟迟不语。她自己也理不清头绪,是什么时候对这个浪荡子动了心的。
说来相识不过几日,说话不过几句,偏他出现的时候,正赶上她十五年来最惊心动魄的这么几天。
墙头马上的故事情长动人,但她在墙头初见他的那日,只当他是个徒有好相貌的浪荡子。应该是那一曲《霸王卸甲》让她改观,他的竹枝里藏着剑气,踉跄的步子里藏着稍纵即逝的刚劲。
她猜想他们是一样的人,因着什么缘故掩藏灵秀。那彬彬有礼的一吻不算缠绵,却在叩开她唇齿的那一刻,也叩开了她十五年来紧关了的心。
那一晚众人睡去,云姝才从袖中拿出一枚南珠耳坠,那是林修亭借那一吻传递给她的。后来她在水缸附近验看,发现墙头上有一块瓦已被盘磨得发亮。
动心是因为云姝发现,林修亭是那个一直藏在暗处护着她的人。
3
好打听的竹喧带回来消息,前厅里两位老爷把林二郎和云姝的婚事定下了。
竹喧气鼓鼓道:“老爷太黑心,跟林家要了很高的聘礼。还言明,小姐被林二郎一亲芳泽占了便宜,为全姜家颜面,不给嫁妆。”
纯娘问:“那林家答应?”
竹喧道:“若是林夫人来的话,一准儿谈不成,但林老爷就答应了。只因林夫人偏疼长子,林老爷偏疼幼子。”
云姝微微一笑:“既然客人走了,我去给二夫人请个安吧。”
云姝落落大方地进到二夫人房中,问安后未得允准自己就落座了,在长辈面前,这是失礼的举动。
二夫人嗤笑:“二小姐长大了,说了亲,翅膀也硬了。”
云姝道:“二夫人说反了,是先硬了翅膀,才能安然长大的。”说罢把一盒胭脂拍在桌上。
二夫人眼中的心虚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云姝捕捉到了。
云姝拍打着胭脂盒子道:“二夫人疼我,算是疼错了人呢!我碍不着姐姐高嫁,倒是有人碍了你那未出世的儿子一条命。”
二夫人被说到痛处,腾地站起问道:“你说什么?”
云姝缓缓道:“那年二夫人小产时我多大来着?不到七岁吧!二夫人说巧不巧?我这丫鬟竹喧家里原是开药铺的,那年咱们姜府有人去她家买了一包上好的红花,奇就奇在还言明要研成粉末。竹喧与我一般大,六七岁的孩子想来不会认错人吧,二夫人猜猜,买药人是谁?”
二夫人哪里有耐心猜,急得拍着桌子追问。云姝喝了口茶才幽幽开口:“是哥哥。”
二夫人听罢颓然,竟是这样!当年再有子嗣,千防万防,可那一年的姜铠才多大,十五?十六?谁会去留心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云姝说完了该说的就往外走,在门外被姜云嫦拉到无人处,姜云嫦恳切地道:“二……二妹妹,往日我骄横霸道,想来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愿替你嫁进蔡府。”
云姝道:“替我?”
姜云嫦忙道:“不全是替你,我可没有那么伟大。今日听到这些,我自知从前是我无知无畏,我不如你心思缜密能隐忍,并没有骄横的资本。我想嫁进蔡家,也为我自己,那日及笄,我弹筝的时候瞧得清楚,蔡公子虽在拼酒,但一直偷眼瞧我。后来落入池子那回,我情急之下把帕子递给他擦脸,他擦过后并没有还我,反是直接揣入袖中,想来他对我是有意的……我对他,也是愿意的。”
云姝笑道:“如此便好,你若不是真心愿意,我可不用你替我嫁给谁。我认了蔡夫人做干娘,那蔡公子也算是我的干哥哥了,若我的姐姐又成了我半个嫂嫂,岂不亲上加亲?”
4
回云栽院的路上正巧遇见了姜铠,姜铠温和笑着欲过来与云姝说话。云姝却规规矩矩施了礼,礼貌而疏离地走了。
直到回到云栽院,坐在秋千上,云姝才发现袖中握着南珠耳坠的手一直在发抖。
云姝在等着三更到来,她要当面谢林修亭的提醒,提醒她提防姜铠,那个一直被她视为唯一亲人的亲哥哥!
那枚南珠耳坠,正是及笄前日姜铠送她衣裳时所赠。
若那一晚他们如约相见,他的来意定非还鞋那么简单,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告诉她。可是谁料姜家一大家子人都来了,机敏如他便快速将来寻竹喧的渔舟收为己用,并留下他把来不及说的话递给她。
林修亭想告诉云姝的是,蔡夫人最喜紫色,姜铠提前送了云姝紫色裙装。击鼓传花是姜铠提议,击鼓人也正是他,红花就那么巧落入蔡家公子手中。
白日里宴席将尽,他亲眼瞧见姜铠向蔡公子敬酒,一杯之后酒量甚好的蔡公子便醉得不省人事,被姜铠扶走了。
这三点尽够了,云姝不难分析出,这一直护着她的哥哥,不过是想把她送去蔡府做妾,好与蔡家搭上关系,为他往后的生意铺路。若当真搜出藏身云栽院的蔡公子,蔡家为顾全颜面,定会迎云姝做妾。看那晚的情形,这事父亲想来也是知晓并乐见其成的。
那晚留下来与竹喧叙话的渔舟,更是告诉了云姝许多她死也想象不到的事。
原来,渔舟兄妹家破人亡,始作俑者竟是姜铠。
祸根在很多年前就种下,那时云姝和竹喧还懵懂,渔舟和姜铠正少年。
云姝对二夫人所说的,竹喧幼时目睹姜铠在她家药铺买红花,这话掺了一半假。那包红花,并非竹喧目睹,而是渔舟亲历。事后父亲问他那么大一包红包是卖给了谁,他说卖给了姜家少爷。
父亲大怒,这是父亲第二次说他心不正。药能医人,也能害人,姜家有孕妇,岂能把大量红花卖与他家,岂能不问明用药缘由就收银子?
