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扬波
《说唱脸谱》：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蓝脸表示桀傲不训、粗豪暴躁）
时下，这唱词已妇孺皆知，随口传唱。
窦尔敦，在戏曲舞台上能与三国大咖、忠义化身的关二爷比肩，绝对是一牛掰人物。
既然窦尔敦如此牛掰，为何他是一副红须蓝脸的可怕形象？
01
窦尔敦，河北献县人，清初一代著名江湖豪侠。
关于他的名字，一直众说纷纭。
或叫窦开山，或称窦二敦，或云窦二东，或叫窦尔敦…
其实，还是他献县老乡纪晓岚的说法，比较靠谱。
《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二》：
“二东，献县剧盗，其兄曰大东，皆逸其名，而以乳名传。他书记载或作窦尔敦，音之转耳。”
说，窦尔敦，非他真名，是由其乳名窦二东音转而致。
从窦尔敦祖父开始，即为反清复明的志士。
其父窦志忠，更是明末农民军领袖李自成手下一重要将领。
也许受家庭影响，童年的窦尔敦便古道热肠，常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举。
是日，窦尔敦在集市上偶遇一个恶霸欺压卖枣百姓，立时怒从胆边生，正欲撸胳膊挽袖子上前削他。
不想，窦尔敦还未出手，已被路过此地的义军一韩姓将领抢先了一步，拳打脚踢，噼里啪啦，把这恶霸好一通胖揍。
窦尔敦见这韩老者武艺高强，遂拜他为师。
从此，窦尔敦便跟他学艺三年，练得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不久，窦尔敦便惹上了一场人命官司。
为啥？
时，献县知县父子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对此，窦尔敦义愤填膺，决定为民除害。
一月黑风高夜，他翻墙越脊，潜入知县府中，欻欻，三下五除二便干掉了知县父子。
还模仿了一把打虎武松的套路，在墙上留下一句话：
杀人者，河北窦开山是也！
杀人后，窦尔敦为躲避官府缉拿，含泪辞别老母亲，开始浪迹天涯。
其间，窦尔敦曾躲到少林寺，并拜高僧静慈和尚为师，修炼软硬气功、轻功和护手双钩，武功大进。
对此，在《清稗类钞》和《梵天庐丛录》等书中，皆有相关记载。
看，其枪法：
“使人对面放镖，十镖齐发，尔敦能以枪锋抵镖锋，俱使反射，十不失一。”
看，其双刀：
“尔敦持双刀闪舞而前，捕卒未见其人，但若有白练一尺，旋行而过，遥望之，隐隐然犹在目，不知其已远扬数十里外矣。”
后来，遇朝廷大赦天下，窦尔敦再次回到河北老家。
此时已是康熙朝末年，地方上腐化严重。
窦尔敦就在家乡举起义旗，劫了大名府运往北京的十万两官银。
一时清廷大为震惊，连兵部大臣也被革职查办。
02
为此，清廷派遣大将黄三泰率军赶赴河北，抓捕窦尔敦。
这黄三泰武艺不俗，身手也十分了得。
黄三泰到了河北，便给窦尔敦写了一封信，以比武之名约窦单挑，实则引蛇出洞之计耳。
切磋武艺也好，引蛇出洞也罢，窦尔敦艺高人胆大，怕你个鸟呀，遂慨然赴约。
于是，一场中华武术大比拼便拉开了帷幕。
两人拳脚相加、枪来棒往、刀光剑影，先后拼斗了不下百十个回合。
窦尔敦越战越勇，而黄三泰已渐落下风。
不想，黄三泰不顾事先“不用暗器”之约定，向窦尔敦连发三枚金镖，致使窦左肩受伤，只得逃回驻地。
此后，清军多次大举围剿起义军，皆无功而返。
不过，窦尔敦深感献县一带地处河北平原，无险可守，非久居之地。
于是率部攻下河间府，进入燕山山脉一处名叫连环套的地方安营筑寨。
连环套，单从名字上看，就是一群山环绕、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
窦尔敦以此为根据地，继续与清军抗争。
时附近村民纷纷响应，义军很快发展到万余人。
