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强和凤霞结婚整整15年,一直夫妻情笃,相敬如宾,但近段时间,凤霞突然对丈夫莫名其妙地冷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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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李强发现凤霞背部有条明显的抓痕,问她咋回事,凤霞支支吾吾怎样都解释不清楚,再问,她烦躁不已,干脆闭口不言。

在丈夫李强看来,凤霞本分、淳朴、心地善良,很容易轻信别人,她的这些一反常态让他疑窦丛生。

怀疑的小虫子一旦破壳,便天天穿心掏肺,啃噬每根神经末梢,李强坐立难安。

李强平常喜欢看侦探剧,是柳云龙的忠粉,不仅崇拜柳云龙在剧里的胆大心细、有勇有谋,还对电视剧里侦探们的破案手段甚为着迷,面对自己的囧境,李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四下打听,网购了一只录音笔,想效仿柳云龙的窃听手段,侦破凤霞态度陡转的真相。

李强折腾了几天时间,才学会录音笔最基本的功能,定好时,把录音笔悄悄放进卧室里某个隐秘的角落,也给自己的婚姻放进一枚定时炸弹。

从早上到下午,总共录了九个小时。

李强选择一僻静处,紧闭门扉,也如同剧里的侦探那样,打开录音笔,倒去倒来,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侦听,琢磨,详细记录每段录音的内容,精确到分分秒秒,脚步声、狗吠声、咳嗽声,声声入耳。

他整整记录了十几页,就在录音的第4小时30秒,模模糊糊的呻吟声直穿耳膜,那是他极其熟悉的声音,李强浑身一震,既失望又绝望,颤抖着手,在纸上重重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心都碎了。

心碎的声音慢慢灌进他的耳朵,流到左边的衬衣口袋,再流到脚底,身体紧缩成一根冰冷的钢条,李强貌似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沉着脸盘问凤霞,凤霞咬死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有其他人。

李强控制不住暴跳如雷,厉声指责凤霞撒谎,说自己证据在握。夫妻二人爆发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规模战,硝烟弥漫。

卧室里陌生男人的脚步声、呻吟声、凤霞拒不承认的强硬态度,在李强心中形成一条不可辩驳的证据链,他立案:凤霞和一个男人有不正常的关系,背叛了他。

02

第二天,房间里空空荡荡,衣橱里空空荡荡,打凤霞电话一直关机,凤霞失踪。李强着急忙慌找遍了所有地方,杳无踪迹。

李强颓然而坐,他如此爱她,她是他心头的一根筋线,被抽走,整个人就散了架。

李强再也无心经营小生意,誓要掘地三尺找回凤霞,只要她诚心悔过,他愿意不计前嫌,继续好好过日子。

伤心和怀疑如同两个搏斗的小人儿,在李强心里轮番撕扯。

李强关了店铺,集中精力破案。他觉得是录音笔中的男人勾走了凤霞,他得把他拎出来碎尸万段,报仇雪恨,找到了他,就找到了凤霞。

首先查凤霞的话费清单。

据话费清单显示,凤霞失踪当天给张打过电话,张被列为第一怀疑对象。张是他们都认识的一个熟人,去过他们家。

李强跟踪张数日,发现张成天在外面晃荡,接触的人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他总是主动跟人搭讪,嬉皮笑脸,跟谁都聊得热热乎乎,特别是漂亮女人,撩得云山雾罩。

李强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愤恨地骂了一句:“花花公子!”

凤霞那么老实,不骗她骗谁呢,不堪入目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强内心抽了抽。

翌日上午,张终于出现在自己的汽车维修店内,但他一直忙忙碌碌,并没发现凤霞的身影。

临近中午,从店铺回家后的张再次出现在汽车维修店旁边的巷口,身边跟着的女人也并非凤霞。

女人抱着约摸2岁左右的小孩,张亲热地从女人手中接过小孩,和女人有说有笑,一派恩爱。

原来张已经结婚,并且有自己的孩子,看上去夫妻和睦,并不是自己预想的那样,李强有些狐疑。

“和凤霞只是普通朋友,仅仅认识而已,李强录音那天(11月18号)我根本不在成都,11月15号就出差去了外地,20号才回。”

