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作家大多都是流氓,以前我还不信,自从我也混入这个圈子,才慢慢发现,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我是西南小县城的一名小学教师。上学时,就爱好读书,喜欢文学,因为作文写得好,经常被老师表扬。工作后,这个爱好也一直断断续续保持着。闲暇时,偶尔也写点心情文字,聊以慰藉被忙碌压扁了的心。

但是,因为工作忙,也只是在自己的空间和朋友圈,写一写,发一发,博得一些网友们的点赞,也就心满意足了,从来没想过,要靠文字去博取名声和利益,所以也从来没有加入过本地文学圈和作协。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场徒步活动中认识了本地作协的一位理事李萍大姐,她得知我爱好文学,又看了我空间的文字,很高兴,非要拉我加入当地文学群,还劝说我一定要加入作协,说作协就是文学爱好者的娘家,这个对文学爱好者来说很重要。

我心想,加入就加入吧,反正就两百块钱会费嘛,而且以后有采风啊,笔会啊什么活动,我还可以参加,跟老师们学习学习,一来开阔一下眼界,二来也能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何乐而不为呢?

自从跟李萍相识,且加入这个圈子和作协以后,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文学圈也是一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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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课间,在办公室闲聊,同事小李长吁短叹,想评职称,但是苦于没有发表文章,问我认识不认识报社的朋友,帮忙发一篇文章,她一定重谢。

我好歹混进了文学圈了,而且也在当地和市级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几篇文章,所以,出于虚荣心,我便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认识作协的理事,让她找找报社熟人,给帮忙发表一下。

李萍也是个热心人,把这事儿给她一说,她想都没想,便打电话给市级党报的一个王编辑。只听电话里,那位王编辑发出爽朗的笑声,连连说,没问题,李萍美女的事儿,也就是他的事儿,一定给办好,并说下午就来我们县城,到时候一起坐一坐,见见作者本人。

小李一听,愁了很久的事儿这么快就搞定了,对我是千恩万谢赞不绝口,连忙打电话预订了我们县城最好的阳光大酒店的包厢。

李萍说,这位王编辑小说写得特别好,在省市级的文学圈小有名气,人也热心,经常帮文学爱好者发表文章,让我也多接触接触。于是,下午我和小李提了两斤好酒,提前来到阳光大酒店,恭候着王编辑和李萍大姐。

四点半,接到李萍大姐的电话,他们到了,我和小李忙不迭到酒店门口恭迎。如果不是看过他的小说,我绝对不敢相信,眼前这位个头矮小,头发花白,甚至还稍微有点驼背的小老头,就是传说中那位大名鼎鼎的作家

但俗话说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人家虽然长相不咋地,但文章确实写得很不错,文字也是洋洋洒洒大气磅礴,因此我赶紧掩饰住自己差点流露出的失望表情,笑意盈盈恭恭敬敬地躬身握手行礼。

王编辑身边除了李萍,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位美女,一位长发飘飘,身材窈窕,戴着墨镜,看上去非常冷艳。一位年纪稍微长点,但也风韵绰约,眼含媚态。我心想,别看这老头相貌平平,但身边不乏崇拜者和追随者,看样子很不简单啊。

李萍逐一介绍我们互相认识,简单握手寒暄一番,遂进了包厢,分别落座。点完菜,王编辑一边点燃一根烟,一边拿眼不住地瞟着我和小李,好像在审视我们俩的身份一样。我和小李生活圈子都比较单纯,也很少跟陌生人打交道,面对王编辑凌厉的目光,都有点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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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王编辑和几位美女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我和小李除了闷头吃菜,就是瞪着眼睛听他们说话。李萍大姐坐在我左手,这时,悄悄在我耳边低声说:“去给王编辑敬杯酒啊,以后有事好求他。”

我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不知怎么敬酒,也不知说什么,面对大作家还有点自卑,所以便拉了小李一块儿去给王编辑敬酒。王编辑人倒是很亲和,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笑嘻嘻地说:“很荣幸认识二位美女啊。”敬完酒,小李为了讨好王编辑,好让她的文章早点发表,便加了王编辑微信,我也就顺便加了他。

