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埃塔诺·佩谢,《UP5_6 扶手椅》,1969

加埃塔诺·佩谢 《人无完人椅》,2002-2019

加埃塔诺·佩谢 《Crosby儿童椅》,2021

加埃塔诺·佩谢 《一个快乐的人》,2016

加埃塔诺·佩谢

加埃塔诺·佩谢 《Pratt椅》,1984-2019

◎余木匀

展览:加埃塔诺·佩谢:人无完人

时间:2022年3月20日-6月30日

地点:今日美术馆

活到老也玩到老,集艺术家、建筑师与设计师为一身的意大利鬼才加埃塔诺·佩谢带着他天马行空的奇妙造物与我们在今日美术馆见面了。在建筑设计、城市规划、室内家具与工业设计和广场装置之间横跳自如,从不设限,敢于大胆向潮流开炮,声称“为时代而设计”,离经叛道又富有童心,佩谢绝对是一位划时代的艺术大师。

这个时代的材料是“女性的”

提到佩谢,就不得不讲到他最著名的设计“UP5_6扶手椅”,展厅中我们见到的就是这件椅子的最初版本。模仿女性躯体而设计的柔软曲线,在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同时又具有绝佳的装饰感的“UP5_6扶手椅”自从问世后便成为许多社会名流的爱物,艺术家达利和时尚设计师皮尔·卡丹都对它青睐有加。但别忘了,这张椅子还有一个脚凳,也就是通过链条与主体相连的“铁球”,这个设计是佩谢对于女性长期生活在男权社会下不得已压抑个性,被规矩束缚的生存现状的反思。他把象征囚禁的铁球与自由舒展的女体相连,暗喻了整个社会对于女性的规训与压迫。

那么,作为一名男性艺术家,为什么佩谢会对女性处境了解得如此深刻呢?这与他本人的成长经历脱不开关系。

佩谢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的意大利,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因为无法习惯街道上男孩子惯常的“打闹”在孩子中格格不入,因此被母亲送进一所女校继续学习。他在一个充满女性的家族中长大,与自己的母亲、姨母和表姐妹朝夕相处,这种与女性的亲密联系让他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思考起与性别相关的种种问题来。佩谢认为一贯的“大男子主义”,即强调男性的权威性、强调严格的等级制度与秩序性、忽视情感这些男权社会的特质已经不再符合我们未来时代的需求,与男性相比,女性更感性也更包容。

“如果让我来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材料命名,那一定会是‘女性的’:透明、柔软、温暖、多彩、感性。我不相信静态的事物,因为时代是流动的,我们也为此选择流动的材料。”佩谢如此说道。

因此比起之前家居设计中常见的不锈钢、玻璃和混凝土与大理石等材质,佩谢更青睐具有可塑性、可流动、半透光的聚氨酯树脂,对于材料的喜好和选择也延续到他之后多年的创作中。佩谢曾如此解释:“我的时代是‘流动’的,这个‘流动’是说那个时代的价值观是流动的,它们起起落落、此消彼长。我使用的材料也是流动的,我把它们像奶油一样混合在一起,然后它们开始发生化学反应,固化之后就成了我的作品。”

可以是家具,也可以是艺术品

在设计出“UP5_6扶手椅”后,佩谢又创作了著名的“Pratt椅”系列,Pratt椅是工业设计与艺术实验的结合产物,这是一批介于“实用”与“完全不可用”之间的艺术品兼家具,由同一模具浇灌,根据催化剂配比不同呈现出不同的硬度。第一把椅子不提供任何结构性的支撑,因材料无法成形而缩成一团。第二把椅子的硬度增加,但依然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直到第五把椅子才会有合适的硬度与足以支撑整个框架的结构,但往后的椅子又逐渐变得更硬,让人无法舒适地坐在上头。

佩谢在“Pratt椅”上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看似同样的一批椅子,完全实用的成了家具,不实用的变成了艺术品。这也是佩谢的另一个反思,五十多年的艺术生涯里,他一直坚持创作那些“可以放在家里的艺术品”。佩谢在接受采访时回忆说,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创始人曾经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当佩谢来到古根海姆家中时,管家接过佩谢的外套,随手就挂在屋内贾科梅蒂的雕塑上,佩谢担心外套会把雕塑压坏,结果它比想象中坚固得多。之后佩谢就想,为什么不去创作一些既是艺术品也足够实用的产品?就像贾科梅蒂的雕塑,它可以是一件摆在美术馆里观赏的艺术品,也可以是个挂衣架。

家居设计师·建筑设计师

不过对比贾科梅蒂,佩谢的设计显然亲和又可爱,他强调每件作品的个性,“不重复,我受不了重复的作品。”他曾谈及自己忍受不了重复的设计,也无法接受工业化生产那种千篇一律,光滑又毫无个性的产品,对于纽约曼哈顿样式的摩天大楼佩谢更是深恶痛绝:“每栋大楼的楼层都是一样的,每个朝向的窗口大小都是一样的,明明太阳每时每刻都在移动,每栋楼的受光面也在变化,为什么要设计毫不实用的固定大小的窗户呢?”

带着这样的思路,佩谢邀请了许多建筑师加入,所有参与项目的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负责一个楼层的风格,最后汇成一栋建筑。这个项目没有还没有落地,但佩谢说他相信未来人们肯定会发现个性的重要性,去开辟富有生机的新社区。

虽然最有名的作品是家居设计,但佩谢的“本行”其实是建筑师,他曾在威尼斯大学学习建筑,并且多年来在法国斯特拉斯堡建筑学校和巴西圣保罗建筑学院任教。在给学生的讲座中,佩谢曾谈道:“建筑是一种超级艺术,它必须是革新的,运用新材料,创造新的世界。我们需要各种各样的建筑,但是我们需要的是建筑不是产品,教堂、操场和大楼,这些都是产品。”他批评了那种曼哈顿常见的样式化、统一化,束缚人性的呆板建筑。

上个世纪70年代,佩谢开始了一个叫做“孤独教堂计划”的建筑项目,在佩谢的设计中,原本呈拉丁十字样式的教堂去除了狭长的中堂,转而把空间分摊给两侧的盥洗室与聊天室。在谈及设计用意时,佩谢说,中世纪的教堂有足够的中堂空间用来容纳信徒,信徒们在例行的弥撒后可以在中堂交谈、集会,那时教堂的主要功能是容纳尽可能多的民众,但20世纪的城市中人们的日常交流已经繁复到足以让每个人都产生疲态,因此教堂的功能也应当及时改变,从一个公共集会场合转变为能为私人的交流提供私密空间的场所。所以佩谢特意在教堂的另一侧设计了许多小房间,给参加完弥撒活动的人提供亲密交流的空间。

从佩谢的作品中我们也足以发现其设计思维的超前性,许多困扰现代人的问题,比如工业化生产的机械性与非人性,城市化生活对于个人空间的挤压和侵占,大量使用某种材料导致的环保与生态问题,这些都是艺术家所关心的问题。设计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我们也会从日常使用的寻常物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生活。

供图/今日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