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大学第二体育馆南侧,有一座隐藏在喧闹中的“园中之园”。一座座灰砖小洋楼掩映在茂盛的绿荫里,草木幽径时有猫与喜鹊穿梭,这里就是燕南园。

2019年,北京市公布了第一批历史建筑名单,燕南园50-66号位列其中。这个草木繁茂的故园中,文明智慧的光芒始终闪耀,而当我们走近它,尚未远去的历史就近在眼前。

曾长期致力于研究和发掘北京大学校园名人故居价值的学者肖东发在一篇题为《走进燕南园》的文章里写道:

燕京大学在教职员住宅的建设上可谓精益求精、不惜工本,除了泥石砖瓦取自当地,其他建筑材料多由国外运来……家家门前屋后都有一个宽敞的庭院,花草林木格外繁茂。各自相对独立的庭院或分或合,在校园里形成了一个景色别致的特殊区域。与教学区和办公区飞檐斗拱大屋顶的中国传统建筑风格迥异,燕南园和燕东园取的是美国城郊庭院别墅的模式,或小楼或平房,一色的灰砖外墙。

和那些被有意集体赋予中式建筑外观的教学楼、办公楼、学生宿舍楼等不同,燕南园里的住宅更加朴实,却因其洋楼与平房错落有致的布局而彰显出鲜明的个性。

宗璞曾在《霞落燕园》中回忆燕南园往日的景象:“每栋房屋各有特点。五十六号遍植樱花,春来如雪。周培源先生在此居住多年,我曾戏称之为周家花园。五十四号有大树桃花,从楼上倚窗而望,几乎可以伸手攀折。六十一号的藤萝架依房屋形势搭成斜坡,紫色的花朵逐渐高起,直上楼台。”

61号

侯仁之故居

燕南园61号是侯仁之教授的家,他从1950年搬到这里,直到2013年去世,前后住了63年。陈光中在著作《侯仁之》中描述道:

61号位于燕南园的西南角,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北面是小路,其他三面都是绿树葱郁的空地,环境十分幽静。这小楼住了两户人家,属于侯仁之,是靠南的房间。楼下有一个不大的客厅,还有厨房;楼上是书房和卧室。

侯仁之先生最为人所知的工作,就是在北京城的保护与恢复上。在他的研究与呼吁下,许多北京城的旧址得以恢复和保存。

66号

冰心、吴文藻故居

燕南园66号是一座美式风格的独栋小别墅,和园中其他的建筑一样,是当年燕京大学专门为名师打造的,做窗户框的红松和做门把手的黄铜都是从美国运来安装的,房间里铺设着打蜡地板,屋角有壁炉,卫生间冷热水分路供应,还有独立的锅炉房以供冬季取暖,设施十分精良。

冰心非常喜欢这栋房子,她后来在很多文章中都提到燕南园的这座小楼,但在她的文章里说的是60号小楼,因为这里的门牌号曾经变更过一次,后来才更改为66号。

冰心的丈夫吴文藻毕业于清华大学,是个醉心学术的人。他们搬进66号小楼后,他请人在一楼书房的北墙定做了一个大书架,夫妻俩订了很多期刊,老师同学可以随意借阅,被当时师生称为燕京大学的开放期刊阅览室。

66号小楼前有一棵丁香树,至今仍在,关于这棵丁香树还发生过一件趣事,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有一年丁香花开,吴文藻从书房出来,冰心问他,这是什么树,吴文藻不知道,冰心就说:“这叫香丁。”吴文藻信以为真,口中念叨着“香丁”,别人听了都笑得一塌糊涂。

65号

芮沐故居

从燕南园64号再向北走,65号曾经住过哲学系的郑昕、东语系的马坚,但住在这里时间最长的是国际经济法专家芮沐。

一条窄窄的小道在芳草地中通向宅门,墙上黑底白字的门牌十分醒目。自从1987年芮老先生一家搬到这里,一住就是24年。

对于芮沐先生的弟子们来说,燕南园65号给他们最深的印象是先生的书房。芮先生的弟子,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刘东进回忆道:

每次到先生家拜访,总见他在书房里工作。偌大的书房里,除了先生那并不宽大的桌椅与一个供访客用的老旧单人沙发之外,几乎没有立足之处。款式不一的书架遮挡住了所有的墙面,让人看不出墙的模样,书架上和地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报刊。写字台上总是摆放着先生写作的稿纸、翻开的书籍和先生用来阅读的放大镜、红铅笔。

民国前期的北京高校出现了少数专门为外籍教员设计、建造的住宅区,最具代表性的包括清华学校的北院、协和医学院的北院和南院、燕京大学燕东园和燕南园这几处宿舍区。

而燕东园、燕南园在三者中最晚出现,发展也最为成熟,是在华的欧美教育力量在办学“本土化”、消除中西文化隔阂并形成华洋之间、师生之间的新型关系方面的努力达到一个全新高度的标志。

在燕南园17幢看似普通的宅院里,曾先后居住过众多大师与名士:哲学家冯友兰,物理学家周培源、经济学家陈岱孙(其住所后由物理学家李政道居住),语言学家马坚、王力,经济学家马寅初,美学家朱光潜……

这些中国学界的璀璨明星、思想领域的文化巨匠,为当时和后世的人们带来极大的精神财富,而他们的生活传记,也为燕南园带来了文化坐标的意义。这些朴素而幽静的院落仍旧是人文精神的源泉,也将是永远为后人所敬仰的学术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