一顿饭吃了三四个小时。酒足饭饱之后,小李的事儿也落实了,我急着要回家看孩子,批改作业,便先告辞了,小李和李萍他们陪王编辑去唱歌了。

深夜,即将十二点,我批改完作业刚躺下,手机响了一下,我打开微信一看,是王编辑发来的:今天很高兴认识小张老师,以后想发表文章,就找我。

对于一个文学爱好者来说,能够收到大作家的微信,蛮开心的,甚至还有点感动,便回复道:谢谢王老师的抬爱,还望多多指点提携。

第二天傍晚,吃过晚饭,我正要带孩子出去散步,接到了李萍的电话,她说,昨天王编辑给我和小李带了几本书,想送给我们,让我们过去取一下。

能得到大编辑的赠书,我当然开心啊,想都没想就去了。到了阳光大酒店,找到王编辑的房间,门开着,他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旁边放着一摞书。见我来,他很高兴,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并不经意似的关上房门。我有些局促地站着,问他,小李没来吗?他说小李一会儿就来,让我坐下等一会儿,等她来了,他给我们俩讲讲文学创作方面的事儿。

我便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来,端着那杯水,没话找话说,说我很喜欢他的小说,说我有多崇拜他,说他的人物描写内心刻画如何如何传神。大概所有人都喜欢听别人夸他,喜欢被别人崇拜和赞美。我看到王编辑浑浊的双眼放出光来,神采奕奕地看着我。

他说,作家就要多体验生活,经历丰富才能写出内涵丰富的东西,比如男女之间的爱情纠葛,情欲纠缠,甚至两性关系。他还问我,是否有蓝颜知己。我老老实实回答我没有。他有点遗憾地说: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个蓝颜知己,这样生命才完整,才美好。他笑着说,他做我的蓝颜知己怎么样。我只当他开玩笑便也笑着说,王编辑这么著名的作家,身边一定不缺少美女。他说,我看出来我是个好女人,他喜欢这样规规矩矩的女人……突然,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正在慢慢靠近,我忙站起身,对他说,我晚上还要去学校有点事儿,先告辞了。谁料他走过来,伸开双臂就抱住了我,说他喜欢我,想要我。我惊恐万状,使尽浑身力气挣脱他,拉开门跑了出来。回到家,我果断删了他,谁料他还加我,还说什么,宝贝,我太喜欢你害羞的样子了。哎呀妈呀,恶心死了,我立即拉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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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小李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的文章发表了,并拿出报纸给我看。我试探地问她,王编辑那么痛快就给她发表了?再没有提其他要求?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要求都没有啊。但我怎么都不相信。后来的一次发现,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测。

那天,小李请我和李萍吃饭。中途,小李出去上厕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我瞥了一眼,是王编辑打来的。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屏幕亮了,是王编辑发来的微信:今晚九点阳光酒店888见,想你的小桃心了……

这些烂人烂事,让我几乎对文学失去了热情和信心,此后好长时间我都没再写过东西,也没有联系过李萍。直到后来,我们县城组织了一次采风活动,李萍非要叫我去参加,说是现在文学圈里大多都是中老年,年轻一代新生力量太薄弱了,让我去凑凑人数,不然参与人太少文联脸上也不好看。

架不住李萍的再三鼓动,我参加了这次活动。没想到这次活动参加的人并不少,市上文联和作协的人也来了三四个,大概是看到天气好,下来转一圈,顺便散散心,找点灵感。来的人里面,就有上次跟王编辑一块儿来的那个墨镜美女。不过,这回墨镜美女没戴墨镜,而是一副清纯装扮,见到我也不像上回那样冷冰冰的,倒是有几分亲热,这倒叫我莫名其妙的。

采风活动定在距离县城三十公里外的一座深山里,是比较有名的一处风景区。山里有一座千年古寺,香火比较旺盛。另外,山沟里还有众多古色古香的农家乐。说是采风,不过是借着采风的名义,旅游外加公款吃喝罢了。这也是我后来才发现的事儿。

一车二十多人,各自落座,低声闲谈的闲谈,打盹的打盹。我和李萍坐在最后,我看到墨镜美女跟与他同来的一位中年男子同座,二人一路上低声细语,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像是有许多说不完的私房话似的。另外一对,坐在距离他们较远的座位上,也是头碰头在低声交谈。

到了山里一处广场,文联秘书长召集大家站在一起,排好队,拉出一条横幅,文联主席站在前面讲了一番话,又有扛着摄像机的人,前后左右拍了一些照片。简单的仪式结束后,便一起浩浩荡荡往山里走去。

