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列为

北京青年报“《天天副刊》问卷 ”第二季

本卷主题

清明,我们应该如何理解纪念、死亡与生命?

出题方:

天天副刊》编辑部

本期答题人:

宋燕前资深媒体人、作家

01

各地、各家清明节的习俗不同,仪式氛围也不同,或哀伤、或平和,或肃穆,或热闹……您个人比较认同的纪念方式是?

答:我的父母都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们几个孩子深受他们的影响,我们都相信人死之后意识就消失了,身体化为有机体回归自然,以原子、分子形态重新转化为其它的生命。因此,我觉得只有生是重要的,对待身边的人,要在他还活着时尽量对他好,死了之后如何葬、如何祭,都不再有意义。人们会怀念的,是这个人生前对他人产生的影响,是他身上值得记取的东西,就像动画片《寻梦环游记》一样,他在人们心中产生的记忆,是他生命的延续,当这个记忆没有了,他就彻底“死”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清明与否不重要,仪式不重要,记忆才重要,而记忆,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可以随时拾起的。

02

聊聊对您影响最大的一次

送别生命的经历?

答:随着年岁的增长,送别的人慢慢多起来,有亲近的,也有同事、朋友、熟人。如今,我的通讯录里躺着好几个再也不会有回音的名字。他们生时跟我有过各种各样的联系,走了之后,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躯体了,所以任何送别,我都没有太深刻的感觉。

但是他们中有些人,我会常常想起,会想起我们共同经历的事情,想起他(她)活着时候的某个时刻。其实人生中遇到的大部分人,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都只会在你记忆中留下几个瞬间。这几个瞬间,构成了你们生命的交集,也是他留给你的生命财富。

03

如果您身边曾有某个生命的逝去让您久久无法释怀,您是如何自我疗愈的?

答:我不确定以后会否有人让我无法释怀,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对于生命的逝去,都还是坦然接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这是自然规律,不会为人的意志所改变。

04

假如面对孩子,您将如何回答

“什么是死亡?”这样的问题?

答:死亡是生命的组成部分,有生就有死,自然就是这样流转着。对个体来说,死亡是必然到来的终点,因此要在到终点之前,尽可能地体验、欣赏这个世界、这个自然,无论什么时候走到终点,都可以告诉自己,我好好地活过。

05

关于生与死,请推荐一部对您

最有启发的书籍或影视作品,理由是?

答:我女儿小时候,我给她买过一本小说,叫作《我在另一个世界等你》,那是一本写给孩子看的小说,讲的是人们死后,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倒着生长,从死亡的那个年龄开始,越来越小,最后重新变成懵懂的婴儿,被送回人间,开始另一段人生。书里讲的,是一个意外死亡的女孩,在另外那个世界里怀念自己的家人,重新体会人生的过程。这本书很简单,但是非常治愈,让人感觉死亡不仅不是可怕的事情,而且是人生的补足。

06

或早或晚,人人都将面对疾病、衰老、失能、终点,在您看来,有什么方式和办法可以面对“死亡恐惧”?

答:死亡是人要面对的终极问题,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但把生命的循环想得坚定一些,会尽量减轻一点恐惧。人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它只是生物中的一种,从自然的角度来说,我们与草履虫没有本质的区别。想明白这一点,可能就没那么在意自己的生命了吧——当然,这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07

开个脑洞:如果您是自己一生故事的编剧,会如何设计这个故事的终局?

答:人都以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只是个群演呢?我希望我的故事像昆汀模式一样,说死“咔”一下就死了,没有铺垫、没有转折,让读故事的人反应不过来,这样最好。

08

假如今生到此,您认为自己哪三项是最得意、“无愧此生”的?余生往后,您最想实现的、能体现您人生价值的个人梦想又是哪几项?

答:我最无愧此生的,是我活到今天,没有做过违心的事情,我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心里想做,从未因“应该”做某事或是做了某事有好处,而去做我内心抗拒的事情——能有这样的人生来自于幸运,来自于此生没有为生计所迫过;同时也来自于“不上进”,没有过高的物质要求。

后面的人生,如果可以给几个人、一些人,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记忆,就是值得满足的人生。

约稿/吴菲

图文排版/雷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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