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生是吧!我去举报你!”

“你别怪大姐狠心,你们家生了几个孩子,街坊邻里都看得到。不是我举报也会是别人!”

1992年年初,重庆某村庄里,一个女人义正言辞地指着超生妇女的鼻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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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

超生的妇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大姐,我们也是不得已,孩子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大了,你给我们支个招吧。”

见超生妇女上钩,女人顿时转了转眼珠子,用语重心长、为她着想的语气说道:“这倒是有个办法。只要你把娃娃卖给我,没有证据,岂不是万事大吉?我出100块,赶紧卖了了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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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正在向亲生父母购买孩子的,正是重庆荣昌重大拐卖案件的主犯之一彭洪菊。她曾将85名妇女、儿童从家乡拐卖到多个地区,非法盈利数十万元。

常在河边走的她,却没想到自己将会成为一名被拐的妇女。

究竟是“黑吃黑”,还是天道好轮回?她究竟是怎么被拐的,结局又如何呢?

为钱财,走上邪道

彭洪菊出生在重庆荣昌的一个山村。

彭洪菊被抓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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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长途中几乎和贫穷为伴。父辈是看天吃饭的农民,收成好一些,过年的时候就能吃顿饱饭,倘若收成差一些,一整年都要勒紧裤腰带。

作为贫困落后的地区,父母难免受到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彭洪菊很小的时候就要干农活,晒得皮肤黝黑。直到她19岁那年,家中兄弟找到了挣钱的活计后家庭压力减轻,彭洪菊才算是获得了自由。

在家没闲两天,她就被父母嫁给了邻村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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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洪菊的丈夫叫陈定旗,结婚后虽然很疼彭洪菊,但家中比彭洪菊的家庭条件还差上一些。

他在外做零活,家中田地只撒个种子就荒废在那里。因此彭洪菊除了做家务外,还要负担一些农活才能减轻家中的负担。

生活尽管辛苦,但也不是不能承受。

但人呢,就怕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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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彭洪菊发现,丈夫的哥哥却出手十分大方,每次前来拜访,带的都是名烟好酒,家中更是房车都有,还有洗衣机、电冰箱等……90年代时,这些电器都是极其贵重的。

这让每次花钱斤斤计较的彭洪菊显得十分尴尬,她顿时觉得自己在过的生活实在是太痛苦了,心中起了赚大钱的心思。

但彭洪菊毕竟是个没受过教育的妇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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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仔细观察起丈夫的好哥哥来。这一观察,彭洪菊却发现这名哥哥家中并不是什么殷实人家,而是普通的农民。彭洪菊便缠着丈夫让他去问问这位哥哥的“财路”是从哪里来的。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对方竟然是做人口买卖的!

察觉到彭洪菊想要赚钱的急切心理,这个哥哥还找上了门,“弟、弟妹,实话不瞒你们说,我们这里正缺人手呢!你们要是来,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香喝辣!要是不来,弟和我也十几年的交情了,麻烦你们别把这事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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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洪菊虽然知道拐卖人口不道德,但村里过户个亲戚家的孩子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她又文化低,心里也没将这当成回事,当即点头同意加入。

彭洪菊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这一脚,可谓是迈入了地狱。

因为妇女儿童走失案件的多发,附近村镇的居民们是人心惶惶,看到成年男子更是丝毫不敢相信。但身为女性的彭洪菊,却让许多人卸下了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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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彭洪菊更是成为了团队的主力,赚得盆满钵满。看到长得漂亮的大闺女,彭洪菊会上前以迷路的借口,请求对方帮忙指路,随后将其骗到偏僻的地方打晕。

还会借着“超生罚款”的借口,让农妇将自己的女儿、儿子卖给自己。

虽说看到人口就抓去贩卖,“货物”的价格却是不等的。女婴能买个几百,男婴几乎都是千元起步。长得好看的大闺女能让买家生出自己的亲儿子,价值更加不凡,有时候能卖八九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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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资源贫乏的90年代,几千块可是一笔天价巨款。因此仅仅是干了几个月,彭洪菊就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她学着丈夫哥哥的样子盖起了新房,购置了家用电器,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在努力“工作”的同时,彭洪菊对自己的儿女也是竭尽所能地好,给他们买玩具、买珍珠项链。

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些被她卖出去的男孩、女孩们,也有疼他们、爱他们的母亲。

逃亡途中,惨遭毒手

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彭洪菊团伙所做的一切,也终有天下大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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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5月,重庆市荣昌县公安局接到群众举报,报案人说,古昌镇严加桥村有一个家族模式的拐卖人口团伙。这个团伙,指的就是彭洪菊所在的人口贩卖组织。

为了不打草惊蛇,针对此案警方派出了专案组进行秘密调查。经调查发现,从1986年到1992年间,这些人曾经犯下过65次案件,牵扯受害人85名,情节极其恶劣,天理难容!

