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到,洞庭湖湿地的大部分鸟儿,都已振翅启程,开始了漫长的迁徙之路。其中,有一只叫“平平”的小天鹅,它的迁徙目的地,在遥远的北极。潇湘晨报·晨视频将通过“平平”所携带的卫星追踪设备,全程记录它“一路向北”的旅程。

3月14日早上7点,罗跃忠睡醒了。

有关昨天的回忆涌上心头。扛着摄像机走过泥泞沼泽、每两小时滴一次眼药水,还有,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尘土连天,可见度不足5米。

“我每天都是4点左右起床,出发去拍天鹅。”罗跃忠告诉记者,“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可以说是拍天鹅以来最累的一天。”

这位61岁的退伍老兵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习惯性地揉了一揉:“为了追随那两只小天鹅,我昨天晚上11点才回到家,拔了罐按个摩,今天睡到7点才起。”

观鸟人的坚守

巴彦淖尔盟距离乌梁素海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观鸟人、摄影爱好者罗跃忠就住在这附近。

3月9日,小天鹅“平平”到了黄河;3月10日,“平平”和小天鹅“芈月”在黄河河套地区“重逢”,它俩会在此地调养生息一个月。下一步,它们很可能就会途径乌梁素海,而后继续飞往北极。

3月10日下午,小天鹅迁徙群聊里的群友们在了解到“平平”在河套地区和“芈月”重逢的消息后,纷纷提醒罗跃忠:“该你出动了!”

事实上,从3月4日开始,罗跃忠早早就已在黄河滩涂附近拍摄了七天。

“这7天里,我是想拍先飞来的那只小天鹅‘芈月’,然而春天黄河解冻,进不去滩地,只能用高倍望远镜观察。”当记者问到是否有拍到“芈月”时,罗跃忠有一点小沮丧:“没有拍到,天鹅太多了,一来一大群,拍摄难度很高。”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看到了!用望远镜看到了‘芈月’在天上飞。”

这7天里,罗跃忠每天凌晨4点起床,洗漱吃饭,带上干粮和设备,等到6点天一亮,他便孤身一人驱车60公里前往滩涂地区,拍到天黑才回来。

“最主要就是风大,北方的风呀,刮得呼呼的,加上天鹅叽叽喳喳的叫声,视觉听觉冲击力都大。”记者问到拍摄过程中最难熬的事情时,罗跃忠嘿嘿笑了一声,显然他对于这些环境客观条件早已习惯了。“一盯就是一天,不停地看,天鹅来一群就是30到50只,我想找到‘芈月’,看得眼睛疼。”

(疣鼻天鹅。图:罗跃忠)

罗跃忠给记者发了许多这些天拍的照片和视频,密密麻麻的大天鹅、小天鹅成群结队在滩涂上踱步、觅食。偶尔有几只飞起来,身姿矫健。

(视频:罗跃忠)

“第一天我一共看到了三万多只天鹅,3月10日应该有差不多2000只。”罗跃忠告诉记者。

两小时滴一次眼药水

3月13日,也就是“平平”开始迁徙的第五天,罗跃忠和两位媒体记者一起出发去追随小天鹅“芈月”和“平平”的足迹。

早上7点,天刚蒙蒙亮,罗跃忠一行开了50分钟的车,来到了黄河的滩涂地区。

“我出发时看了一眼,当时‘芈月’距离我50公里左右,‘平平’距离我100公里。”罗跃忠说,于是他决定上午去跟拍“芈月”,下午则去找“平平”。

到了滩涂地区,车停了下来。“芈月”的信号距离他们还有一小时的脚程。可是前面的路并不好走。

“又是沙漠,又是沼泽、泥潭。”两位记者还扛着沉重的摄影机器设备,一脚深一脚浅的弓着身子走,“我们只能弓着身子走,尽量缩小自己的目标,否则会惊动到天鹅群。”

