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里四"是离我们平安村四里四的一个大水泡子,这里水面开阔水位深处有一人多深.它的上游与讷摩尔河相连,又是四里八乡通向德都的必经之路.

每到秋天的时候,我们平安村都派社员到这里来浸麻.

那时的生产队里大麻是唯一的经济作物.哪个村子都有几片地.大人们说麻的浑身都是宝:籽能榨油;白生生的麻秆能当柴烧,且火旺灰少,特别受欢迎;还有皮纤维能够打麻绳,编渔网,还能纳鞋底.用处可大了.

但刚刚收割的青麻秆是不能扒的,就像刚煮熟的鸡蛋要用凉水浸泡后才好剥皮.在长期的劳作中,我们的祖先早已发现了浸麻诀窍:把青麻沁到水里10天半个月后,它会沤透,变色,再打捞晾晒,半湿半干时恰好,就可以分给各家各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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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7月末8月初,成捆的浸好的麻秆夹带着那种沟塘沼气和泥土混合的气息在秋天的夜里弥散着,萦绕着炊烟,还有稻谷成熟的香气,在夜风的吹拂下,让农人分外惬意.童年中多少个夜里,朦胧中依稀可见妈妈爸爸在月光下扒麻秆的身影,听着那喀喀麻秆折断的有韵律的声音,我又睡着了,梦里都是妈妈扒好的一束束白白的带着妈妈味荷塘香的飘逸的麻的瀑布.我津津有味地吃着那有着青红丝与花生滋麻馅做成的月饼,细细地品尝它的甜香,每次都切下四分之一,总是意犹未尽.记得有一年我家分到了上好的麻秆,妈妈扒了一个秋天,我们交不那时妈妈辛辛苦苦扒麻赚了钱买的

记得我6岁那年的一个下午,妈妈神色慌张地跑向队里.大家都说四里四那出事了,淹死了人.我那时不知死是什么概念,只知道那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我问妈妈,她的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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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那几天雨大涨水,把几根木头搭成的简易桥梁冲毁.有一辆载人马车从县城回来,沿着前几天的地方趟水过河,结果被淹.眼见着马拉着一车人一点点下沉,车上的老人孩子还有一对新婚夫妻大大声呼救,但无人敢近前.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爸爸冒着生命危险趟水靠近马车,用木棍去打捞缰绳,水已经到肩膀了,还差一点点,可就是够不着,车上的一对夫妻跪倒磕头说:"大哥,我们命该决了,你不要近前了.”流下了绝望的眼泪.爸爸一急,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捞起了缰绳,回头时就呛了口水.就使劲蹬腿.结果他浮出了水面.车和人也被他拉动了一大块.他惊喜急了,又连蹬几下,就挣扎到了浅水区.这时候岸上沤麻的社员一起下水,把车上的大人孩子救上岸,那两匹马淹死到水里了.

说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我的妈妈总是嗔怪爸爸:"你咋那么傻呢,你要是淹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可咋办呢?”爸爸就笑笑说:"顾不了那么多了,真的看不了呀,谁能见死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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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一个好人,他不会说豪言壮语,但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影响着我们.爸爸活到79岁,我妈常说那是老天爷怜悯他积德行善,因为在老家的时候请过好几个瞎子算卦,都说他只能有60岁的寿命,看来人呢还是要多做好事的.听闻妈妈这样的教育,我知道妈妈已经在心理原谅并认同了爸爸的做法,其实她和爸爸一样都是最善良的人.

可大家奇怪的是:爸爸不会游泳啊,他在那么深的水里时怎样漂起来的呢?难道说他急中生智:一下子悟到了游泳的本领?正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奶奶说了原因:一定是咱们在老家的长仙还在保佑着咱们那,不然那么深的水别说你能救人了,恐怕自己都得淹死了.

这个解释似乎比较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