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有怀旧习惯。
怀在心里,不如行在路上。
清风送爽,一刹那,近百公里路走完了,有高速公路真好。一刹那,几十年前的往事如眼前的湖水随风翻着涟漪。
面前的水库叫石壁水库,坐落于文昌市西南面。20世纪70年代初筑大坝时,文昌西南部的农民,附近的工矿企业职工,周围的生产建设兵团(农垦)农工……共同建起了长超500米的大坝。
昔日大坝北侧有个农场连队10队,我曾在那里面朝红土背朝天干过农活。那时生活艰苦,吃不饱是常事,但年轻人喜欢蹦蹦跳跳,干完重活后,在篮球场内围着一个篮球奔跑是常事。经常是球打完了,澡洗完了,顿觉饥肠辘辘,肚子直唱空城计。
有一天晚上,打球后与归侨李大哥值夜班,到野外看护一批国家财产。李大哥是有心人,也会关心人,那时他已结婚成家,家里有贤内助。我跟着他值班,总能吃上一顿饱的。
眼下看着湖面的清波,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水库建成初期,湖面那混浊的滚滚黄浪。
石壁水库刚建成那几年,由于库沿周边大面积垦荒,植被裸露,下雨天红土被大量冲入湖里,水色黄里泛红。建水库时砍掉的树木,也有很多树头淹在水里。当地人说,浸泡水里几年仍不腐烂的树头,制作家具是上等材料。农场伙伴瑞光和友芝两人,骅骝一对,性格要强,喜争高低,但不分伯仲。扛上大锯到湖里潜寻不腐树头,果然打造出来的家具十分坚实耐用,还不怕蛀虫。
那是冬令的一个周日下午,我跟着他俩一同出发寻宝。那天风浪挺大,真是“洪湖水,浪打浪”,湖面黄浪滚滚,湖边漂浮的杂草垃圾搁在岸沿,挂成一条长线。天气有点冷,他们喝了一点酒先暖身。瑞光先潜水下去寻找树头,上岸后与友芝口头交流水多深,树头多大,再用手比划水下怎么锯,怎么一手拉锯一手扶住根部,控制不让身体上浮。他们接连水下水上好多个回合后,在岸上的我不好意思当看客了,于是尝试轮流潜水下去锯一趟。
不干不知难,不干不知苦,干了,才能永世不忘!潜水下去后两人找准位置,倚靠好,每人一手抓树根,一人手拉大锯,在水底谁也见不到谁的状况下憋气发力。谁知,没拉到几下,我就顶不住要浮上水面换气了,用时15秒。
有了亲身的、自认不成功的体会,才会格外欣赏人家的能干,才会尊重人家的苦干拼搏能力。我站在岸边默默为他们计时,1秒,2秒,3秒……念到我那换气的死亡数15秒时,我开始不安了。念到20秒时,我开始紧张睁大眼睛盯着水面了。念到25秒,我失控猛跺脚了!一直到28秒,当两个可亲可敬的伙伴露出水面时,晚霞落在他们白里泛紫的脸庞上,那晚风吹着脸庞,浮现出一片显眼的鸡皮疙瘩,整张脸只有眼神是坚毅的。我情不自禁连声大呼“勇士!勇士!”
在水库西侧的11队里,我有许多知心农友,其中包括我的知青女友。从10队到11队的距离,也正好如她所在的队名一样——11公里,我每次去11队看她,用“11号车”(徒步)丈量红土路。而今,当双脚走在她挥洒过汗水的石壁水库大坝时,那特殊岁月的特殊记忆总会充斥脑际,挥之不去。
数年后我调到场部。最后一次经过石壁水库,是到水库西北侧8队检查台风后救灾情况,完成仼务后与同事返回岸边,小渡船却被台风刮跑了。怎么办?水面有150米宽,绕一圈到对岸要多走7公里;游泳过去,虽然两人游泳技能都不错,但这一带水獭袭击动物和人的事,已有所闻。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绕道而行。
望着如今已建了便桥的渡口,同行者似乎悟出答案:“退一步是为了进一步。”
我补充了一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清碧的石壁水库,沉淀着一代人的青春芳华,一代人的青春苦涩,一代人的青春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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