1992年8月7日晚,警方派遣大批民警闪电出击,将该团伙主要骨干犯罪分子抓获,这其中就有彭洪菊的丈夫和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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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彭洪菊,却因为前往河南贩卖妇女逃过一劫。警方核对了人数后,迅速将彭洪菊在内的28人列为在逃罪犯。

当天夜间,彭洪菊就回到了重庆。

在发现自己成为了罪犯后,彭洪菊惊恐至极,连夜逃往内蒙古地区。1993年,荣昌县公安局警方前往河南、山西。河北、内蒙古等地,将其他27名涉案人员逮捕归案。至此,在逃的人只剩下了彭洪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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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警方经过大规模搜查,都没能找到其踪迹……

这个没有文化知识的农村妇女,究竟是逃往了哪里?她又能去往何方呢?她的遭遇,让所有警察都未曾料到。

1982年8月,彭洪菊踏上了一条逃亡之路。她怕被警察抓到,不敢到城市里去,只能找那种荒无人烟的小村庄落脚,一路逃到了包头市后,她终于放下心来,在当地过起了快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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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吃喝拉撒都要钱。没过多久,彭洪菊身上携带的250元很快就花得一干二净,为了躲风头,彭洪菊不能再干老本行。无奈之下,她只能化名“黄世英”到工厂打工。

但常年生活在乡下、愚昧无知的彭洪菊根本不知道世界的险恶。

她所在的工厂老板拖欠工资成瘾。彭洪菊打了好几个月的工,却没有拿到一分钱。无奈之下,她只能换了一家工厂。这次,还没等她上够一个月的班,就再次发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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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彭洪菊在厂内上班时,看到几名说着四川话的警察向工厂主问话。她知道这有可能是老家来的人,当即警惕起来。工钱也不要了,收拾掉衣服便逃往更加偏僻的地方。

在逃亡路上,彭洪菊因机缘巧合结识了一名四川绵州的小伙。

小伙子一口四川话,性格阳光开朗,张口闭口喊彭洪菊“老乡”,让彭洪菊感到十分亲切。她毫不犹豫地向他倾诉自己无处可去的现状,说到动情之处还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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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老乡”现在的情况后,小伙表示,可以介绍她到山西河曲的一家工厂工作。他还愿意为她支付车费。

彭洪菊信以为真,当即跟随小伙踏上了去往山西的火车。

此时的彭洪菊却没意识到,小伙子纯真的笑容,和自己曾经循循善诱地哄骗其他女子时有多么的相似!

十年监禁,天道轮回

在到达山西河曲后,小伙以彭洪菊人生地不熟的理由将她带到了“亲戚”家中,随后便抽身离去。

“亲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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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得太快,彭洪菊刚刚放下行李,小伙就已经不见人影!

这名亲戚家中,有一个比彭洪菊大10岁的老光棍。

在小伙走后,光棍赵荣秀当即将她压倒在地上。彭洪菊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她怎么能挣扎得过一个成年男人?很快,她口袋被男人掏了个干净,仅剩的几十块钱也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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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彭洪菊的钱和珍贵物品拿走后,老光棍嘿嘿地笑了两声,“3500买个女人,还能回回本!”

说罢,他将彭洪菊的行李拿走,随后砰地一声将彭洪菊关进了屋里,在外面落了锁。

彭洪菊彻底傻了。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货物”,她十分不服,当即站起来捶打破旧的木门,但木门尽管破旧,对她来说依旧固若金汤。

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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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光棍听到声音,在屋外瓮声瓮气地说:“想吃饭,就得听话,就得给我生儿子!”

