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周易》本是占筮书

古代人对于自然和社会现象的客观情况和规律极其缺乏认识,因之产生不少迷信活动。卜和筮便是一种迷信。尤其是上层人物,什么举动都得先请教神灵,问问吉凶。卜用乌龟腹甲或者牛胛骨,自清代末期在河南安阳殷墟(商代首都旧址)发现大量卜辞以来,为研究中国殷商史提供了第一手实物资料。最近在陕西扶风县、岐山县一带,即西周建国前的周原地区,又发现了周代卜甲、卜骨,虽然数量不大,却很有价值。用实物证明了西周在建国前,即武王灭纣以前,早就用龟甲牛骨占卜了。以后又用蓍草卜卦,叫占筮。《周易》这部书,就是提供占筮者用的。《周易》就是今天的《易经》,又简称《易》。

蓍草就是民间通称的蚰蜒草或者锯齿草,用它的茎作占筮工具。大概用蓍草茎五十根,又抽去一根,得四十九根,分别数它们的数目,把它们分为几份,这叫做“揲”,然后成卦。要揲好几次,由原先的卦再变成什么卦,然后参考占筮书,来预测吉凶。

传说占筮书有好多种,从《左传》和《国语》这种春秋史书来考察,一般用的是《周易》。也有一些不见今本《周易》的语句,或许有的是《周易》以外的占筮书。至于《周礼·春官·大(太)卜》所说的《连山》、《归藏》二种占筮书,谁也没有见到过,现存《连山》《归藏》是假货,就不必说它了。

第二节 《周易》内容

《周易》最基本的东西是“阴”“阳”两个符号,“—”是“阳”,“--”是“阴”。由这两个符号,连叠三层,组成八卦:乾、坤、坎、震、巽、离、艮、兑。这八个卦,互相重叠,又组成六十四卦。六十四卦中,每卦六爻,从下往上数,第一爻叫“初”爻,第二、三、四、五爻仍用“二”“三”“四”“五”为名,最上一爻叫“上”爻。那一焰若是阳爻“—”,便叫“九”;阴爻“--”,便叫“六”。初爻叫“初九”或“初六”,最上一爻叫“上九”或“上六”,其余的便是“九二”或“六二”,“九三”或“六三”,“九四”或“六四”,“九五”或“六五”。每卦有卦辞,每爻有爻辞。六十四卦的卦辞和三百八十六爻的(本三百八十四爻,再加上《乾·用九》、《坤·用六》二条爻辞)爻辞,是《周易》“经”的部分。又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三十卦,下篇三十四卦。

《周易》有“经”,自然有“传”。《易传》有七个部分,十篇,所以叫做“十翼”,意思说这十篇文字是“经”的羽翼。《十翼》七种十篇是:

一、《彖传》,解释六十四卦的卦名、卦义和《卦辞》的,分上下两篇。彖即断也,断定一爻之义。

二、《象传》,解释六十四卦的卦名、卦义和《爻辞》的,也分上下两篇。

三、《文言》,只解释《乾》《坤》二卦的卦辞和爻辞。

以上三种,本来是和“经”分离各自单独为篇的,后人因为它和“经”文关系较为密切,便附在各有关“经”文之下。“经”分为上、下,因此《彖传》、《象传》也分为上、下。《文言》,只各附于《乾》《坤》两卦《象传》之后,这两卦都在上篇,不能再分为上下了。

四、《系辞》,它是《易经》的通论,内容比较庞杂,篇幅也较长,所以也分为上、下两篇。

五、《说卦》,主要记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这八卦也叫“八经卦”,因为是由它组成六十四卦的。六十四卦,经过“经卦”的重叠,又叫“别卦”)所象的事物。《说卦》说:“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这是原始卦象。《说卦》又加引申,一个卦可以代表多种事物。