距离天鹅还有几里地的时候,一丛红柳林出现在了罗跃忠一行人眼里。能怎么办?继续走!三人各自感叹了一声,然后又矮下身子,在丛林中穿梭。

“风又大,地又泥泞。”走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见到了天鹅群。

一群群的天鹅在河滩地区里叽叽喳喳,低头觅食的、舒展翅膀的,天上还有一群群天鹅,在低低地飞着。

(图:罗跃忠)

目之所及,全是鲜活的生命。但罗跃忠他们要找的,是特殊的“芈月”。

在成百上千只天鹅中找到脖子上有信号器的“芈月”,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广袤的河滩地区一望无垠,罗跃忠他们拿着高倍望远镜看了又看,强风呼呼的刮,刮得眼睛生痛,刮得耳边直嗡嗡。

“墨镜?从来不戴那玩意儿,影响视线。”罗跃忠摆了摆手,他告诉记者,必须两小时滴一次眼药水,不然眼睛受不了。

遭遇11级沙尘暴

一上午过去,罗跃忠并没找到“芈月”,11点,他们开车回到县里吃了碗面。

“下午我再去找‘平平’,卫星追踪地图显示它距离我们还有100公里。”罗跃忠打开地图,自从“平平”来到河套地区后,位置没有变化过太多,一直在小范围的休养生息。

下午两点半,他们出发了。

和上午一样,又是一段长距离的跋涉。罗跃忠跟着“平平”的信号点,追踪着这只从洞庭湖迁徙而来的小精灵。

下午6点,他们找到了天鹅群。刚搭起设备,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然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沙尘。

“沙尘暴来了!快跑!”罗跃忠马上反应过来。

两位记者反应迅速,只三两下就把设备收了起来,跟着罗跃忠猫着身子开始往回赶,往车的方向赶。

“一定要保护好设备。”在可见度不足5米的沙尘中,人都快被吹飞了,两位记者死死地抱着设备艰难地走着,里面全是宝贵的天鹅资料。

可能是老天爷开了个小玩笑,他们来到了一道沟渠。沟渠不宽,只有一米多,罗跃忠一脚便跨了过去。

这可苦了扛设备的两位记者,他们身子在风沙中摇摇晃晃。“能不能把设备递给我?”罗跃忠站在沟渠对面焦急地问。两位记者摇了摇头,“不行,风太大了,我们不能松手。”一旦松手,设备不知道会被风吹到哪去。

风带着尘沙,呼呼地刮着。天鹅们早已四处离散,各自找了背风的河滩躲着。

情况紧急,罗跃忠打电话给巴彦淖尔市林业和草原局的工作人员,对面接到消息后,马上开着四驱车来寻找他们的位置。

两位记者小心翼翼地托着设备,忍受着呼啸的风,踩着脚底的水和泥。趁风好像小了点,他俩眼睛一闭心一横,“一、二、三、跳!”罗跃忠稳稳地接住了他们,看了一眼表,一道小沟渠,他们花了半小时。

晚上8点,四驱车来了。一行人带着疲惫,9点半才回来吃上晚饭,想起白天的经历依旧惊魂未定。

天鹅一定会飞回来

和大多数人一样,罗跃忠最开始因为喜欢摄影才开始鼓捣设备、拍风景。后来接触到了生态片,在了解到保护候鸟这件事之后,罗跃忠便一直坚守着。

今年61岁的罗跃忠身体很硬朗,他说,之后自己会一直追随小天鹅“芈月”的信号。“‘平平’的事情,我交给了我们巴彦淖尔市林业与草原局的工作人员们。”罗跃忠叹了口气,显然他对两只小天鹅都非常关心。“我一个人追两只,实在是吃不消。”

小天鹅“芈月”和“平平”目前在黄河滩涂上距离不远,它们还要在此生活一个月,再飞往西伯利亚地区。

“我非常期待‘平平’和‘芈月’的碰面,”这位来自贵州遵义的老兵笑着说,风吹日晒对他来说是常事,拍天鹅常常都是他孤身一人坚守一天,但是怀抱着这份期待,他感觉格外有动力。

潇湘晨报记者章杨梓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