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疫情,又发生了很多事。

先说一下之前,大家关注的“听话老太”隔离在方舱医院的问题。

微博发出来后,就已经被解决了。

但也有很多事,居委会、志愿者解决不了。

也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让人心碎的是那一段录音。

打电话的是家住上海永康路37弄的于文明老人。

接电话的是徐汇区天平路街道永康居民区党总支书记张臻。

两人通话时间不足5分钟。

但听完的人都倍感绝望。

通话发生在4月12日中午。

82岁的于老先生感到身体不适,求助居委会,希望去医院就医。

在此之前,于老先生4月7日被确诊新冠病毒阳性。

永康居委也跟与老先生的儿子于晖建立了微信联系,并把保供食蔬和莲花清瘟颗粒一同送上了门。

但4月11日晚,于老先生还是感到身体不适,需要去医院接受专业治疗。

永康居委根据工作流程,申请上报,请老人在家耐心等待。

一直到4月12日中午,没有等到回应的于老先生再次致电居委会,发生了录音中的通话内容。

现在可能录音不能传播了,我们把录音转成了文字:

上下滑动查看长文

居委会工作者00:01

你好!永康路居委会。你好!哪位?

居民余老师00:03

我是永康路37号的余文明老师。我现在受不了了,现在我自己的药都吃完了,东西也没有吃的了,我现在人很难受。

居委会工作者00:22

什么东西没有了?昨天你儿子让我帮你爱人配药的时候,您怎么没让我帮你一起配?

居民余老师00:29

我现在人很难受,嗓子疼,温度又一点一点升上来了。

居委会工作者00:36

我帮您送一点连花清瘟颗粒给你。

居民余老师00:39

这个我们还有。

居委会工作者00:43

目前为止我们居委会只有这类药物。

居民余老师00:46

我想做CT。

居委会工作者00:50

你想做CT,这个不是我居委会能够决定的。

居民余老师00:52

不是,我要到医院去看病,要做CT。

居委会工作者00:56

我们已经把您的名字报上去了,但是上级部门没有做处置。

居民余老师01:00

那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给我解决,我怎么办?我只能等死了。

居委会工作者01:08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余老师。

居民余老师01:12

问哪个部门,你们给我催催,我只有找你们。

居委会工作者01:18

我已经帮您都报了。

居民余老师01:20

上面报了就完了?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听到你们的回应。

居委会工作者01:26

他们没有给我回应。

居民余老师01:27

没有给你回应,你就不管了。

居委会工作者01:32

不是不管。我还有很多东西我都在报,不仅仅是您一个,今天我想办法送走了一个孕妇,今天我在处置一个过世的老人。余老师,不是我们不作为,而是我们做了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居委会能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居委会不该做的事情我也做到了。

居民余老师01:56

你们既然这样,你们不可以向上一级的机关反映一下吗?

居委会工作者02:03

我们上一级机关,最上面机关就是街道,区级机关我们是反映不上去的,居民可以去反映,你们可以去反映,但是我告诉你,上海市12345热线到现在都是个空的东西。

居民余老师02:16

这个东西我都反映过了。

居委会工作者02:18

对,您都反映过了,您看有结果吗?不是我语气越来越重,我也很着急,我也很愤怒,我也很生气,但是我们无能为力!我告诉余老师,我无能为力,一点办法都没有!

居民余老师02:30

那怎么办?

居委会工作者02:36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我面前放的不是您一个,是有一群这样的人在我面前,他们不处置。

居民余老师02:46

这个情况怎么办?要我们自己来承受?

居委会工作者02:52

我不知道,也许哪一天我承受不了了,我先退出了,我也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很快到来,余老师我比你更委屈。

居民余老师03:03

我可能也会有这个感觉的。但是我今天打了街道一天的电话,都没有接通,我不是不努力。12345也打过了,110也打过了。

居委会工作者03:20

我知道您都打过了,您看有结果吗?

居民余老师03:24

我也是说没结果,是没结果。

居委会工作者03:27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考虑什么事情。

居民余老师03:29

就不能救救我们的老百姓吗?

居委会工作者03:33

我也想让他们来救救我们的老百姓,我也想啊!

居民余老师03:38

为什么呀?

居委会工作者03:43

为什么呀?为什么他们会这样?老人老人不管,孕妇孕妇不管,过世的老人都不管,连垃圾桶都不管!

居民余老师03:57

我向市委也反映过了,对吧?

居委会工作者04:07

余老师,我真的很无奈,我现在比你更伤心。因为您仅仅是一个家庭,我看到的是无数个家庭。

居民余老师04:18

对你所谈的一切,我真的很理解。

居委会工作者04:27

你的情况我以书面的形式都已经报过,电话打过无数次。对不起,余老师,我无能为力。

居民余老师04:40

哎,真是!我们的国家难道就是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居委会工作者04:47

为什么上海会变成这样?好吧,谢谢余老师。再见!

通话结束。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头是眼巴巴的求助声,另一头是无奈的叹息声。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一个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这座山,压垮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未来。

好想对老先生说一句“加油”!