六、《序卦》,解说六十四卦的顺序。

七、《杂卦》,解说六十四卦的卦义,却不依照六十四卦的顺序,错杂解释,所以叫“杂卦”。

以上四种,各自独立为篇,列于“经”文之后。本来“经”自“经”,“传”自“传”,今本《周易》把《彖传》、《象传》、《文言》各附于相关“经”文之后,而把《系辞》以下四篇列在“经”后,有人说,由西汉《易》学者费直干的,初见于唐颜师古《汉书·艺文志·注》;又有人说,开始于东汉末的郑玄,见于《三国志·魏书·高贵乡公传》,因为《三国志》是晋人陈寿所著,在唐以前,应该相信它。

第三节 《周易》“经”的写作年代

依上节所叙,《周易》先得画卦,然后重卦,才能有卦辞和爻辞。谁画的卦?谁重的卦?传统说法是伏羲氏、神农氏,这当然不可信。伏羲、神农这类人,只是战国以后传说中的人物。但画卦、重卦必然在作卦辞、爻辞之先,现在没有确凿得据以推论是谁所为,只好存而不论。

从《卦辞》、《爻辞》看,《卦辞》《爻辞》作于西周初年。因为它所载的内容有殷商祖先的故事,也有周代初年的史事,却没有夹杂后代的任何色彩。

一、《丰·初九爻辞》说:“虽旬无咎。”意思是“纵是十天,不会有祸害”。这个“旬”字,是从殷商承袭下来的,甲骨卜辞有大量“卜旬”记载,到西周中叶以后便不大有人知道了。

二、《大状·六五爻辞》“丧羊于易”。《旅·上九爻辞》“丧牛于易”。“易”是地名,在易地丧失了牛羊,这是殷商祖先王亥的故事,从前人都不清楚,自卜辞大量被发现,经王国维仔细研究,才从若干古书结合卜辞钩稽出来。《爻辞》用着这个故事,可见它写作时代的早。

三、《既济·九三爻辞》:“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未济·九四爻辞》:“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这二处都讲到高宗伐鬼方,是殷商的历史。

四、《泰·六五爻辞》和《归妹·六五爻辞》都说“帝乙归妹”。帝乙是商纣的父亲,“归妹”意思是“嫁女”,帝乙把少女嫁给文王,可以和《诗·大雅·大明》互相印证和补充。

五、《晋·卦辞》:“康侯用锡马蕃庶。”这是说武王之弟康叔被封于卫,饲养周王朝所赏赐的马,日益繁衍。

六、《升·六五爻辞》:“王用亨于(享)岐山。”《随·上六爻辞》》:“王用于西山”。这两个“王”字,都是指周文王。周文王在生前已称为文王,王国维有考证,更得到周原卜辞的实证。

七、《既济·九五爻辞》:“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东邻”指殷商,“西邻”周王国自指。杀牛祭鬼神,可说恭敬了。禴祭仅用饭菜,不杀牲。殷纣虽杀牛以祭,不如周文王的薄祭,鬼神反而使他受福。

另外还有不少故事,因为情况后来失传,现今很难搞明白,暂且不谈。从上面所述,最早有殷商祖先丧牛羊以易的故事,其次有高宗伐鬼方以及帝乙嫁女的史事,又有卜旬的风气,最晚的故事是卫康叔饲养马群,那是周朝已灭纣统一天下了。《卦辞》《爻辞》没有后来盛传尧、舜禅让的事,没有讲商汤、周武王“革命”的话,没有讲封(皇帝登泰山祭祀)禅(祭祀泰山南的梁父山),没有讲观象制器(见《易·系辞》),这些都是春秋、战国时盛行的传说,而在《卦辞》《爻辞》中不见半点影子,足以说明《卦辞》《爻辞》写作较早。《系辞》下说:“《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矣?当文王与纣之时耶?”怀疑《卦辞》《爻辞》作于周文王之世,但从“康侯用锡马蕃庶”这一条看,自在文王以后,许多研究《周易》的人大多认为《卦辞》《爻辞》是西周初的作品。

