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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慕媛

爷爷走了大概有12年,在我的印象中、在邻里亲友的口中、在为数不多的照片中,他总是笑笑的。

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包里有些零碎的钱币、一副镶金边的老花镜、一本笔记本,走街串巷去收费,这是我对爷爷最多的记忆。当时,他是一名会计,帮村里处理一些杂事,需要挨家挨户去沟通,收齐费用后,再用纸笔一一记录在册。记录之后,他便拿出了算盘,一笔一笔核对数目。

有一次,我从书包里拿出计算器,和爷爷说,要不试试这个?爷爷摆了摆手,说道,还是算盘灵巧些。又摸了摸我的头,说改天教我打算盘。我纳闷着,这玩意儿真有计算器好用么。

过了不久,爷爷翻箱倒柜,找出一个较小的算盘给我,教会我从数字1,敲到数字100,再由100退回1。我觉得新奇,曾有一段时间,喜欢在爷爷旁边,自己玩着珠算,从笨拙玩到逐渐利索。

爷爷总是那么爱笑。因为走得早,关于爷爷的故事,我大多是从奶奶的口中得知的。我把这些零碎的记忆串起来,发现穿过时间长河,爷爷最大的变化是,由年轻时一口洁白的牙齿,转而变为年迈时镶了几颗金牙,由干净清爽的脸蛋,到悄悄爬上了几条鱼尾纹,笑容越发灿烂了。

每到清明,家人们总爱翻阅着老照片,我们按着时间的顺序排列照片,翻着一张张照片,顺带念着一段段回忆。

1999年春天,在新家的客厅中,爷爷穿着一套灰色西装,站立着拍了一张照片。那时候,家里刚盖了新房子不久,爸爸妈妈结婚,我和哥哥也出生了。爷爷奶奶说,总算完成了心愿,无忧无虑晋升为老一辈了。

随后几年,我和哥哥慢慢长大。虽说爷爷奶奶一样慈爱,但我自幼更爱黏着奶奶,哥哥也是。有张照片,每次翻到,家人都要嘲笑我一番。照片里,爷爷奶奶微笑着端坐在椅子上,哥哥坐在奶奶怀里,眼睛斜着偷看我,而我只露出几根手指,整个人坐在画面外,怄着气。

当时,姑丈为我们拍摄照片,我和哥哥争着抢着要让奶奶抱着,哥哥扑通一下到了奶奶怀中,气急败坏的我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爷爷只能自己坐着。长大后自然是后悔不已,不过爷爷倒没放在心上,照片里的他依旧眉开眼笑。

一张张照片翻阅着,如同慢慢回忆着爷爷的一生。我们发现,他竟连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发自内心地笑着。有段时间,听闻有人走得仓促,没来得及准备遗照。当时,奶奶拉上爷爷,去了村里一处照相小铺拍照片。拿照片时,摄影师说,见惯了严肃的遗照,觉得爷爷这张拍得自然、好看。

爷爷过世后,这张事先准备的过了胶、装了木质相框的照片放在家中,供追思所用。我们知道,不管何时何处,爷爷总是微笑着看着他的子孙们。

■专题策划:新快报记者 陈红艳 ■专题统筹:新快报记者 陈慕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