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对印度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对印度哲学有着深刻的思考与见解。近些年来,习近平总书记曾三次提及印度文化源头——“吠陀经”。第一次是2014年9月在印度世界事务委员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回忆起印度文化对他的影响,“印度跌宕起伏的历史深深吸引了我,我对有关恒河文明、对有关吠陀文化、对有关孔雀王朝、贵霜王朝、笈多王朝、莫卧儿帝国等的历史书籍都有涉猎”。一个月以后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再次指出,“印度人民也是具有非凡文艺创造活力的,大约公元前1000年前后就形成了《梨俱吠陀》、《阿达婆吠陀》、《娑摩吠陀》、《夜柔吠陀》四种本集”。2019年5月的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开幕式上,习近平总书记第三次提到“吠陀经”,将《梨俱吠陀》誉为人类文明的宝贵财富。习近平总书记对“吠陀经”的反复提及,说明了该书在印度文化中的地位,同时也说明中印两国文化交流互鉴源远流长和重要意义。

“吠陀经”中的哲学思维

“吠陀经”是印度现存最古老的文学作品,被普遍认为是印度先民集体创作的结晶。其名“吠陀”是音译,我国佛教典籍一般将其意译为“明论、明智”。顾名思义,它是关于智慧的书籍。“吠陀经”是系列典籍的统称,主要由《梨俱吠陀》《阿达婆吠陀》《娑摩吠陀》和《夜柔吠陀》四部吠陀组成,其中《梨俱吠陀》属于吠陀中最原始、最古雅、最完整的文献,是四吠陀集的根本经典,其余三部是它的派生作品。

从宗教角度解析,“吠陀经”是印度婆罗门教以及印度教的宗教圣典。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将“吠陀经”称为印欧民族宗教的起源。“吠陀经”主要由讴歌自然和神灵的神话式诗歌组合而成,《梨俱吠陀》为格律诗库,《娑摩吠陀》为颂词库,《夜柔吠陀》为祷词库,《阿达婆吠陀》为咒语库,结构十分完备。印度先民们通过吟唱歌颂神灵的赞歌,献上神灵喜爱的祭品,祈求得到其庇佑与赐福。诸多神灵中,战神和雷神因陀罗、火神阿耆尼、酒神苏摩、医神双马童是人们主要供奉对象,这种对与实际生活密切相关的神力的崇拜反映了古印度人颇为实用主义的思维方式。

作为早期文明的集大成之作,“吠陀经”记录了古印度人对于自然和生命的不懈探索,褪去宗教的外衣,其中一些诗篇中散发着耀眼的哲学之光。一是对于世界本原的探讨。世界本原问题是哲学的根本命题,“吠陀经”一些歌颂神明的诗句背后浮现出先民们唯物主义意识的觉醒。《梨俱吠陀》的《创世主赞》中曾对世界本原提出“原水说”的朴素唯物论思想。“眼睛之父,心意决定;生产原水,创设此二;古老边界,划定之时;上天下地,从此广延”,大意为创世主首先生产原水,然后在水的基础上创造宇宙乾坤。与此同理,古印度哲人在《万神颂》中将水、火、风、空、地五种元素神化,赋予其创造宇宙的属性。整体而言,尽管神创说在“吠陀经”中占据绝对主流,但自然元素说起到了朴素唯物主义启蒙的作用。二是对于抽象概念和辩证思维的探索。抽象能力和辩证思维是哲学发展的重要基础,“吠陀经”体现了印度先民哲学思维的萌芽,《梨俱吠陀》的《有无歌》是其典型代表。“无既非有,有亦非有”“死既非有,不死亦无”,大意为“无”和“有”、“死”和“生”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不断变化、相互转换的。该文运用抽象化的语言精炼地表现了“有”和“无”的对立统一关系,成为古印度文明哲学发展的重要里程碑。佛教吸收了《有无歌》的辩证思维,提出“空”和“有”的思想,强调动态的、变化的概念。婆罗门教教义中同样继承了“有”和“无”的概念,认为存在长恒、真实的本体,然而此本体显现的或依附的外物不是独立存在的。

中印哲学的东方特色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印)两国人民数千年来奉行的生活哲理深度相似。作为东方哲学的主要代表,中国哲学和印度哲学有诸多共通之处。从两国哲学的起源比较,中印两国的早期哲学皆带有唯物主义的痕迹。同古印度人一样,中华民族的先贤数千年前即开始了对宇宙本原的深刻探索。被誉为群经之首的《易经》记载,“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作者将太极视为宇宙运行的原初动力。尔后由太极衍生的阴阳五行说将金、木、水、火、土从物质概念升华为抽象概念,并提出五种元素相生相克的道理,这同“吠陀经”的自然元素说既有相通之处,又有一定的进步。先哲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出了“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等经典论断,其中所体现的辩证思维同“吠陀经”《有无歌》中关于“有”和“无”的阐述可谓是如出一辙。

从两国哲学终极追求的角度探讨,中印哲学体现出强烈的东方特色。冯友兰在《中国哲学简史》中提及,中国传统哲学追求的最高境界便是“天人合一”,即个人和宇宙的合二为一。中国传统文化中,“天”是世间最高主宰或最高原理,人如果能做到与天合二为一,便意味着达到了圣人的境界。与此类似,印度哲学将“梵我同一”视为极高的修行境界。所谓“梵”即宇宙本体、万物本原,印度哲人认为世间万物皆是“梵”的显现。“梵我同一”意味着“我”从肉体和私欲中解脱出来,还原于“梵”,从而达到超越轮回、永生长乐的境界。尽管两种哲学境界的侧重点有所区别,但这种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统一、小我与大我共融的内核却是一致的。

共通的哲学理念为中印人文交流互鉴奠定坚实的基础。习近平总书记曾就中印两国交往做出精辟概括,“古有往来互鉴之情,近有患难与共之交,现有共同复兴之业”。中印人文交流的起点便充满着哲学元素:早在公元一世纪,天竺高僧迦叶摩腾、竺法兰来到中国宣扬佛法,开启了两国人民文化交流的大门。之后玄奘西行取经的故事成为中国家喻户晓的历史记忆。两千余年来,两国交往足迹遍及文学、音乐、器物、技艺等各个领域。近代以来,中印两国人民始终支持对方的民族独立和解放斗争,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印度援华医疗队的壮举成为中印两国友谊的一段佳话。建交以后,中印两国关系历经起伏,如今在百年大变局下共同面临着实现民族复兴的历史使命。愿两国哲学上的相通与文化上的相知促进政治上的互信和经济上的互联,使携手迈过两千余年的文明古国共同闪耀在世界的东方。(完)(原标题:“吠陀经”与东方哲学)(文章来源:学习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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