张说得斩钉截铁。李强几番巧妙打探,张单位一起出差的同事做了辅证,张的嫌疑被排除。

不是张,录音笔中的男人究竟是谁?凤霞置身何方?迷雾重重。

03

李强是成都土著,有几百平自建房,被国家占地后等待回迁,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大杂院租房住,一溜烟4间屋,他和凤霞一间,儿子一间,老父亲一间,一间做厨房。

屋内光线昏暗,凌乱不堪,李强明明记得录音笔就搁在自己卧室内的书桌上,但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录音笔凭空消失。

大杂院还有另外几户人家,人来人往挺复杂,李强父老忘记关门,李强分析是录音笔中的男人听闻风声,趁机溜进来拿走了证据。

此事的蹊跷让李强开始怀疑第二个人——妻子的同事小李,也是李强父的干儿子。

小李人长得精神,嗜酒打牌,嘴巴挺能嘚瑟,曾经是凤霞的同事,来过李强家一次就老往李强家钻,对李强父甚是殷勤,随时提烟提酒小恩小惠,深得李强父喜欢,被李强父收为干儿子。

小李脸皮厚,从不把自己当外人。

李强猛然醍醐灌顶,原来小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一系列神操作完全是有预谋地接近凤霞,而父亲稀里糊涂地引狼入室。

一念及此,李强冷汗涔涔,愈发觉得只有小李有作案动机、作案条件,一切驾轻就熟。

李强心里摁着一个火药桶,跑去质问父亲。

李强父一干瘪小老头,但火气不输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说儿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扑风捉影瞎折腾,气咻咻地说11月18号那天,小李一直和他在外面打牌。

父子二人正针尖对麦芒,小李突兀地站在院门口,听闻他们的对话,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仇人相见分外脸红,李强三步并作两步,疾步上前抓住小李领口,怒声呵斥,要他交出凤霞。

小李比李强高出一个头,像被激怒的公鸡,和李强抓扯扭打在一起,李强父夹在中间像只被推来搧去的瘪塌皮球,好一阵小李才骂骂咧咧讪讪而去。

李强上气不接下气,说父亲庇护小李,胳膊肘往外拐,累极渴极的他折身进父亲屋内找水喝,却突然火爆爆地冲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四方盒子。

那是装录音笔的盒子,但盒子空空如也,李强捏着空盒子气急败坏地诘问父亲,并伸手拉扯父亲衣袖。

年逾花甲的李强父昂着头,迎着儿子的目光,勇敢地像名地下党,坚称不清楚,没看见。

故事一波三折。

04

在自己父亲屋内发现苦苦寻找的录音笔盒子,录音笔却不知所踪,自家父亲肯定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说不定他就是“王干娘”。

这让李强五味杂陈,有些怨恨父亲,但又百思不得其解。案件扑朔迷离,只得寻求第三方介入调查。

当着第三方,李强迫切要求父亲交出录音笔。

李强父说自己没文化,根本不懂什么叫录音笔,不曾见得并坚持认为李强无中生有气跑了好儿媳,没有小李忠诚可靠。

父亲的一番话无疑火上浇油,二人吵得不可开交,李强直言是小李把录音笔故意藏到了父亲房间,父亲有窝脏的嫌疑。

对录音笔中男人是小李的猜测,李强父再次矢口否认不可能,那天小李一直陪着自己在外面打牌,而且兴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录音,都是儿子的疑心太重,胡乱猜测,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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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第三方出面,找到小李当面对质。

小李再三解释待凤霞如亲妹妹,待李强如亲兄弟,待李强父如亲父亲,他坦诚11月18号那天的确去过李强家,但是为了给干爹送治风湿病的药酒,去时大门敞开,家里空无一人,把酒搁在干爹房间,扭身就走了。

李强父和小李的说法大相径庭。

李强父耷拉着脑袋,犹豫半晌,承认自己撒谎了。

原因是因为信任小李的为人,那天他确实来过李强家,怕他有口难辩,并担心儿子再因这段录音继续纠缠,闹散了家,所以撒了个谎,并隐藏了录音笔,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快平息事端,还家庭一个安宁。

李强父的做法是欲盖弥彰,李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小李就是录音笔中的那个男人。

小李虽然口口声声清者自清,但事实是,他的确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剧情转转复转转。