第四节 《十翼》各篇的写作年代

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曾引《系辞》,称为《易大传》,所以后人称《十翼》为《周易大传》,相传为孔丘所作,那是毫无道理的。从宋代欧阳修作《易童子问》,便提出许多论点,说明是孔子以后的作品。以后研究的人越来越多,论证《十翼》不是一人所作,而且不是一时所作。各篇写作年代不同,略略论断于下。

一、《彖传》,这篇写得最早,它只解释卦和《卦辞》,自应较其他为早。因为它已经解释了《卦辞》,所以《象传》便不再解释《卦辞》,而只解释爻和《爻辞》。它有不少用韵处,但《卦辞》《爻辞》与《诗经》用韵不同,而接近于《楚辞》以及《老子》、《庄子》的用韵。以时代论,近于战国;以地域论,近于南方。

二、《象传》,它的解释有和《彖传》很不一致的地方,足见它的作者不是《彖传》的作者,而且很不及《彖传》的作者。《艮·象》:“君子以思不出其位。”“君子思不出其位”是孔子学生曾参的话,见于《论语·宪问》,《象传》这句话是直接袭用《论语》,可见《象传》之作在《论语》流行以后。但又在《礼记·深衣》以前,因《深衣》曾说:“故《易》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六二之动”二句,正是《坤·六二爻辞》下的《象传》。由此可以推断《象传》很大可能是战国中到晚期作品。

三、《文言》曾经抄录《左传·襄公九年》鲁穆姜解释《随·卦辞》“元亨利贞”四个字,自然着笔在《左传》流行以后,最早也不过战国晚期。

四、《系辞》中有些话曾被汉初人所引用。如“二人同心,其利断金”,陆贾引入《新语·辨惑篇》;“天垂象,见吉凶”,又引入《新语·明诫篇》。司马谈引“天下同归而殊途”,见《史记·太史工自序》。“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为董仲舒对策所用,见《汉书·董仲舒传》。“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为《韩诗外传》卷三所征引。足见《系辞》作于西汉以前。而且《系辞》开始“天尊地卑”二十二句,《礼记·乐记》也有大同小异的语句,是《系辞》用《乐记》,还是《乐记》用《系辞》,难以肯定。而从文从理顺看,《乐记》抄袭《系辞》的可能性大。那么,《系辞》更作于《乐记》之前,至迟当为战国晚期的作品。有人说,《系辞》不作于一人一时,系拼凑而成的,“观象制器”一段有抄袭《淮南子》的嫌疑。这种话,目前只能存疑。