渔舟年少气盛,不服气地还嘴,药铺又不是衙门查案,问得着人家吗?
再后来,姜铠再次来配药,并要求把方子中的熟地黄换了,因银子给了双倍,渔舟再次照办。父亲知道后说他闯了大祸,将他逐出家门再不相认。
他流落在外,又碰上了好心的姜家公子,姜公子不弃贫寒称兄道弟陪他喝酒。说他父亲老了,不懂生意场上的规矩,叫他不必犯难,往后只跟着他办事,三两年间便可发达,再堂堂正正地回家叫他父亲看看。
一番话说动了鲁莽的渔舟,当下答应替姜公子去岭南寻毒箭木。
那一晚,渔舟讲述得愧悔交加,跪在云姝面前涕泪横流。他明白了父亲说他心不正是对的,卖药不比卖茶叶,是会吃死人的。
当日父亲将他逐出家门,是对他最后的保护,怕姜府若来寻仇他大祸临头。还是林公子在水缸后相告,他才知道,那些赌徒是姜铠常年拿银子养着的无赖。
渔舟深恨自己因少时的倔强自负,被人当枪使,害死了父亲,害得年幼的妹妹流落街头卖身为奴,更害了无辜的云姝没了娘,于是一心誓死效忠云姝来赎罪。
5
夜渐浓,云姝坐在烛火下一阵痴笑一阵泪。
她曾疑心大夫人,可大夫人死去多年。她也曾疑心二夫人,如今才知道二夫人心高,要斗也只一心挑大房斗。
她甚至疑心过父亲,可父亲就算薄情猜忌,大可把青楼带回的妾侍逐出去,犯不着费这么多心思。
她独独没有疑心姜铠,那个在很多年中唯一给她温暖和亲情的人。那么多年她对这好哥哥感激、依赖,谁能想到这未来的掌家人,从少时起就虎视眈眈、冷酷毒辣。
他不怕寻烟得宠,但她能生云姝难保不再生下男丁,索性就除了寻烟。至于那不争宠的画屏,反倒因无子逃过了他的算计。
出神间听到门外竹喧的声音:“四姨娘来啦?”
四姨娘画屏进门来未曾言语,先向云姝双膝而跪。及笄后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云姝莫名其妙地跪了很多人,也莫名其妙地被很多人跪。一双双膝盖落下,有的是礼节,有的是债。
云姝扶不起画屏,却听她哭着道:“云姝,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寻烟姐姐!渔舟两次入姜府被发现,都是冲我来的,不想第一次连累了寻烟姐姐,第二次竟连累了你!”
云姝心里千丝万缕的乱线越发有了头绪。姜铠运筹,怕是早发现四姨娘与渔舟有私,只不过四姨娘碍不着他什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年渔舟入府寻画屏,想来正是被姜铠发现借此陷害寻烟。
纯娘听了冲过来给了画屏一个响亮的巴掌,必是用足了力气,画屏的脸立时肿了。
可画屏又自己扇了自己好多下才说:“我未嫁入姜府前就与渔舟私定终身,他说他要做出一番大事,攒足银钱够还我父亲的债就能娶我。我就一直等,等到他外面回来,我已被卖入姜府。寻烟姐姐疼我,那日他来寻我,我本要豁出去承认的,可寻烟姐姐说老爷本就对她淡了,她不怕被疑。”
竹喧问道:“你与我哥哥经常幽会吗?”
画屏道:“不怕姑娘笑话,这些年他隔几个月就来寻我一次。我们……从未越矩,他每次来,都匆匆忙忙跟我说说话,找我要银子使。我何尝不知道,他没有正经营生,赌钱吃酒罢了。可我少时便痴心于他,如何肯轻易放弃,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云姝见扶不起画屏,便同她跪在一处道:“四娘,你是我娘在这姜府唯一的知心人,我娘心甘情愿护你,我又怎会责怪你?况且及笄那晚父亲来搜人,你有心护我,跟我娘护着你是一样的。”
说罢又宽慰了画屏几句,叫她不必再自责,又劝解了纯娘半晌。
画屏起身拭泪,对竹喧道:“姑娘,烦请你带句话给他,便说我对他死了心绝了情,从此安心做我的四姨娘,再不与他往来了。”
云姝还要说什么,画屏却转身离去了。
云姝是想问问画屏,若渔舟真心悔改了,画屏可愿与他重修旧好?
那一晚渔舟讲了那么多,独独没说他入府是为了寻画屏,可见是有心护着画屏的。或许这是他浪荡多年唯一的一次真心。可云姝终是没有开口问,画屏一朝嫁为妾侍,有情人如何能成眷属?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便是云姝自己,若嫁错了人,又岂能逃脱这伦常禁锢?
等到三更,她要与林修亭说个明白,或许,一切始于墙头,便也终于墙头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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