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郑大爷，不过是个表情严肃的六十来岁的小老头，跟我这个陌生人说话还算客气，根本不像难缠的主儿。但他儿子小郑却“警告”我：他老爸对保姆特别苛刻，已经撵走了三个了，我是第四个。
“放心吧，做保姆我是专业的，保证让老爷子满意，否则对不起这高工资。”我笑盈盈地对他说。
带我回家后，小郑把我介绍给老郑，便急着要赶回公司去，郑大爷叫住了他：“我没病，不需要保姆，只要你每日三餐给我送饭来就行。”
“爸，您就别固执了，等您腿脚好了，自然就辞退她，您不用心疼钱。”说完小郑对我调皮地眨眨眼，关门而去。
郑大爷无可奈何地看着儿子离开，眼神中满是失落。
第一次和郑大爷接触，拘于他不苟言笑的外表，我也没敢多说话，默默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指定房间，然后就去厨房准备午饭。
食材是家里现成的，我挑了几样，做了两菜一汤。
当我把黑木耳炒芹菜、洋葱炒瘦肉、冬瓜汤端上桌的时候，郑大爷眼前一亮。可他吃了没几口，便不高兴地问我：“这菜咋做这么寡淡，你是忘了放油盐了吧？”
我微笑着说：“大爷，小郑说您血压偏高，我觉得饮食应该以清淡为主……”
没等我说完，老头筷子一摔，大声呵斥：“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吃什么还用你教？！马上打电话，叫小郑回来，我不用你了。”说完自顾驱使着电动轮椅回房了。
我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这么快我就被辞退了？这老头脾气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怪不得小郑要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我定了定神，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敲开了老头的房门。
郑大爷的卧室整齐简洁，一看就是个干净人儿。床头桌上除了几本书外就是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照的，照片上的小郑还戴着红领巾。我听他说过，他母亲是去接他放学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这些年来，一直是爷俩相依为命。
郑大爷眼望着相片正出神，我轻轻走过去，试探着推动轮椅，他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许了，我再次把他推到了饭桌旁。这顿饭老头没吃几口，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厨艺。
我一边做家务，一边尝试着跟郑大爷聊天。像他这样行动不便、困在家里的老人，应该都是寂寞的吧。聊着聊着，我就把话题扯到他的伤腿上。
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听小郑说了，他老爸的腿是雪后滑倒摔伤的。当时医生说是伤在胫骨上段，石膏从小腿一直打到大腿，整条腿就是个直的。现在石膏虽然拆除，膝关节却不能回弯儿了，连路都走不了，除了坐轮椅就是靠双拐支撑才能站立。
“大爷，您的腿用石膏固定了三个月，关节都僵了，所以现在要多活动，这样才能打开关节。要不，只怕你永远都不能正常走路了。”我对郑大爷说。
“嗯，我儿子也这样说。”郑大爷表示认可我的观点。
“那明天我陪您去做理疗吧？”我试探着问。
郑大爷摇摇头，说：“你给小郑打电话，叫他陪我我才去。”
怪不得小郑说他老爸对他有极严重地依赖心理，果然如此。可他公司事务较忙，哪有时间陪老头？
“大爷，您需要的是做康复锻炼，预防肌腱萎缩，我陪您去是一样的。或者，咱在家，我给您做？”
“不行！”老头拒绝得斩钉截铁。“必须叫小郑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老头依旧食欲不好，不管我怎样调着花样做，他也是只吃几口就放下碗筷。我都快急死了，这要是把老头饿瘦了，我怎么跟小郑交代呀。难道老头是想儿子了，才如此茶不思饭不想？
这天，郑大爷拄着双拐从卫生间出来，表情严肃地对我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小郑谈，务必叫他中午回来一趟。”
没办法，我只能通知小郑，也想等他回来后把老郑的事跟他说明，康复训练刻不容缓，否则人真的走不成路了。
下午小郑回来了，爷俩在屋里密谈了几句，小郑跟着老郑去了卫生间。又过了一会儿，小郑喊我：“把爸爸床头柜抽屉里的开塞露拿来。”
我这才醒悟，郑大爷是便秘啊。他不好意思麻烦我，就叫儿子回来伺候，可我的本职工作就是如此啊。我都没有性别之分，这老头儿，还挺封建的。
爷俩折腾了半天，估计也没成功，看郑大爷憋得通红的脸就知道。
“还是我来吧，”我自告奋勇，“别忘了，我可是有高级保姆证的，掌握专业的护理知识。”
郑大爷死活不肯脱裤子，后来还是在小郑的坚持下，我才得以把他“放平”。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堵在肛门口的便便，一点一点抠出来。然后再次挤入开塞露，等润滑后再用肥皂水灌肠。不一会儿，大量的便便“倾泻而下”。刺鼻的臭味即使戴着口罩也被熏得直呕吐，小郑更是一个箭步“夺门而逃”，我在一旁举盆子接着，毫无怨言。
事后我忍不住批评小郑：“谁小时候不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爹妈都不嫌弃你，你怎么能嫌弃老人呢？”
事后和郑大爷聊天才知道，老人家根本不是食欲不好，而是不敢多食。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便秘的毛病。就像这次，已经七八天没大便了，不秘结才怪。而且老人觉得这事让女保姆伺候多有不便，叫儿子帮忙找男保姆又没得选，所以老头不敢多吃饭，生怕在自己有需要时，儿子因工作太忙顾不上他。
我耐心地给他解释：“您只要吃我给您配备的水果和蔬菜，多喝水，就能保持大便畅通。更何况您有伤在身，本来运动量就少，更要多食润肠通便的食物。”
郑大爷频频点头。
趁着治疗便秘取得了老人的信任，我又趁热打铁地提出康复训练的事。我对郑大爷说：“我还学过中药调配，只要对患处进行合理熏蒸、按摩。一定会让您尽快恢复走路的。”
就这样，郑大爷听从我的安排，开始毫无怨言地吃我做的清淡饮食。除了白天的行走锻炼，每天临睡前我还把活血化瘀的中药煎制好，趁热给他熏洗膝盖，配以专业的手法按摩。一个月后，郑大爷的膝关节就能活动了，尽管屈伸角度还不尽如人意，但总算不再僵直，老人对我的治疗效果很是满意。
这天小郑破天荒地回来了，他们团队的公关项目终于攻克了，这次能有很长的时间回来陪父亲，或许我的工作可以到此结束。
小郑也得到了老爸的肯定，说他这次保姆算是找对人了，并在小郑面前把我夸成了一个全才。
“你们高级保姆简直就是超人，你还会什么呀？”郑大爷问我。
“那可太多了。”我说：“从日常的家居保洁、饮食搭配，到宠物饲养、花草养护，还有看护老幼、家庭保健等，这些我都学过。”
“那收费也够高吧？”郑大爷试探着问，“你月薪多少？”
“那得看雇主是谁。比如您这一单，两万。”
“啊？这么贵呀。”老头不由惊呼一声。
“嘻嘻。”我一旁嬉笑不止。
这时小郑说话了：“就这人家还不愿意呢。我准备把我的工资都交给她，您说行吧，爸？”
我在一旁刚乐开了花，就听郑大爷大喝一声：“做保姆可以，要做儿媳妇，坚决不同意！”
【图片来自网络，侵权请删。】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