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3个真人故事
讲述|孟宪顺
记录|南木
来源|南木商业故事
我是孟宪顺，来自儒家文化发源地、孔孟之乡济宁，出生在山东建筑之乡汶上，我上学不多，初中只读了10来天，没满15岁就来济南学厨师，之后一直做厨师。前18年，辗转10来家饭店打工，从2007年开始，决定自己开饭店，2011年开始创业。
我生于1979年，很多同龄人小时候的日子已经比较富裕了，至少吃饱穿暖没问题，但我家很穷，后来外出打工吃了很多苦。给孩子讲我年轻时的经历，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我夸大其辞，但那是我一段亲身经历的真实生活。
现在，我和伙伴开了7家饭店，济南有5家，叫联海私房菜，生意一直不错。我在济南成了家，买了房，买了车，扎稳了根，事业算是小有成就。夜深人静时，想起当年经历的事，我都不自觉会掉泪。
01、上初中时，下晚自习直接到济南打工
1979年，我出生在山东济宁汶上，祖祖辈辈是农村人，家里很穷，印象中，10来岁的时候，应该是1990年前后，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家还到亲戚或邻居家借粮食吃，等到打下粮食了再还上。
我只上了10多天的初中。有一天20：30下了晚自习，同村一个家族的叔叔，我叫四叔，接上我，22点前往济南。具体时间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到济南没多久，就过中秋节了。
从此我开始了打工生涯。
这是父亲同意的。我学习不太好，本来想去当兵，但年纪不够。父亲就说，既然读书不中用，当兵又还小，那就学厨师吧。
其实 ，当时我也不愿意再上学，跟四叔到济南，有些“逃学”的意思。
希望年轻人不要学我。后来，我很后悔自己上学少，当了父母，非常希望自己的孩子多读些书，多上几年学。现在大女儿已经上高一，小儿子上小学四年级。
四叔在济南开了一家饭店，叫华美大酒店，在大明湖东门附近。他看我不喜欢读书，父亲又委托他带我出来，于是把我带到了济南。
这是我第一次到济南，也是第一次离开我们县。
说来可笑，刚到济南的时候，我问别人，山上怎么有石头？因为我们老家没山，我从小没见过山，父亲帮别人烧砖，制砖挖出的土，在旁边堆了一个高高的土堆，我和小朋友经常爬上爬下玩，以为那就是山，认为山就是一个土堆。是不是很可笑？那时候确实见识太少。
刚到饭店时，主要是干杂活。从晚上8点半开始刷盘子，一直刷到11点多；然后抬炉灰，垃圾站在附近的一个二楼，那时候我个子不高，不到1米6，两个人抬着六七十斤垃圾，很吃力。加上打扫卫生等，一般得干到晚上12点多。如果有客人走得晚，就更晚了。白天还要干其他活。
几个月后，饭店开始蒸馒头卖，我被安排去学习蒸馒头。一般从凌晨1：30开始，蒸熟了，得到四五点左右。
干了三四个月，我受不了了。
年纪小，不懂事，觉得重活都让我干，不叫别人。而且，本来是来想学厨师的，但大多数时候都干杂活了，偶尔才能学一点。慢慢地，就有了怨气。
干了一年多，1995年冬天，我辞职不干了。
其实，四叔对我很好，别的学徒是没有工资的，他给我20元/月。我记得很清楚，最多一个月，我剩下18元。那时候年轻，喜欢臭美，攒够了钱，花60块钱买了一身西服，没钱再买鞋了。所以，经常是身上穿着西服，脚上穿着一双旧“3520”鞋，很滑稽。
我离开华美，是赌气走的。没想到，这让我吃了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苦。
02、露宿街头，厕所里喝自来水吃冻馒头
我在无影山路上汽老总（现中国重汽）附近，找了一家小饭店，除了干杂活， 也干打荷、配菜等活儿，算是有点技术含量。很快，饭店倒闭了。
于是我在附近又找了一家，我记得很清楚，老板姓乐。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饭店倒霉，没多长时间饭店又倒闭了。
没活干了，没地方住，也没钱买衣服，冬天到了，我只穿着薄秋裤、秋衣，天很冷，打工时候认识了一个泰安的朋友，两个人年纪差不多，情况也差不多，只能一起露宿街头。
大明湖东门附近，有一个公共厕所，附近一个避风的地方正好有一个暖气管道的井盖，很暖和，屁股烫，身上冷。我们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就在井盖上睡觉。
也没钱吃饭。当时一起在华美大酒店干的，有一个同村的堂哥，叫孟宪伟，他夜里守店。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敲窗户，让堂哥悄悄给我们递两个馒头出来。馒头是放在冰柜里的，冻得又冷又硬，像块石头，我和泰安的小伙伴顾不得那么多了，拿着馒头，跑到厕所，拧开水龙头，啃一口馒头，喝一口水。
这种日子，现在想都不敢想。当时也是死要面子，不肯回去找四叔。
两人这样过了4个夜晚5个白天。刚开始，两人一共有5块钱，最后还剩下1块5毛钱。
第5天，泰安的小伙伴终于找到了工作，帮别人炸油条，也在大明湖东门附近。这是个好活儿，当时我羡慕得不得了。
那时候干活一般包吃包住，那天晚上，我就和他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了几天街头，终于有了床，别提有多幸福了。
第6天，我也找到工作，在一家快餐店干杂活，好歹度过了一个难关。