虽然距离这个风景区不太远,但因为平时既要上班还要工作,时间安排得很满,这儿我很少来过,所以一到山里,仿佛脱缰的野马,既兴奋又好奇,哪儿哪儿都想看看。

山里空气格外清新,草木葳蕤,野花飘香,鸟鸣啁啾,令人心旷神怡。我不住地耸动着鼻息,贪婪地呼吸着这难得的自由空气。“哎,你的那个小姐妹呢?”墨镜美女不知什么时候挨到我旁边,冷不丁问我。我说她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啊,她又不是文学爱好者。

墨镜美女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怎么可能呢?她经常跟着王编辑到处采风去呢!”

这句话倒叫我大吃一惊,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为啥要跟着一个老头子混啊。怪不得最近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看样子你不知道啊?”墨镜美女坏笑了一下说,“王编辑人看着老了,心可嫩着呢,而且……那个功夫也很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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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唉,真没想到。我心里不禁对这些人嗤之以鼻。“看你比较单纯,我才对你说这话的,这个圈子太乱。你还是远离比较好。”我笑了笑,对她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墨镜美女笑了笑,就跟着那个中年帅哥一起走了。我的心情颇有些不平静起来。我原以为文学是一片净土,爱好文学的人,心地纯净,淡泊名利,远离世俗,没有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污染,没想到却是一袭华丽的皮袍,表面光鲜,内里藏污纳垢。

好好的心情被这墨镜美女的一番闲话给破坏了,我浑身竟有些困乏,步伐也滞重起来。无意中看见右手边有片树林,不如到树林里坐一会儿,乘乘凉顺便等等李萍。墨镜美女靠近我之前,她还在我身边,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竟不见了。

这片树林是一片高大茂盛的樟树林,每一棵樟树都高达二三十米,巨大的树冠挤挤挨挨将天空遮得密不透风。斑斑驳驳的一点阳光漏下来,照得树林里茂密的草丛,异常翠绿。树林里还有一条小溪,清清亮亮的,淙淙流水声听着舒心悦耳。我沿着小溪走了一会儿,直走得看不见外面的大路了,才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溪水哗哗流淌。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休息得差不多了,便想离开树林,去找李萍。刚想起身,便听到有人走了进来,是一男一女。男的说:“就这儿好,行了吧?没人看着。”听声音是文联主席。女的说:“哎呀,再往里面走走,要是让人撞见丢人死了。”是李萍的声音!他们要干什么呢?听这话,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我的小心脏立即狂跳起来,好奇心被吊起来一丈高。

我屏住呼吸坐在树背后,想看看他们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万万没想到的是,俩人一前一后刚走到我藏身的旁边一棵大树后面,文联主席就一把将李萍按在了树上,并狠狠吻住了她的嘴。李萍哼哼唧唧又嗲嗲的声音,立即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两个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干柴烈火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一幕不可描述之事,就这样无遮无拦地在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上演着……我感觉连树叶都羞得蒙上了眼睛。但我无奈呀,堵住耳朵都堵不住那令人浑身燥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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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风结束回去的路上,李萍满面春风,双眼放光,看起来格外开心,像是被千年古寺开了光一样,我内心真是像打翻了一堆调味瓶——七荤八素五味杂陈。

后来,我拒绝参加一切文学活动,也几乎断绝了跟李萍的联系。小李子兴奋了一阵子后,也安稳下来了,后来才知道,王编辑被实名举报有生活作风问题,被单位开除去了外地发展。直到两三年后,我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大作家,深入交流后,才逐渐改变了对文学圈的看法。他对我说的一席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诗人作家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挣钱养家,这些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要把这个群体想象得有多伟大高尚,也不要给他们随意扣高帽子。别的群体有的乱象,这个群体也有。但也只是一部分,大多数作家诗人,其实还是蛮干净,蛮单纯,并不像我看到的那样。我之所以看到那些,只是因为我目前所处的位置太低,等我努力走到更高的位置,就会看到,更多干净的圈子,更多规规矩矩的作家诗人。就像坐飞机穿云破雾,达到一定高度,便会看到一片旷阔纯净的蓝天一样。

这一番话,终于解开了缠绕我内心很久的一个结,也因此,我在不停地努力着,希望能够晋升到更高层次的文学圈子,达到更高的文学素养和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