五、《说卦》、《序卦》、《杂卦》三篇,写作更晚。三篇之中,《说卦》很可能较早。总之三篇或许在汉初,或许晚到汉宣帝。

第五节 怎样看待《周易》

《周易》本是占筮书,犹如近代的《牙牌神数》之类的书。牙牌神数是用三十二张骨牙牌或者木制牌占卜的。假如你得了个“上上,上上,下下”,自然是先吉后凶,打开《牙牌神数》便看到四句话:“七十二战,战无不胜,忽闻楚歌,一败涂地。”这是用项羽败于垓下,自刎乌江的故事作譬,容易懂。而《周易·卦爻辞》,作于周初,便不好懂。不仅我们今天隔《卦爻辞》的写作大概三千年,很难透彻了解它,就是只隔几个世纪的春秋时代,也有时误解《周易》原文。譬如《周易·随·卦辞》“元亨利贞”,经我们对《卦爻辞》本身的排比归纳的研究,加以甲骨卜辞的证明,毫无疑问地应该把“元亨”作一读,意思等于“大吉”;“利贞”作一读,“贞”是“卜问”之义(《说文》),“利贞”,可以释为有利于占筮或占筮者。但在公元前564年,即《左传》鲁襄公九年,载鲁国的穆姜被迫迁居东宫时,得“艮之随”(由艮卦变成随卦),穆姜便把“元、亨、利、贞”四个字拆开,一个字一个字讲解,说:“脑袋是躯体的最高处,享宴是宾主的盛会,利是义的总和的体现,坚贞信实是做事的骨干。”把“元”读为“狄人归其元”“勇士不忘丧其元”“元首”的“元”;把“亨”读为“享”, 享宴之意;把“贞”解为“坚贞”,“贞信”,都离开原义很远。《十翼》有很多是战国时作品,但也不很理解《卦辞》《爻辞》。以《象传》而论,有的解释等于没解释,简直是交白卷。如《复·六三爻辞》:“频复,厉,无咎。”《象传》说:“频复之厉,义无咎也。”只是照抄原文,加了三个字,三个字中还有“之”“也”两个虚词,这岂不是说了等于没说。这类例子很多。《文言》又把穆姜“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幹也”等等的话照抄一遍,不是也对“元亨利贞”加以误解么?总之,《卦辞》《爻辞》的正确解释应在《卦爻辞》本身去求,《十翼》,除《彖传》较可参考以外,其余多半是其作者一人之私言,并不完全足以作《周易》经文的正确解说。

孔子读过《周易》,《史记·孔子世家》说他研读《易》,把连缀简策的柔牛皮条都弄断了好多次,可见他研读的勤快。《论语·述而篇》因孔子的话:“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孔子还说过:“五十而知天命”(《论语·为政》),自和他学《易》有关。还因《周易·恒·九三爻辞》“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这句话意思是:“三心二意,翻云覆雨,总有人会招惹羞耻。”孔子于是说:这是叫无恒之人不要占卜罢了(《论语·子路》)。由此可见,孔子把《周易》看成一部哲学书,并不曾看成一部占筮书。

汉朝人解释《周易》,离不开“象”和“数”。“象”有二种,一是卦象,包括卦位,如《左传·昭公五年》叙述鲁叔孙穆子初生时,庄叔用《周易》给他占筮,得“明夷(离下坤上)之谦(艮下坤上)”。卜楚丘有这样的话:“离,火也;艮,山也。离为火,火焚山,山败。”“离火,艮山”,这是卦象。又如《左传·僖公十五年》秦穆公征伐晋惠公,秦国卜徒父筮之,得蛊卦(巽下艮上),说:“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内卦(下体)叫贞,外卦(上体)叫悔,这是占筮术语。所谓“贞”和“悔”便是卦位,“山”和“风”便是卦象。“象”的另一意义是爻象,就是阳爻和阴爻所象的事物,可不在举例了。“数”的意义,一是阴阳数,奇数是阳数,如乾卦三画为阳卦,坤卦六画为阴卦。以爻数论,因为“—”是一划,所以叫阳爻;“--”有二划,所以是阴爻。又以爻位论,以爻的位次论,除爻、第三爻、第五爻,若是阳爻“—”,叫“当位”,二、四、上(六)爻若是阴爻“--”,也是“当位”。不然是“不当位”。总之,奇数为阳,偶数为阴;阳位当阳爻,阴位当阴爻,说这是正常(或者“合理”)情况。这不过是个大概。又有讲“爻辰”的,就是用阳爻和阴爻配合子、丑等十二辰来论断吉凶。还有讲“互体”的,即在六十四别卦中,二到四爻,三到五爻,两体相交,各成一卦。讲“象数”的,大体还和《国语》、《左传》所叙相近,讲“互体”、“爻辰”的,便疏远了。到三国魏末,王弼注释《易》,开“玄学”之风,扫除术数(即上述“象数”“互体”“爻辰”之类),便把《周易》之为占筮书变为哲学书。宋朝道士陈摶又创为“先天”、“后天”、“太极”、《河图》、《洛书》之说,把《周易》变为方士书。还有不少五花八门讲《易》的书,我认为对研究《周易》都价值不大。