彭洪菊忍不住一屁股跪在了地上,天啊,她、她已经嫁人了啊!怎么能给别人生儿子呢?但想想生死不知的丈夫,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荣秀居住的屋子是一排土造的窑洞。这种窑洞没有窗户,更不可能从别的地方逃走。屋内有的,只有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彭洪菊待了不久后便冷静了下来,她打算先向赵荣秀服个软,再找机会逃走。

“亲戚家“所在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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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赵荣秀在看到彭洪菊的表态后却没有轻信。

他找来了舅舅、叔叔看着这个女人,才任由她在院子里活动。有一次,彭洪菊见几个老头打起盹来,便打算逃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赵家人抓了回来。

赵家人一看彭洪菊要逃走,当即愤怒不已,照着她脸上就是两拳,将彭洪菊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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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洪菊不但要辛勤劳作,还要承受暴力。因为逐日的殴打,第二年彭洪菊被查出脑血栓,还因为食物摄入不规律患上了胆结石,因为趋利避害的天性,彭洪菊不再想着逃跑。

而在她选择留下后,赵荣秀对她也开始有了好脸色。会花一些小钱给她治病,还听从她的意见卖掉了毛驴,为她购买电视机。

有了电视机后,彭洪菊天天窝在家里看四川和重庆的节目,渴望着从这两个节目中见到熟悉的景色。

赵荣秀是个羊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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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光阴弹指一挥。

这十一年里,彭洪菊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被执行枪毙。越是听到这种消息,彭洪菊就越是庆幸自己的苟且偷生。尽管11年中她只洗了三次澡,只有过年才能吃上新鲜的蔬菜和肉……但能活着总归是好的。

然而,彭洪菊曾经作下的恶导致65个家庭支离破碎,法律岂能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整整11年里,重庆警察依旧在追捕彭洪菊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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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6月,一通电话打进了负责此案的警察——何勇的个人手机。

“何队长?我这里有彭洪菊的线索。”电话那头的人说,彭洪菊已经化名黄世英,生活在山西河曲前川乡夺印村。

原来,彭洪菊的通缉信息一直在网络上公布着。而彭洪菊在外出治疗病情时,被这名热血群众辨认了出来。何勇得知彭洪菊的现状后,立刻带着几名民警出发前往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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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勇赶到热心群众提供的地址后,立刻就见到了坐在窑洞里面容憔悴的老妇。他立刻确定,这名妇女就是彭洪菊。

彭洪菊看到警察心中咯噔一声,原本还想狡辩。但何勇却先发制人地将彭洪菊的事迹一股脑地抖搂了出来。

彭洪菊当即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她只能承认了这一事实,说起自己被拐卖的经历,她喃喃自语:“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彭洪菊交代,自己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处处像个奴隶一般,不给吃肉、不给吃蔬菜。十一年只洗了三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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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2月1日,彭洪菊被押回重庆,8·17特大拐卖人口案就此圆满落幕。但她身上的争议,却没有减少过。有人认为,她是拐卖者,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

有些人则认为,彭洪菊同样是被拐卖者。她文化低劣,并不知道拐卖是一件坏事。再加上她拐卖的婴儿都是经过父母同意的“超生儿童”,这样的儿童很有可能被遗弃,某种程度上彭洪菊所做的事情,是一件好事。

2004年8月30日,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就彭洪菊一案开庭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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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被拐卖一事,彭洪菊泣不成声:“我真的知道错了,只求审判长从宽处理,看在我是一个残疾人的份上……”

不少人因彭洪菊心软落泪,更是努力为其辩护。因言辞激烈,法院不得不暂时休庭。彭洪菊的家人,就坐在台下。休庭时,面对彭洪菊伸来的手,她的女儿巧巧轻轻地躲开了她。

彭洪菊离开时,巧巧才刚刚两岁,现在早已对妈妈没了印象。只知道面前的女人,是一个拐卖小孩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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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倔强地想: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贩子母亲。

2004年11月,重庆市中院再次开庭。一审判处彭洪菊死刑,没收全部财产,彭洪菊不服,向重庆市高院提出上诉,但被高院驳回。

在人生的最后时间里,彭洪菊拖着病体艰难地存活着,绝望地想着女儿那道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早年作恶多端,终究无法因卖惨而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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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就是上天给予她的报应吧。

巧巧在父亲被执行枪决后,和两位哥哥姐姐一起跟随爷爷生活。老人没了条件,也没办法供养巧巧和哥哥姐姐读书,只能忙活家里的农活。爷爷去世后,彭洪菊的三个儿女就只能寄人篱下,好在他们在长大后,都有了各自的人生……

2022年,彭洪菊最小的女儿巧巧已经32岁。她早已成了婚,丈夫是个憨厚老实的农民,一家人生活虽然过得辛苦,却显得十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