当时，从济南回汶上的汽车票价是6.5元，可是两人身上总共只有5块钱，如果当初够车票钱，估计我多半离开济南回家了，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故事。
可惜，那位泰安朋友后来失去了联系。那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有传呼机，我是2000年左右才买的传呼机；又没有固定的工作单位和住的地方。只记得他姓雷，连名字都忘记了，希望他能看到这篇文章，和我联系。
在快餐店干的时候，一个姓杨的师傅经常到店里吃早餐，看我很实在，干活也麻利，知道我想学厨师，就提出让我跟着他干厨师。他在无影山路上一家大酒店承包了厨房。
那时候，承包厨房很常见，一般是厨师长把饭店的厨房承包下来，负责经营，包括给厨师开工资等。
于是我到了这家酒店的厨房。这次，我更进一步，主要干顺菜，偶尔也炒菜，一般都是家常菜，比如鱼香肉丝、木须肉、麻婆豆腐等。
干了几个月，到了1996年底，四叔让堂哥孟宪伟找到我说，在外面折腾了1年多，也挣不着钱，回来吧。
虽然在外边的酒店我成了师傅，店里每个月给我480块钱，但确实攒不下钱。四叔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实在太穷了，让我别瞎混了，是为我好。
当初，我不懂事，赌气离开，那段时间和他也不打照面，他应该听说了我混得一般。
我也觉得，自己在外面干，除了混口饭吃，没啥前途，就回到了四叔那里。
当时，他已经到了一家单位的内部餐厅。单位叫济南市锅炉压力容器检验所，说是内部餐厅，其实也对外。当时很多单位流行搞“三产”，这个内部餐厅就是“三产”。四叔去当总经理。
一直到2004年，经一路改造，检验所拆迁，我在这里干了8年多。
在这里，我慢慢学会了做各种菜，除了家常菜，还跟着师傅学会了做海参、鲍鱼等高档菜品。
检验所拆了，内部餐厅没了，我又没事干了。
过了几年稳定生活，从这时候开始，我又开始了一段流浪生涯。
那几年，可以用2个字来形容——折腾。
03、从“包厨房”开始，想自己开饭店
我在我华美大酒店时，厨师长姓孙，是聊城阳谷人，阳谷就是《水浒》里，武松打虎的地方。我们关系很好，我最初学炒菜，就是他教的；还有一个老师姓刘，也是阳谷人，教我顺菜、砧板等。这两人都是我的启蒙老师，对我帮助很大。后来，刘老师在阳谷开了几家饭店，做得很不错。
这时，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孙老师打听到了章丘一家名为金龙利的大酒店，可以承包厨房。这是一家中朝合资的高档酒店，朝方的厨师，主要做朝鲜菜，还带来了服务员。
孙老师拉着我，还有几个朋友，一起承包了金龙利大酒店的厨房，主要做中国菜。
这是我第一次承包厨房，而且是我第一次当总厨。
当时对方给我们的费用很高，收入很可观，那是第一次觉得钱挣得爽。
事情太好，往往不能长久，仅仅承包了3个月，对方嫌费用太高，就不让我们干了。
后来看到一些新闻说，很多大企业，坚持合理甚至偏低的利润率，是有道理的，超出常规的利润率，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比如沃尔玛，就坚持平价。承包厨房时，我们挣钱太容易，注定时间长不了。所以，我自己开饭店时，就坚持合理的毛利率。
承包厨房，很锻炼人，除了要做好菜之外，对开饭店的很多重要流程，尤其是厨房的流程，必须了解，而且是用老板的思维去看问题，菜要好吃，还要控制成本。
后来，当初我们承包食堂的几个人，都自己单干，开了饭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从金龙利出来后，我又到了章丘另一家大酒店。一直干到2006年。
这年，孙老师回聊城开了一家饭店，主要做海参、鲍鱼等。
从检验所餐厅开始，我就学习做海参、鲍鱼等，经过10年的磨炼，水平相当不错了。去聊城之前，我又专门到北京东四环一家做高档粤港菜的鲍翅楼，学了2个月。这家酒楼当时在北京很牛，档次很高，绝对的高大上，生意相当火。
在这里学习了2个月，我的厨艺得到了很大提高。
到了聊城后，我是总厨，其实， 整个饭店的事，我都参与操办了，包括装修、菜品的确定，定价，等等。这是我第一次参与一家酒店的经营。现在，孙老师在聊城开了十几家店，生意相当红火。
在聊城干了不到1年，考虑到还是想在济南安家等原因，我又离开了。通过报纸招聘广告，应聘到了一家高档鲍鱼海参馆。
那是2007年。
和孙老师一起在聊城开酒店的那段经历，对我的帮助非常大。
正是从那时开始，我有了自己开饭店的计划，甚至一度寻找地方，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个人资金也不够，一直到2010年才真正付诸行动。
从这时候起，我仍然在饭店打工，但心态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多学习，积累经验，这对我后来自己开饭店，有非常大的帮助。
什么变化？（未来待续，下半部分孟宪顺讲述自己如何艰难创业，初期连亏9个月，之后才出现起色，由于采取套餐制，引起一些误会。好在，挺了过来，如今在济南和老家济宁开了7家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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