《周易》本是占筮书,应该还它本来面目,无妨仍把它看成古代占筮书。这是古人迷信,但我们可以利用它来探讨古人的历史、风俗和古文字以及《周易》经文的历代变化情况。譬如“丧羊、牛于易”的故事,出于殷商祖先王亥,由《周易》得到印证;帝乙归妹,可以和《诗·大明》相证。还有许多故事,如《同人·九三爻辞》“伏戎于莽,升其高陵”、《坎·六三爻辞》“系用徽纆,寘于丛棘”、《明夷·九三爻辞》“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睽·上九爻辞》“见豕负途,载鬼一车”、《离·九三爻辞》“不鼓缶而歌,终朝三禠之”,一定都有故事,可惜现今无从究诘。尤其是《益·六四爻辞》“中行告公从”,“中行”究竟是什么意义,郭沫若同志甚至据此把《爻辞》之作推迟到“中行氏”(晋国大族)时代以后,虽然难信,但“中行”的准确意义,至今难定。研究《周易》的人,成书的,古今不下三、四千人,固然有不少可取之处,但把它全部搞通,至今还没有看到一种比较满意之作。由此足见,其中有许多空白点有待今后填补。好在底下出土材料会日益丰富,现代人的头脑,科学性和逻辑性比古人都强得多,结合甲骨卜辞、钟鼎彝器铭文、秦汉竹简木牍和帛书,定能取得突破前人的成绩。可惜西晋初年由魏襄王墓所得的《易经》二篇,我们已经看不到。我们能看到的是近年从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所出土的帛书《易经》残本,六十四卦卦名和今本相同,而字形不同,如“乾”作“键”、“否”作“妇”,论古音,相近和相同。但八经卦和六十四别卦次第和今本大不一样,可见古代《易经》有几种本子。据《汉书·艺文志》,汉代国学(大学)立博士教授《易》的有施、孟、梁丘三家,民间又流行费、高二家,另外还有《服氏》、《杨氏》、《蔡公》、《韩氏》、《王氏》、《丁氏》、《古五子》各种《易》,各有各的本子和讲法,我们已经无法知其详情,只得存而不论。

《十翼》有少数一部分可以帮助了解《周易》的“经文”,尤其是《彖传》,其次是《象传》。至于《文言》《系辞》以下诸篇,合于“经文”愿意的不多,但无妨认为是某家之言,当作当时一家学说的材料来研究。

现在流行解说《易》的书很多。如《十三经注疏》中的王弼《周易注》,无妨当作魏晋玄学史料来看。当时把《易》、《老子》、《庄子》叫作“三玄”,可见他们对《易》的态度。

唐人李鼎祚有《周易集解》,博采汉魏以来三十五家之说,虽然不完全,一鳞一爪,应可以窥见一斑,借以推测各家的大致情况。

近人杨树达有《周易古义》,1929年中华书局出版。备采三国以前征引《周易》的材料,由此可以知道古人是如何讲解和利用《周易》的。

近人李镜池有《周易探源》,不是从头到尾解释《易经》本书,而是分作若干专题作研究论文。作者于《周易》用功很勤,有些可贵的意见,值得一读。

近人高亨有《周易古经今注》、《周易大传今注》,有正确意见,也有错误说法,无妨用作参考书。

还有一位尚秉和,研究《易经》多年,近年中华书局出版了他的《周易尚氏学》,用《易林》来诠释《周易》,可惜作者虽死在解放后(1870-1950年),头脑仍缺乏科学性。《易林》,尚秉和还用旧说题为焦延寿所作,实则此书有汉昭帝、宣帝以后的故事,古人早就怀疑,近人论定它是东汉人所作。以东汉之著作解释《周易》,而且把卦象扩充运用至于无所节制,未必合于《周易》原意。这本书既不是一般人所能读懂,就是费大力读懂它,也未必可信,置之可也。

杨伯峻:《经子浅谈》,中华书局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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