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花

淮上有个叫周海的商人,家财万贯,在淮上十年,没人知道来历。他也没有家属,一直是一个人。周海性格豪爽,经常招待来往的客人,盖了很多房子,每个房间都像客店一样编上号码,家里往往养着上百人。他还结交地方长官权贵豪绅,官府有需要,邻里有困难,全都不遗余力地相助,成了当地很有声望的人。

这也引起一些人的嫉妒,嘉庆年间,某漕运长官三次向上级汇报,说周海形迹可疑,但是一直没有结果。过了些日子,这个漕督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喝酒聊天,像老朋友一样亲热。大家不知道周海是怎么摆平的,怀疑他有大靠山。

有一天,他招待客人,席间大家谈论起剑侠。周海说:“剑侠是有的,剑术也不难学,只是这样的人寥寥无几很难遇到。你们有谁遇到过剑侠吗?”有个刚从南中来的年轻人说:“我曾经见过一个。”周海很感兴趣,让他详细说说。

年轻人说:“不知道那个大侠具体叫什么名字,人称白兰花,我只是在十年前见过一面。白兰花到大户人家行窃,无论冬夏,都留下一支白兰花,因此得名。此人行踪无定,要想见上一面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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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午年东江水灾,漂泊万户,官府不肯赈灾。商会会长召集商人募捐,响应的人寥寥无几。睡觉的时候,会长把捐款册子放在桌子上,早晨醒来册子不见了。瓶子里插着一支白兰花。

三天后,一个熟人把册子送来,说是有个陌生人在路上交给他的,又说某天到河边收钱。会长翻看账册,上面已经写满了名字,连平时号称吝啬鬼的老财主也捐了几百两银子。那个不肯赈灾的官员更是捐了八千两。

到了约定日期,会长去了河边,捐款的人已经把钱粮送来。共计几万两银子,几千斛粮食。众人欢呼,猜测这些人是受了白兰花的胁迫,内情没人肯透露。自此,白兰花名声大噪。豪强巨室个个担心,睡不好觉。

某将军负责海防,出海巡视一周,回来时停船岸边,大宴宾客。席上找来几十个歌妓,左拥右抱。早晨醒来,大印被人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旁边摆着一支白兰花。检查大印,原来的字被磨去,另外刻上了粉侯二字。将军大怒,到处搜索没有踪迹,只好另外刻制了大印。

又有某御史路过虎门,夜间辫子被剪落,枕头旁放着白兰花。御史又惊又怒,严命制军缉捕。制军追捕多日无果,没办法,就对外假称白兰花已经捕获,把一个狱里的强盗拉到刑场顶替问斩。

刚要行刑,忽然来了一个伟岸男子,他直接闯入刑场说道:‘我才是真的白兰花,不要妄杀无辜!’监斩官大惊,把他绑起来去见制军。全城轰动,途经的路两旁屋顶上都站满了人,我(年轻人)也去围观,因此见到了白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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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军审问,男子大笑着承认自己就是白兰花。考虑到白兰花手段高强,看守的人用布把他从头到脚紧紧包裹,外边又绑上铁丝关在狱里。

第二天行刑时,拆去白布,里面的人大喊:‘不要杀我,我不是白兰花!’监斩官问道:‘昨天你自己投案,今天又说不是,死到临头害怕了吧!’被绑的人说:‘我是狱卒某某啊!’监斩官找人来辨认,被绑的果然是某狱卒,白兰花不知用什么方法逃走了。

狱卒被释放,制军等本地官吏都有所忌惮,各守其职,体恤百姓,附近海域的强盗也几乎绝迹。

某天夜里,各衙门都收到一支白兰花,附带一封信,信里写道:‘我已经没必要留在这里,告辞了!’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大家猜测白兰花可能是成仙了。”周海摸着胡子说:“凡人哪能成仙,肯定还在人间。”

宴席结束后别的人全都离去,少年却看着周海不动。周海把他请到里面的房间,笑着说:“你可真是好眼力,十年过去,一面之缘你还能记住我。”年轻人说:“我叫苏超,从罗浮来,途中有个和尚让我给你捎封信,他虽然没说你是白兰花,但是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周海看了信后沉默好久,到最后也没说信里写的什么。

三天后,他大宴宾客,然后把大家遣散。又把管理账目的人和所有仆人都聚集到一起,请苏超上座。周海让仆人们把各项事务一一汇报,账目簿册也对照整理一番。然后对苏超说:“师父召唤我,从此白云深山行踪无定,这些产业都交给你管理,十年后也许会来讨还。”他又转头对仆人们说:“从此以后苏公子就是你们的新主人了,好好侍奉。”仆人们纷纷落泪跪倒,周海跨上一匹骡子从容离去。

苏超接手了周海的产业后,和他一样仗义豪气,转眼就过了十年。这一年河道决口,百姓又遭了水灾。苏超说:“周君说十年后讨还,现在到时候了。”他把所有财产聚集起来,共得到七十万两银子,全部捐献出去帮助官府修堤坝以及赈灾。

决口处合龙那天,当地父老在河堤上宴请苏超。忽然来了一个穿着破衣服的人,径直坐在苏超旁边,别人问话也置之不理。喝了一杯酒后,那个人拉起苏超的手离开,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哪里,从此再也没出现。(出自《清代野史大观》述异卷)

秀烟

苏州人金祖静带着家眷到湖北做官,他妻子是绍兴名士杨宾的女儿,知书达理。到任后夫妻俩想再买个婢女。但要求很高,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有一天,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少女敲门求见。老妇人说女孩儿是邻居家的女儿,十五岁,因为贫穷想卖身葬母。

审视后,看到女孩儿秀气伶俐,夫妻俩都很满意,就买了下来,重新给她起名叫秀烟。

秀烟也识字,做事很中主人的意,金祖静就让她住在书房,负责磨墨盖章打扫卫生。

过了些日子,金祖静看到她秀色可餐,多次出言挑逗,秀烟像没听到一样照旧干活。某次,金祖静强行搂抱,秀烟逃到夫人屋里大哭。夫人猜到大概,出言安慰,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哭。夫人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搬到别的房间,只听我一个人的召唤。”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秀烟擅长女工,闲暇时就在自己房间里用五色线做东西。但是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偶尔有人偷看,她就把做的东西藏起来。隔壁住的婢女看到她房间经常彻夜亮灯,又不断传来走动的声音,好像很少睡觉。偶尔还听到推开窗户的声音,有人在瓦上走动的声音。

其他婢女把情况报给了夫人,夫人决定亲自去观察。秀烟住的房间窗户很高,一天晚上,夫人踩着梯子在墙头对秀烟的房间偷窥。只见里面无人,点着一炷香,后窗大开。半夜时分,秀烟从后窗跳入,手拎一个皮口袋,头发紧束,身穿五色的紧身软甲,前胸挂着一面镜子,上面贴着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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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皮囊打开,里面露出一个人头,颜色如生,应该是刚死不久。秀烟拿出小刀子把人头割碎,撒上药粉化掉。夫人吓得面无人色,赶快从梯子上下来。秀烟听到声音,急忙吹熄了灯。

早晨,秀烟到夫人房间跪下说道:“承蒙您的收留,我要离开了。”问别的不再回答,只说叔叔会来接她。

几天后果然来了一个彪形大汉,黄衫黑裤,带着两头驴。秀烟出门骑驴而去,大汉扔下一个包裹,里面是秀烟的身价银子。(出处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