05

忽闻凤霞的消息,原来她一直住在闺蜜家里。

李强似乎看见了阳光普照的大海,满脸顿时春暖花开,匆匆赶去,却被妻子闺蜜强行拦截在门外,说凤霞每天以泪洗面,不想见他。

凤霞本是美妇人,35岁左右,穿着朴素淡雅,皮肤很白,说话温温柔柔,一看就是标准的贤妻良母。

凤霞一直很爱丈夫,从没想过要背叛,所以对“录音门”一事特别委屈,怎样解释,丈夫都不相信。

凤霞说,李强在卧室内放置录音笔,就是对她人格的不尊重,自己没有做的事儿,还被强行要求认错,忍无可忍才离家出走。

十几年来,一直觉得李强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而且很孝顺,但自从婆婆死了以后,李强就无缘无故彻底变了一个人,常常无端猜忌怀疑她。

她偶尔加班晚归,李强会频频追问,并要求她辞职回家。

凤霞辞职回家后,他还是不放心,每个月凤霞的话费清单他都要捋一遍,陌生电话会挨个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凤霞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但如果没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家,李强会怀疑她是否中途去见了谁谁谁。

凤霞的生活被画地为牢,但李强依然变本加厉。

在李强的步步紧逼中,凤霞一步步后退,一步步妥协,直至退无可退,而“录音门”只是他们矛盾爆发的导火索而已,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李强的种种猜忌和对她人生自由的约束,邻居们开始对凤霞指指点点,娘家父亲大病一场,卧床不起,兄弟姐妹也唉声叹气,似乎凤霞真地不守妇道,败坏门风。

凤霞百口莫辩,甚至想以死明志,但一想到儿子,凤霞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掉。

凤霞声音不大,但句句掷地有声,看得出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很有主见,在这场婚姻里似乎受尽了屈辱。

李强还是三番五次强调他有录音为证,会一直查下去,不会放过凤霞。

凤霞随即承诺,如果丈夫坐实她的背叛,她可以净身出户,放弃儿子抚养权,任由丈夫处置。

李强也做出同样的承诺,如果他错了,净身出户。

06

所有矛盾的焦点集中到了录音笔上,一笔定乾坤。

万众瞩目下,李强父从枕头底下摸出录音笔,交给第三方。

受双方当事人委托,权威部门采集凤霞、小李的声音,通过专业仪器和先进技术,和录音笔中那段长达9小时的录音进行了长时间的分析和比对,得出结论:录音笔中的声音和小李、凤霞频谱并不一致。

换言之,录音笔中的男人不是小李,录音笔中的女人也不是凤霞。

这一石破惊天的结论虽然洗白了小李、凤霞,让李强父石头落地,但愈发让人摸不着头脑,特别是李强一脸懵逼,自己百折不挠追踪的案件真相出乎了他所有的预料,和小李、凤霞都无关,那是谁的声音呢?

那些声音令自己费尽心机,饱受折磨,这许多个愁云惨淡的日日夜夜一个一个熬过来的苦,只有自己懂。

据凤霞仔细回忆,当天不管她在没在家,卧室的电视机一直没关,她正追一部家庭伦理热剧,录音笔里的声音应该是电视剧里面的情节。

他们现实中的剧情却让所有人感慨唏嘘,大跌眼镜,疑来疑去,查来查去,哭来哭去,原是一场乌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李强扑通跪在凤霞面前,眼泪婆娑,乞求原谅。

凤霞断然拒绝了他的道歉,说之所以今天还和他见面,就是为了讨一个公道,还自己清白。

凤霞提出离婚。

亲友们劝慰凤霞,李强是因为母亲的死导致心理失衡,她应该选择宽容和原谅。

凤霞说:“信任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是碎了,留着一地残渣,只会扎伤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收拾收拾,然后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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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生活如果是一部侦探剧,如果举起一把放大镜看婚姻,人人惊悚,人人自危。电视剧里的剧情可以反复修改,颠颠转转,可现实不会给我们机会。

人这一生,遇见拥抱很容易,遇见陪伴很难;遇见热忱很容易,遇见真情很难;遇见给予很容易,遇见善良很难。

所以,请好好珍惜身边善良的人、对你付出真心的人吧,有的人,一旦错过,再美好也回不去了。

汽车可以踩急刹,人生无法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