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张氏子

处州龙泉县有个开米铺的人家姓张,儿子十五岁。某天,张氏子带着一篮子鲜鱼去小河边收拾,鱼拼命挣扎,张氏子割伤了手指。他非常疼,就停止杀鱼,放下了刀。张氏子忽然想到:“我弄伤了手指都这样痛,鱼被刮鳞剔腮,剖腹断尾,其痛可想而知,只是说不出来罢了。”于是把鱼倒入小河里,自己走入深山。父母找不到儿子,以为他落水而死,非常悲痛。

第二年清明,有乡民在山里看到张氏子,面容枯槁骨瘦如柴,但面目还认得出来。乡民急忙回去告诉了他父母。张家父母进山找到儿子,大声呼喊,张氏子说:“我不是你儿子,不要想念我。”说完转头走开。父母只好哭着回去。

十多年后,又有人在山里看到他,已经变得光泽丰润,精神饱满。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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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令族

赵令族住在京城泰山胡同,某天仆人来报告,院子里的井旁出现一个骷髅。赵令族说:“肯定是老鹰叼来的,找个地方埋了吧!”仆人拿着簸箕去收拾,骷髅跳入井里,发出咚的一声。仆人又来报告,赵令族说:“是你因为害怕拿不住,因此掉入井里,把井用石板盖上,不要再打那里的水了。”

次日,骷髅出现在井口的石板上,仆人靠近,骷髅从侧面顶开石板进入井里。仆人更加害怕,又告诉了主人。赵令族还是不信,说道:“明天我亲自去看看。”

第二天,赵令族躲在房间里从窗户往外看,骷髅果然再次出现。他也害怕起来。

不久到了元宵节,赵令族亲自登梯挂灯笼,还没挂好,他忽然哭着从梯子上下来。家人询问,他也不回答。赵令族从此得了心疾,每天痴呆呆的不说话。妻子想搬家躲避鬼物,在城西买了一所房子。搬家那天儿子先去,夫妻二人同坐一乘轿子在后。

儿子打扫完院子,回头迎接父母,在路上遇到。赵令族已经清醒很多,掀开轿帘四下张望。到了新家,他完全清醒,说了自己得病的经过。他说:“我登上梯子挂灯笼的时候,看到一个披散头发的女人从堂屋出来,边走边哭。哭声非常凄惨,我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从此后,这个女人就跟在我身边,但是一直用头发挡着脸,看不清模样。今天我上轿,那女人也上了轿子,和我膝盖碰着膝盖对面而坐,还是头发遮着脸。走到东阙门,女人下了轿,速度很快地走入人群中,我探头寻找,已经不见了。逃脱了鬼魅纠缠,真是万幸!”

后来,有个宗室买了赵令族的老宅,住了半年就死了。

(以上两则出自《夷坚志》)

王垂

太原人王垂,和范阳卢某是好朋友。唐朝大历年间,二人一起乘船去往淮浙。走到石门驿的时候,看到一个妇人站在一棵树下,衣饰华贵,姿容妖冶,身背一个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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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垂对卢某说:“这个女人孤单一人,应该想办法图谋她的行李。”于是调转船头靠岸。妇人首先搭话:“二位君子要去哪里?能不能载我一程?丈夫在嘉兴生病了,我要去探望,长途跋涉脚很痛。”

二人说道:“我们的船上很宽敞,上来吧!”妇人提着口袋上船,住在船头的舱里。二人轮番挑逗,妇人正色说:“我们只是邂逅相逢,马上就天各一方,怎么可以这样?”王垂擅长弹琴,就弹奏曲子来取悦对方。妇人听得很入迷,王垂问道:“娘子也善于鼓琴吗?”妇人说:“年少时曾学过。”王垂让她弹一曲,妇人接过琴弹奏,曲子很陌生,音调凄冷。

王垂讨好说道:“虽然没听过,但和卓文君差不多。”妇人高兴起来,和王垂稍稍亲近了些。继续交谈,越来越融洽,到了晚上,王垂和妇人住到了一起。

卢某独住在船尾,对王垂非常羡慕。他打开妇人的口袋查看,里面装着满满一袋骷髅。卢某大吃一惊,想通知王垂,却没有机会。

到了早晨,妇人说有事上岸。卢某赶快说了这件事,王垂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卢某说:“你先藏在甲板下。”妇人回来时问起王垂,卢某说上岸去了。妇人很期盼的样子,让卢某赶快去找,而她又下了船不知去向。

卢某和王垂赶快划船离岸,一口气行驶几十里,夜间找了个船只很多的地方停靠。半夜时分,那个妇人到来,直接跳到船上,薅住王垂的头发,用力咬他。妇人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脑袋的四面都有眼睛,浑身散发着膻腥的气味。二人大喊救命,旁边船上的人纷纷赶来,妇人不见了。

第二天,在船头的舱里发现一把遗落的梳子,是纸剪成的。几个月后,王垂死了。

(出自《通幽记》)

樵夫毁山神

康熙十五年,余姚有个人走山路,夜晚住在山神庙。半夜时,有只老虎来跪拜山神,口吐人言要食物。山神也说起话来:“明天去吃掉那个姓邓的樵夫吧!”

第二天早晨,山行客在路口等候,果然看到一个樵夫走过来。他拦住樵夫问道:“你姓邓吗?”樵夫说是的。山行客说了昨夜的见闻,告诫他不要进山。樵夫说:“我家有老母在堂,一天不打柴就没饭吃。生死有命,我不怕!”说完照旧进山。

山行客尾随观察,樵夫砍柴的时候突然窜出一只老虎,樵夫奋勇搏斗,抓住老虎的尾巴周旋了好久。老虎很愤怒,大吼一声要跑开,樵夫追上去砍死了它。

樵夫看到山行客,表示感谢后又让他领自己去往山神庙。到了庙里,樵夫大骂一顿把神像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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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隶

姑苏南濠街某甲是个阴差。平日他和普通人一样,只是隔几天就大睡一场,到阴间去办公。一个邻居对他说:“带我去阴间游览一番,可以吗?”某甲答应,说道:“某日你躺在一间安静的屋子里,我带你去,然后一起回来。”

到了那天,邻居静卧,魂魄真的被某甲带走。当来到城隍庙前的时候,某甲让邻居在牌楼下等待,自己带着公文进去交差。邻居等了好久不见他出来,有些无聊。这时一辆大车从西面走过来,上面坐着四个妖艳倡女,还有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倡女对着他招手,原来是邻居的旧相识。于是,邻居也上了车。

某甲出来后看不到邻居,问旁边的人,得知是上了大车。他急忙还阳,来到傅门外的一户人家。那家的母猪刚刚产了七头小猪,其中一头就是邻居。某甲抓住那头小猪打死,邻居的魂魄脱落猪身,又不知去了哪里。

某甲四下寻找,在地头看到一条大蛇,认出是邻居所变,再次打死,带着魂魄回了家。

邻居醒来,某甲问他:“冥间一游快乐否?”邻居说:“你把我留在城隍庙门口,非常无聊,一个旧相好领着我到了一户人家,正在吃美味的食物,忽然被人殴打,我很生气,离开那里到了田间。有人喊‘大蛇,大蛇’,又来打我,接着就醒了过来。这趟旅行实在是没什么快乐可言。”某甲笑着告诉邻居事情的原委。《见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