其间，朝廷重臣梁九公骑着御赐宝马，耀武扬威、牛B闪闪地来到河间行围射猎。
忆及前仇，窦尔敦乔装打扮，只身下山，潜入梁九公营寨。
是夜，窦尔敦趁众人熟睡之际，用熏香熏倒了军马守卫，连夜盗取了御马。
梁九公丢手御马，大为恼火，黄三泰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朝廷降职留任。
从此，窦尔敦的故事迅速流传开来。
后，演绎成多种文学体裁，如公案小说《施公案》、《彭公案》，如京剧《盗御马》、《连环套》等。
当然，还有《说唱脸谱》中那句经典的唱词：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03
至于窦尔敦的结局，不同史料有不同记载。
其一，在《明清史料》中，窦尔敦投案自首，死于凌迟——
由于多次围剿起义军无果，清廷下令逮捕窦尔敦的母亲，并张贴告示，扬言窦尔敦不来投降，则立即处死其母。
窦尔敦是个大孝子，不顾众人阻拦，只身前往官府投案，遂被打入死牢。
在狱中，其母深明大义，痛斥窦尔敦糊涂，然后撞墙自尽。
窦尔敦悲痛万分，挣断绳索与狱卒搏斗，不幸腿部负伤无法动弹。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步军统领隆科多以擒获匪首上奏康熙皇帝，不久窦尔敦就被凌迟处死，时年34岁。
其二，《古城瑷珲》中，窦尔敦死得其所——
窦尔敦被判死刑时，正值沙俄强占雅克萨城。
时，黑龙江将军萨布素，欣赏窦尔敦刚猛不屈的品格和过人的武艺，在京城几经奔走，将窦尔敦由凌迟改为流放黑龙江。
雅克萨之战中，窦尔敦立下了赫赫战功。
第二次雅克萨争夺战中，窦尔敦不幸负伤，一年后病逝于火石山（今黑龙江窦集屯）。
为纪念窦尔敦的功绩，萨布素特地在窦集屯为其建造祠堂，后人称为“窦尔敦庙”。
其三，《献县志》中，让他又多活了30年。
乾隆二十六年，清廷抓他不到，便将他的老娘关在监狱里。
窦尔敦投案自首，遭到杀害。
其四，在《梵天庐丛录》中，窦尔敦得善终。
“积资产，拥妻妾，年七十二，善终于家。”
04
当然，窦尔敦的故事，在官方史料皆无记载。
时下对窦尔敦的了解，或源于《盗御马》和《连环套》等京剧，或源于《彭公案》和《施公案》等公案小说…
其源头多源自野史笔记及民间传说。
不过，窦尔敦在野史里的绯闻，污得有些辣眼睛。
如，《阙名笔记》：
“窦二敦，献县无赖子也，以健斗横行于市。椎埋恶少，奉以为魁，窦欣然自得。”
——窦尔敦就是一横行街头的地痞无赖。
如，《蝶阶外史》：
窦尔敦，献县剧盗也。
如，《献县志》：
康熙间，邑有窦尔东者，健盗也，尝匹马劫途，众莫能御。
——窦尔敦就是一拦路抢劫的巨盗。
又如，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
又闻窦二东之党 ，二东献县剧盗…
每能夜入人家，伺妇女就寝，胁以力，禁勿语，并衾褥卷之，挟以越屋数十重，晓钟将动，仍卷之送还，被盗者惘惘如梦。
一夕失妇家伏人于室，俟其送还，突出搏击，乃一手挥刀格斗，一手掷妇于床 上，如风旋电掣已无踪，殆唐代剑客之流乎？
——乖乖，窦尔敦就是一采花大盗。
又如，清末徐珂《清稗类钞》窦尔敦之奸淫，更为辣眼睛：
尔敦每于夜半入人家，持刀直奔寝室，老少妇女，俱遭奸污。其尤丽者，必背负被褥，挟之，越重墙而去。黎明，仍挟之以送至原地。凡被污者不敢言，否则次夜仍越墙挟之去，不复送回，盖惧恶迹之远扬也。以故妇女辈凡于夜中见其来，俱呼曰窦师父，则金珠饰物，厚有所馈。尔敦恃其技，横行阜城、肃宁、交河、吴桥诸县，官知之不能捕也。
窦尔敦不仅是个大淫贼，还因此发家致富了。
而真正的恶人黄天霸，因为主动效忠大清，被京剧洗白，出场总是武生，刚健洒脱，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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