可是他需要的不是加油,是医生。

有人说,上海有2400万人,这一次疫情真正因为疫情死去的人不到7人,但因为医疗资源紧张而影响救治的人,成千上万。

这个数据我们无法去求证。

但从公开的新闻来看,一些老弱人群,必要时得不到及时就医,确实有不小的风险性。

比如前几天的“听话老太”拉到了浦东北路1819号一个正在建设中的方舱医院。

入住后才知道房内只有二只床架和二只床垫,没水没被子没枕头没床单。

再往前,上海东方医院一名女护士突发哮喘,因延误救治而离世。

120急救车因拒绝出借除颤仪而间接导致一哮喘患者病亡。

还有无法得到及时治疗的血透患者,在消毒液旁哭泣的小孩子,租房住依然流落街头感染的山东大姐,都在一次次挑拨着大家的情绪。

除了生病得不到照顾,买菜依然是个难题。

每天早上,只能打开手机,像刮彩票一样在软件上各种下单。

为了避免疫情扩散,还有许多社区暂停了团购。

中国风投女王徐新也在上海到处找群抢牛奶面包。

徐新可是今日资本的CEO,那个写过《22亿美元算什么》的传奇女人。

如今,她为了抢几瓶牛奶到处找群。

还有中金固收的首席陈健恒,在群里到处找自己家丢的那只老母鸡。

疾控中心数据显示,2022年4月13日0—24时,上海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2573例和无症状感染者25146例。

总感染人数比之前减少了很多,已经开始回落了。

但现在上海的状况,还是很难。

不过站在居委的角度,他们说的也真的是大实话。

现在的上海,家庭之间,小区之间,街道之间,区与区之间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居委会的信息获取能力、决策权限、甚至个人的工作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局面。

就像我们常说的“居委会大妈”,往常居委会都是大爷大妈大喇叭喊话,遇到线上问题,很难操作。

更别说,还有一些故意的、五花八门的问题。

就像前段时间网上有段视频,说上海有位男子不顾封控跑出家门只为吃鸡蛋。

还称“不吃鸡蛋就没营养,就会饿死”。

结果这“蛋大”个事,让辖区民警、居委会调解、消毒、查核酸忙了大半天。

当然,很多居委会的权力范围也就是“蛋大”的事。

其他问题只能等上级指示。

而他们在等待上级指示,电话又在催社区。

越等问题越多,越回信息越慢。

这次上热搜的社区书记张臻之所以崩溃也是如此。

在接到于老先生的电话前,他已经30多天没有回家了,又刚好应急处理完三件事。

包括电话中提到的孕妇转运,还有为一位高龄过世老人料理后事,这些对我后来的情绪是有影响的。”

而且即便如此,有一些问题,比如“代配药的需求缺口还是非常大”。

这是靠居委会坚守岗位也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才会崩溃。

有人说,新闻里有一些居委会看上去很好很厉害,但说句话实话,都是形成舆论后,“特殊对待的”,也因此才成了新闻。

大部分人社区工作者真的就是靠着一腔热血,拿不称手的资源硬嗑,然后达到极限。

就像前几天曝出的那段电话录音,是一个女业主打给居委书记的。

她家的楼里,有7户是阳性,但始终都在家里,没有集中隔离。

于是女业主打电话质问书记为什么不处理。

可是,女书记也很无奈:

感染者太多,隔离点都满了,防疫办没办法,她更没办法。

最后不知如何是好的女书记,只好哭着说:

“这个大白我也不想穿,我最好也把自己关在家里,我也不想上班。我今天早上跟领导已经讲了,我没有能力来处理这些问题……”

其实从后续报道来看,这位女书记已经做得很好了。

每天一个电话都不漏接,还出钱帮居民垫资买菜。

还有那个深感愧疚,留下一封告别信准备引咎辞职的马书记。

这位马书记所在的社区疫情瞬息万变:

突然一栋楼被封了,突然通知要做核酸,突然通知要做抗原,突然要……处处都是紧急事态。

他自己早上五点钟左右集合,凌晨两点睡觉,连续已经二十多天睡办公室。

结果一个不理解,被居民踢出了工作群。

疫情之下,众生皆苦。

不需要煽情,这就是现实,真的都不容易,都为了一个目标在努力。

最新消息是,永康路居委会工作人员回应:

昨天下午,于老先生已经在徐汇区疾控部门安排下,转运至区级定点医疗机构第八人民医院收治。

“很感谢,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声音被政府部门听到了。”

但话说回来,不是只有被听见的才值得被关注。

还是希望可以试着做得更好一点。

一个案例得到了解决,无数个家庭的问题都有机会被解决。

上海作为一个超大城市,在各行各业都有非常优秀的人才。

肯定是有能力调整过来,并解决这些问题的。

上海市委李强就在会上要求:

强有力地推进应检尽检、应收尽收、应隔尽隔、应治尽治;在疫情防控上,咬紧牙关,快字当头,以强有力的措施,确保居民物资供应。

医疗救治专家组专家张文宏也发声说:

这几天,市场的力量也在释放中,快递小哥出来了,电商平台也在恢复中。这场战役在动态清零的同时,还要保证老百姓的“医”食住行。只有发挥了所有的社会资源与力量,我们才能努力保证百姓的“医”食住行,打赢这场战役。

我们的居委很好,居民也很可爱。

“只要发挥了所有的社会资源与力量,就能努力保证百姓的‘医’食住行,打赢这场战役”。

让钟爱的城市,尽快恢复到繁华与车水马龙。

最后这是一些援助渠道,希望可以帮助在上海的朋友们:

我们来帮你·上海抗疫互助:
https://www.helpothers.cn/help/
澎湃求助平台:
https://projects.thepaper.cn/interactive/2022/03/helpyizhong/index.html
冰点周刊推送:
https://mp.weixin.qq.com/s/iYlk9DQJjXXxA5YvRMsfpw

眼下的困境终将会过去,愿上海早日平安。

-完-

图片及资料来源:

《与居委干部通话的徐汇永康路老人,已转入定点医院治疗》,澎湃新闻,2022.04.14

《录音疯传!上海永康路老人电话求救,后续来了》,中国青年报,2022.04.14

《上海确诊破15万!一名志愿者不幸身亡...》每日阅览,钱某某,2022.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