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中有个村庄,村庄中有对中年夫妻,丈夫叫吉国庆,妻子叫钮月娥。这夫妻俩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都说好人有好报,这不,他们还真交上好运了。
这年春节,他们的一位远房表叔突然登门拜访来了。这表叔姓龚,在城里当局长。龚局长说明来意,夫妻俩不禁欣喜若狂。
事情是这样的:春节前,龚局长的老婆不幸患了老年性脑瘫,生活无法自理,需要找人照顾。龚局长在亲朋推荐下,选择了吉国庆夫妇。他帮他们在城里找了个扫马路的活,夫妻俩每人每月能挣2000元;扫马路之余,再帮他干干家务,照顾一下他老婆就行了。龚局长住着一幢大别墅,别墅院子里盖有平房,他们夫妻俩可以住在平房里。
吉国庆和钮月娥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年收入也就万把块钱。如今,贵人相助,两人加起来每月能收入4000元,一年就是48000元,他们立即答应了下来。
过完年,夫妻俩开开心心地进了城。走进龚局长别墅的院子里,夫妻俩看见院子里有两辆黄色的脚踏三轮垃圾车,还有扫帚、撮箕以及两套橘红色的环卫工作服。
夫妻俩的工作很简单,每天一早一晚,把别墅附近的几条马路打扫干净,然后回到龚局长家里,帮他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伺候他老婆。每月1号,龚局长都会准时把4000元工资给他们。
龚局长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他俩二十五六岁了,成天在忙生意,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进进出出。按说他们应该管吉国庆和钮月娥叫表哥表嫂,却从来不叫,有事要吩咐他们干时,直接唤个“喂”。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三年过去了。这一天,出大事了:龚局长的双胞胎儿子贩毒,因为毒资与人产生纠纷,持刀杀死了一名下家毒贩,逃跑过程中又打死了一名警察,于是,立刻成了通缉要犯。
这天上午,钮月娥买菜回来,见几个人正从别墅院子里往外推三轮垃圾车,丈夫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他们。她询问怎么回事,丈夫叫她马上收拾东西,两人回家去。钮月娥要去向龚局长辞行,丈夫却说龚局长不在,不用辞行了,拉着她的胳膊,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钮月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回了家,她一直向丈夫打听为什么要这样做,丈夫却什么也不肯讲。看得出丈夫心情很不爽,有时会闷闷不乐地在纸上计算着什么。这天,村干部带着警察来到家中,给夫妻俩看了悬赏通告,要求他们一有龚家兄弟俩的线索,就立即报警,留神别犯了包庇罪。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风雨交加,夫妻俩正在睡觉,忽然有人敲窗子。钮月娥开了灯,推窗一看,正是龚家那对双胞胎,他们满身泥泞,像落汤鸡般狼狈不堪。兄弟俩哀求说,只要吃顿饱饭,再睡上一觉,他们就走,决不会连累“哥哥嫂嫂”。吉国庆放他们进屋,烧热水给他们洗澡,又炒菜、又烫酒,热情招待。
钮月娥抽个空子,小声问丈夫:“咱们这样不是犯包庇罪了吗?”
“你懂个屁!”丈夫把眼一瞪,钮月娥就不敢再讲什么了。
热气腾腾的酒菜上桌了,兄弟俩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喝起来。四盘菜,四个大馒头,一小盆鸡蛋汤,一斤白酒,很快被一扫而光,两人开始晕乎、傻笑,然后慢慢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钮月娥想把他们弄上床,吉国庆却喝道:“甭费那劲了,警察一会儿就到!”说完,他拨打了报警电话。其实,他背着妻子,早在鸡蛋汤里下了点安眠药,今儿晚上,这兄弟俩怕是醒不过来了。
钮月娥惊问:“你咋能报警?”
“为啥不报?悬赏10万呢!”
钮月娥有些愤怒,说:“人家龚局长让咱们进城挣了三年轻松钱,你现在为了10万悬赏,就出卖人家儿子?你报警如果是大义灭亲,还说得过去,但你是为了赏金才报警,也未免太下作了吧?”
吉国庆“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恼火地说:“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给你做一道算术题—他龚家俩儿子,每人每月能从环卫队连工资带奖金挣4000元,两人就是8000元,他只拿出4000元雇咱俩。另外,城里请个保姆,尤其他家,要伺候他脑瘫老婆,最少也得2000元吧?这么一算,咱们干这些活,原本一个月应该挣1万的,三年就是36万,可咱们实际上才挣了多少?不到15万。我用他俩儿子再挣10万,他还欠着咱们11万呢!”
原来,龚局长的这对双胞胎儿子,因为从小不干正经事,上不得台面,龚局长就动用关系,早早地让他们在环卫队招了工。虽说招了工,他俩却一天马路也没扫过,都是雇人干。他俩成为逃犯后,环卫队开除了他们,环卫队队长就来到别墅,收回了他们的工作物品。吉国庆是从环卫队队长那儿,了解到这些情况的。因为一直被龚局长蒙在鼓里,在得知真相后,吉国庆才拽着妻子气愤地不辞而别。
吉国庆望着妻子,说:“你说说,是我下作,还是他姓龚的下作?咱们替他俩儿子挣着钱,还要免费当他家的佣人,心里却还把他当成大恩人。账,该这样算吗?”
钮月娥想了想,也觉得憋屈,她生气地对着地上一个家伙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嘟囔道:“这账,到底该怎么算……”
此时,盘山公路上,两辆警车正闪着警灯拉着警笛,疾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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