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黑嘞嘞抽出信瓤儿,看了抬头儿,又看了落款儿,一下子就惊叫起来:“他,他,他,他他他……”

“怎么?”韩雪梅在注视着黑嘞嘞的神情。

“他咋给我写信?这这这……”黑嘞嘞手都抖了,站起来。“你坐下,定定心,把信看完。”依韩雪梅看,黑嘞嘞的恐惧和紧张不像是装出来的。

“嗯,嗯,好,好。”黑嘞嘞大概嘻嘻哈哈长这么大小,也没一回怵到这种份儿上。硬着头皮,才把那封短短的信看完。信是钢笔写的,其中有几个字儿还是草写,黑嘞嘞也没大认出,是硬溜下来的。信文是这样的:

天福大哥:(这是黑呦呦的大号,他那酒馆,就是用他的名儿起的字号。)

送来粮菜均收到,勿念。当今形势大变,韩战爆发,国府正积极筹划反G救国大业。你在我部处境窘困时尽对党国之虔忠,行助我之实际,铭怀入心。待大业成就,必为兄请赏。谨颂福安

弟黑天康顿首

这落款黑天康,是山里土匪头子黑老二的名儿。黑嘞嘞看完这封信,脸都有点抽搐了,牙帮子直磕,绝望地看着韩雪梅。

韩雪梅用轻柔的声调发问:“有送粮食这件事没有?”

“我,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天老爷往我身上降灾?”黑嘞嘞不顾答话,急着倾吐心里的冤枉。

刘金豆不耐烦,在一旁插了嘴:“你别扯别的!韩县长问你干过这事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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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韩雪梅挥了挥手,刘金豆把话儿打住了。

“上有天,下有地,我要给土匪干过这种事,你们调查实了,就把我枪崩!”黑嘞嘞头上出了冷汗。

“那么,土匪找没找过你?提没提过什么要求?”韩雪梅平心静气地问。

“没——没——”黑嘞嘞直摇头。

“你回想一下,有没有间接被土匪利用的可能?”韩雪梅在启发。

“这……这……”黑嘞嘞没想起别的,倒想起了猎狗雪脖儿从城西破庙叼出的药包子,他嘴动了动,又把话压下去。他怕说出来牵连人。活在世上,人是好得罪的?一个朋友一条路,一个仇人一堵墙。他摇摇头:“没——没!”

“你再仔细想想。”

“没有,是没有。”

“那么,这封奇怪的信……”韩雪梅说,“也许这封信根本不是山里头的黑老二写的……据了解,黑老二本人写不出这么一手好字,或许是他手下人代笔?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在城西破庙里得到这封信的。”

“啊?!”黑呦嘞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一声。韩雪梅注意到黑嘞嘞这心理上的恐惧,暗忖:难道他真与土匪有勾搭?于是厉声问:“怎么回事?”

“我,我——”黑嘞嘞一下子瘫在凳子上了。“说!”刘金豆把手枪拽出来。

“我,我——”黑嘞嘞看这阵势,不说也不中了,他几乎到了要尿裤子的程度了。

“小刘,让他冷静一下。”韩雪梅见刘金豆收了手枪,又对黑嘞嘞说:“有问题,还是早交待为好;没问题,也不用害怕。你该知道,人民政府并没因你跟姜少卿沾亲、跟黑老二是本家,把你怎样啊。”

“那是,那是。我就因这个,佩服新政府气量容人呀!”黑嘞嘞挺动心。

“那么,你把该说的告诉我们,恐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韩雪梅说。

“我说,我说,我这就说!”黑嘞嘞觉着眼前一片金星,天旋地转,“韩县长,新政府可不能冤枉好人啊!这事儿上我一点罪也没有。”

“既然这样,你就稳稳神儿,把情况讲清楚,也算帮人民政府做了工作。”韩雪梅说。

“我,我头晕……给我点水喝。”黑呦嘞要求着。

“小刘,”韩雪梅喊刘金豆,“你给他拿把椅子,靠着身子。”韩雪梅自己为黑嘞嘞倒了一碗水:“不急!不要急!你缓缓劲儿,轻松一下,然后再说话。我等你。”

“是,嗯。”黑嘞嘞把肥胖的身子靠到刘金豆搬过来的椅子上,喝了几口水,定了定神,看看韩雪梅,就把他那只猎狗雪脖儿从破庙叼出药包的事儿端了出来,可是,他还留着半截话,没说他那天在棒棰河沿上见马立生一节。

“就这些?”韩雪梅问。

“就这些。”黑嘞嘞一口咬定。

“这个药包你放哪去了?”韩雪梅问。

“我埋在夹道里了。”黑嘞嘞回道。

“你能领着我去挖出来吗?”韩雪梅问。

“那有什么不行?”黑嘞嘞说,“可是……”

“怎么?”

“韩县长,往后你可得派人暗下保护我一点,我怕——”

“怕什么?”

“哦,是怕惹出祸来。现下,朝鲜国都打仗啦……”韩雪梅笑笑:“我可以答应。”

“那,我可依仗人民政府啦!我可把命交你韩县长啦!”黑嘞嘞好像要个护身符才安心,“你可一言为定呀!”

“我不开玩笑。”韩雪梅郑重地说,“我可以代表县政府来回答你,但你要对县政府说实话。”

“我长那敢说假话的胆子吗,韩县长?我这真是祸从天降了。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识这世面。”黑嘞嘞叫苦连天。“那么走吧。”韩雪梅说。

黑嘞嘞出了韩雪梅的办公室,刘金豆记得刚才是从后门进来,便又要他绕道后门,对黑嘞嘞说:“从这边走。”

韩雪梅迎住了:“不,我们从前门走,从大街走。”刘金豆愣了一愣。

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作者朱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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